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天龙之峰悦长相知 作者:荼茉莉 文案 男主萧峰,女主原创,非阿朱。 BG向,结局必然是和,请放心入。 作者不喜欢总是自作主张的阿朱姐姐,只能保证尽量不黑,不能接受阿朱姐姐以外的女主的,请点叉。 内容标签:武侠 江湖恩怨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萧峰浪悦宁 ┃ 配角:一干天龙众人 ┃ 其它:   ☆、雁门关初见(改错字)   正午的太阳热辣辣地挂在天空中,雁门关外的漠原上腾起肉眼可见的热浪。   这样的天气,连飞鸟都不见踪影,鸣虫也熄了声,四周都静稍稍的。   突然,如雷的马蹄声响起,平静被打破了。   远远地,荒漠上腾起阵阵尘土。   飞扬的尘土中,依稀可以分辨出,跑在前面的一拨人,队伍里全部是劲装打扮的男子,年纪不等,兵刃各异,但大都背着数量不一的口袋,看起来似乎是丐帮中人。   跟在他们后面的全部是模样骠悍的军士,个个膀大腰圆,青衣银甲,头戴圆盔,看装扮明显是契丹骑兵。   跑在前面的丐帮中人看起来已经策马奔驰了许久,马匹看起来已经十分疲惫,而且这些骑士们明显骑术一般,与后队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了。   雁门山上的盘关道已经出现在众人眼前,道路以巨石铺就,百步九折,盘旋崎岖,左右峭壁如削,高不可攀。   为首的中年男子眼前一亮,踢了踢马肚子:“兄弟们加把劲!只要进了盘关道,我们就能甩掉这些契丹狗!”   此次丐帮得到消息,契丹人又有南下之意。丐帮集合了帮中好手,兵分两路,由丐帮帮主乔峰带领一队人马,前往契丹人存放粮草的兵营大闹了一番,把看守的士兵引走大半后,马副帮主带领另一队人马杀出,把粮草烧了大半。   计划进行的原本很顺利,没想到放火时风向突然转变,耽搁了不少时间。以至于被契丹人缀上,跑了一整夜都没能甩掉,反而还折了一些兄弟。   丐帮的马匹并不是什么良种,急速奔跑了一夜后,有的已经开始口吐白沫。   不久,队伍中有一匹马发出一声哀鸣倒了下来,马上的人见机,双手在马背上一按,人借力跃起落在一边,避免了被倒下的马匹压住的命运。   他身后的人避让不及,只能奋力拉紧缰绳。正全力奔跑的马被突然这样一拉,吃痛地发出一声哀鸣,直接立了起来。   受惊的马匹引得队伍中一片混乱,在这混乱中,接连有马匹筋疲力尽地倒下,前进的队伍不得不在离盘关道口仅一箭之地停了下来。   契丹骑兵顷刻间将乱成一团的丐帮人团团围住。带队的契丹队长吐了口唾沫:“这些宋猪逃跑真是厉害,老子追了一整夜才把他们堵住。”   他手下的小队长应道:“可惜路上把箭用光了,不然这会一放箭,什么都解决了。”   “我们契丹勇士用刀也不会输给这些宋猪!”队长下达了进攻的命令,一场惨烈地厮杀开始了。   丐帮人固然武功不错,但只有二十多人,有些人身上还带着伤,他们显然不习惯在马上作战,被围住后便纷纷下马迎敌。   契丹骑兵足足有两百多人,占着人多势众,马技娴熟,他们的包围圈开始渐渐缩小。   丐帮人中受伤的人越来越多,为首的中年男子肩上也中了一刀,他不顾自己鲜血淋漓的伤口,大声呼喝道:“兄弟们撑住,乔帮主正带着人向这边赶来,我们的援兵马上就要到了。”   闻言,最先掉下马的男子应和道:“兄弟们,一定要撑住,否则我吴长风万死难辞其疚!”   这些契丹人长年在边境走动,其中不乏懂汉语的,听闻这些宋人还有援军,立刻加紧了攻势,丐帮人应付起来越发觉得吃力。   此时,站在最前方的一个脸色腊黄的男子一个不查,被一支长矛当胸穿过。幸好他身边的人扶了一把,才没有立刻倒下。四周的人见了面色悲怆齐声大喊:“白长老!!”   被称为马副帮主的中年男子见状,心底一阵冰凉:援军迟迟未到,兄弟们经过一夜奔逃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看来今日是难免一死了。   突然,前方的山壁上传来一声长啸,一个紫色的身影从峭壁上飞身而下,转眼间便到了包围圈外。   “什么人?!”契丹骑兵见来人轻功高超,警觉地分出一部分人调转方向面对着来人。   众人这才看清,来人年纪不过十五、六岁,一身粉紫纱裙,挽着双平鬟,左右各点缀着一只红绳结的银鎏金凤蝶,一双杏眼未语先笑,黑如点漆,竟是个肤光胜雪,颜色殊丽的绝色少女。   契丹骑兵只觉眼前一亮,待看清了来人的相貌后,队长一挥手:“上,要活的!捉回去献给将军,可以抵得半年的打谷草!”   包围圈里的人虽然听不懂这些契丹人说什么,但看到一个小队长带着一小队契丹骑兵将少女围住,心都提了起来,纷纷开口:“小姑娘快走!”“危险!姑娘轻功好快离开这里!”   少女不置可否,反手抽出了背上的长剑。只见这把剑如同一泓秋水,明亮冷洌,剑身比寻常长剑稍细,锐利轻灵。   少女轻叱一声,众人只见眼前一点光芒亮起,猛然爆开,化为漫天光点。光点之中,叮铛之声不绝于耳,少女的身形几乎无法捕捉。   在满天的剑雨中,契丹骑兵只觉得胸口一窒,仿佛被大石压住,难以呼吸。马儿被这剑气所伤,哀鸣不已,发狂般乱跑,骑手跟本无法控制。   更可怕的是这剑气带着刻骨的寒意,顺着伤口在体内乱窜,受伤的人纷纷口喷鲜血倒下马来。   待光点消失,一小队契丹骑兵竟没有一人仍在马上。受伤的马匹四处奔逃,原本严密的包围圈瞬间被撕开一个口子。   契丹队长脸色一变,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少女竟然是个高手,连这群江湖人中都没有一个人能比得上她。   将挡路的人解决后,少女一闪身进了包围圈,冲着为首的马副帮主点点头:“跟上。”声音清洌甜美如同山间叮咚作响的泉水。   丐帮中人闻言精神一振,调整了队形,将受伤的人护在中间,跟着少女向外冲。   契丹队长赶紧调人上前,意欲将人堵住。   耐何少女剑法犀利,剑光闪过化为漫天剑雨,剑雨落下之处人仰马翻,哀呼声不绝于耳。少女一人一剑,护着丐帮中人从包包围圈中顺利脱出。   契丹骑兵分出一部分人缠住少女,另一队人将丐帮之人拦下。   不料,一个青年壮汉从雁门关道口奔出,几个起落便到了追兵面前。   他身后的雁门关道上,一些人正向着这里赶来,想是轻功不及,所以落在了后面。   壮汉手中并没有武器,仅凭双肉掌 ,掌风过处无论人马,皆是筋骨断裂口喷鲜血,眼见是活不了了。   见到壮汉丐帮人欣喜万分,还能动的纷纷上前参见,不能动的也口称“帮主”,崇敬之情溢于言表。原来这个大汉便是丐帮帮主,乔峰。   大汉见众人个个带伤,神情疲惫,抱歉地说:“乔某路上耽搁了,累得众兄弟至此,乔某实在惭愧。”乔峰上下打量了一下副帮主马大元,见他尚能支撑,便吩咐道:“马副帮主请带领兄弟们退回关内疗伤,这里就交给乔某。”   众人心知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依言退回关内。马大元走前示意乔峰:“今天多亏了这位姑娘。”   乔峰点点头:“乔某明白。”   此时少女已经且战且退来到乔峰身边,她心里清楚,自己的覆雨剑法虽然威力无比,但需要浑厚的内力为支撑,凭自己现在的修为,想要独自挡下这一百多契丹骑兵是不可能的。现在来了强援,自然是背靠大树好乘凉了。   乔峰此时心里正暗自惊讶,这少女用的剑法由简达博,气象万千,端得是十分高明。以自己行走江湖多年的眼力,竟然分辨不出此剑法的来历。   契丹骑兵见这两个煞神不断地收割着士兵们的生命,而自己奉命追击的人却已经安然退入了雁门关,心里都生出了怯意。   队长见带出来的二百骑兵只剩下了不到一百人,知道事不可为,只能下令退走。   乔峰见契丹骑兵已经不见踪影,方才放松下来,向身边的少女致谢:“丐帮多谢姑娘援手之恩。”   方才在打斗中没有注意,现下一照面,以乔峰的定力几乎掩不住面上的惊讶,小姑娘最多不过十五六岁,长得鲜花嫩柳一般,剑法却是如此精妙犀利。   更有甚者,小姑娘神气完足,一双妙目莹莹生光,在这样的天气,经过这样剧烈地搏杀,也只是额头出现一层薄汗,可见其内力也已有了相当火候。   少女落落大方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此人身材高大魁梧,身穿普通的灰布旧衣,浓眉大眼,高鼻阔口,一张四方的国字脸,说不上有多英俊,但却是英气勃勃,顾盼有威,是个极为气宇轩昂的男子。   少女眸光一闪,笑颜如花:“丐帮帮主?乔峰乔大侠?”   被一个美丽的少女这样仔细打量着,一向泰然自若的乔峰有些招架不住。   感觉自己耳朵开始发热,乔峰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开口道:“不敢当,姑娘于丐帮有大恩,乔某痴长姑娘几岁,如不嫌弃,姑娘可称乔某一声大哥。敢问姑娘…如何称呼?”本想问尊姓大名,突然意识到就这样大大咧咧地问一个姑娘闰名有些不妥,乔峰连忙改口。   许是觉察了乔峰的不自在,少女眨眨眼睛轻笑起来:“乔帮主客气了,我姓浪,叫悦宁。”   乔峰抱拳:“姑娘今日辛苦,这雁门关内丐帮怡好有个落脚的地方,姑娘不如与我一同前往休整一番。”   悦宁摇摇头:“不了,我还有些事要办,乔帮主现下事务繁忙就不打搅了。不如就此别过。”   “也罢。”乔峰一向爽快,见悦宁像是真的有事而不是在客套,便也不再多说,只是以丐帮帮主的身份许下诺言:“姑娘今日之恩,丐帮铭感五内,他日姑娘若有差遣,丐帮上下定会尽心竭力。”   原来乔峰带着人将守军一路引到东陉关,甩掉追兵后却发现原本准备好做为替换的马匹竟然全部被人杀死。无耐之下只能继续骑着已经奔跑了一夜的马匹赶回雁门关,路上马匹纷纷倒毙,最后只能用轻功赶路。谁知仍然晚了一步,幸好遇上悦宁出手相救,否则丐帮的长老们就要被契丹人一锅烩了。   大恩无以为报,乔峰见悦宁气韵清正,行事大方,小小年纪一身武功却足可跻身一流高手行列,显然是名门之后。   对上契丹骑兵能够不顾危险,仗义相救,定然不是是非不分,枉顾正义之人。又见她小小年纪便独自行走江湖,定然会有许多不便,思来想去,乔峰索性许下承诺,日后悦宁有需要,丐帮定会全力相助。   悦宁没想到乔峰会许下这样的诺言,不由一愣,明白乔峰的好意,悦宁也没有推辞。   亲眼见到乔峰,给她带来的震憾比想象中还要强烈,现在她急于找个地方平复自己的心情。   “多谢乔大哥。”悦宁一抱拳,“后会有期。”言毕,从身边契丹人没带走的马中随手牵边一匹,翻身上马,飞驰而去。   乔峰见悦宁离开,自已也运起轻功返身进入雁门关内。 作者有话要说:  开新坑啦!   女主原创,为了让女主又知道剧情,又能有一身不给萧哥拖后腿的好武功,作者安排天龙是女主穿越的第二个世界。   女主前一世在天下第一黑帮长大,三观不正,下限极低,绝非善类。   ☆、前世(改错字)   出了乔峰的视线,悦宁放开手里的缰绳任马儿在荒漠上漫无目的地乱走,心里的惊涛骇浪却始终无法平息。   没想到穿越这种事竟然可以一再发生,悦宁不知道是该感谢上苍,还是向总是捉弄自己的命运竖一根中指。   前世的悦宁只是一个普通人,自小在孤儿院长大,毕业后成了一个小白领,喜欢魔术,爱看小说,整天混在JJ上,是个标准的宅女。   可没想到外出旅游时的一场事故,让她突然间成了覆雨剑浪翻云原著里并不存在的女儿。   这具身体的母亲纪惜惜动了胎气,历尽艰辛方才早产生下了女儿。   七个多月的婴儿小的可怜,哭的声音就像猫叫,连吃奶都没有力气。   浪翻云被随时可能断气的女儿吓得够呛,几乎搬空了怒蛟帮的仓库,不知道用了多少天材地宝,才保住了女儿的小命。   拜JJ上铺天盖地的穿越文所赐,虽然没看过原著,悦宁还是知道自己这个便宜老子的。   这位牛人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从潮涨潮退,晨霜晚露中领悟了天地至理,依据洞庭湖水性,自创覆雨剑法。并凭此剑法成为黑榜第一高手,号称“唯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剑”。最后甚至在与魔师庞斑的决斗中得窥天道,武碎虚空。   而眼下,这位惊才绝艳堪称黄易笔下第一人的浪翻云,不过是个担心女儿长的像自己,以后会是个丑八怪的傻爸爸。这位爸爸对女儿的所有期盼,不过是“喜悦,安宁”而已。   渐渐长大的悦宁,终于弄清了自己重生到了怎样的地方,顿时恨不得自己没被生下来。   没错自己有个武力值爆表的爹,可是这个爹早晚是要破碎虚空的。   况且家里还有个敢炒皇帝鱿鱼的帮主大人,自己住着的小岛更是被当今皇帝惦记着,时不时地就有人来武装旅游一番。   对此,悦宁表示,这个世界太危险了!   老爹三五不时地便要出岛参与打架斗殴,常驻家中的美人娘亲是个战五渣,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悦宁从小便对浪翻云的武功表现出了极大了兴趣。   既然女儿喜欢,那么作为父亲,浪翻云自然是教的尽心竭力。   悦宁这具身体虽弱,但根骨奇佳,穿越后又有了“过目不忘”的技能加成,加上有着生存压力在前,学起来武功自然是进步神速。   连浪翻云都时常感叹女儿天姿过人,自己后继有人。   在悦宁五岁的时候,被皇帝惦记了许多年的帮主大人死了。   过了三年,悦宁的美人娘亲也死了。   在那之后的两年是浪翻云最痛苦的时期,他的行事越发不羁,放下了帮中的一切事务,几乎要把自己泡在酒缸里。   帮里的人都以为浪翻云已经废了,可是悦宁却从他越来越自然无为的生活态度中明白,自己娘亲的死已经让他勘破了生死之秘。   因情用剑,以剑入道,现在的浪翻云已经臻至天人之境,他离武碎虚空已经不远了。   果然,剧情开始后的三年里,浪翻云接连打败了多位黑榜高手,引得魔师庞斑亲自找上门来与他约定了八月十五的拦江之战。   决战之前,悦宁与继母送别了浪翻云。   上船前,浪翻云笑着揉了揉爱女的头发:“你从小就机灵,这几年跟着我四处游历,剑法已有小成,能教的我都教给你了,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去领悟了。”   知道这一去就是永别,悦宁笑着向父亲保证:“爹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秀姨和她肚子里的小宝宝。”   亲眼目睹了浪翻云与庞斑那场天地为之变色的决斗,悦宁颇有感悟。   在浪翻云破碎虚空后,悦宁独自游历了两年,终于在及笄之年拥有了一流高手的实力。   等凌战天代替浪翻云为悦宁行了及笄之礼后,悦宁鼓起勇气回到了浪翻云当时破碎的地方。   也许是接连两位高手在那里破碎,造成了那一带的时空及为不稳定。   于是倒霉的悦宁再一次穿越了,这一次还是连同身体一起穿越的。   当悦宁凭空出现另一个世界的洞庭湖时,差点没被淹死在湖里。   因为在这个世界,洞庭湖上并没有一个叫做拦江的小岛。   幸好悦宁水性不错,又有精纯内力为支撑,加上老天终于眷顾了她一次,在她快要撑不下去时遇到了渔船,这才逃出升天。   上岸后,悦宁花了些时间打探出了自己所处的时代,这才郁闷的发现自己包袱内的银票全都成了废纸,幸好还有些散碎银子和两个小金元宝,才不至于太过狼狈。   前世在怒蛟帮这个天下第一大黑帮生活了十几年,浪翻云对自己唯一的女儿宝贝非常,吃穿用度无一不精,倒把悦宁养的刁了。也亏得有了这些经历,悦宁懂得了不少黑道上来钱的渠道,虽然不是什么正道,但至少也不会伤天害理。   在黄易世界呆了十几年,三观和节操早就碎成渣的悦宁毫无压力地用非常手段解决了自己眼下的困境。   赚得了第一桶金之后,悦宁又招集了一些人手,弄了些正常的生意来做,终于也成了个小富婆。   生活无忧之后的悦宁开始四处游荡,几个月后,她偶然从几个江湖人口中听到了“南慕容,北乔峰”的名号,这才惊觉自己又一次穿越到了一本武侠小说里。   穿越前,悦宁最喜欢的金庸小说男主便是乔峰。   悦宁一直觉得像乔峰一般仁义豪侠,勇毅果敢,骨子里仍有着野性难驯的一面的男子才称的上一个“侠”字。更不要说他对阿朱的一往情深,至死不渝,这简直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良人。   得知自己竟然与多年的偶像萧大侠生活在同一时空下,悦宁的心情颇有些雀跃。   但是天下之大,哪怕乔峰在有名,也不是能随便就能见到的。   悦宁又不能提着剑打上丐帮让他们把帮主交出来,思来想去,悦宁决定去雁门关瞻仰一下这个故事开始的地方,顺便看一看尚未被毁掉的萧远山绝笔。   没想到无心插柳柳成荫,这次雁门关一行不但顺手救了遇险的一众丐帮高层,还与乔峰并肩作战,卖了个大大的人情。   看到真人版萧哥给悦宁带来的震憾远远大于预期,当年得知自己成了浪翻云的女儿时,虽然知道这是个牛人,但毕竟没看过原著不了解他的事迹。   但天龙八部悦宁可是仔细看过的,更别说电视剧还拍过了一遍又一遍,对萧哥的喜欢真是一点一滴的再加深,陡然看到真人,见到比电视里更加气势凛然,英气逼人的萧哥,悦宁差点要像花痴一样尖叫起来。   已经陷入自己的思绪的悦宁一口气跑出了老远才略微平静下来。眼看离雁门关已经挺远了,悦宁索性一路向北,去草原上逛了逛。   这一逛就逛了近半年,看够了草原壮阔粗犷的风光,悦宁怀念起江南风景的旖旎秀美,于是她开始向南进发。   等自带路痴属性的悦宁猛然发觉自己到了天山脚下,才知道原来自己早已偏离了方向。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的第一次穿越是到了黄易的<<翻云覆雨>>中。   女主用的武功是浪翻云的“覆雨剑”   话说浪翻云是黄易小说中作者唯一算得上喜欢的男主,虽然他长的很丑...   本文的武功境界借用了一些<<翻云覆雨>>的设定。      ☆、天山之行   既然到了天山,悦宁便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采些天山雪莲入药。   当年她借着风行烈的面子,跟着毒医烈震北学了一点医术。   虽然时日尚浅不能把脉行医,但仗着过目不忘的技能,药理药方倒是学的不错。   独自一人行走江湖,心中不免惶彷,悦宁将各类药物配了许多出来作为防身之用。   这天山雪莲是解毒圣品,许多药物都用得上。   没想到穿越两次,运气竟然变得极好。在采摘雪莲之余,她竟然还在雪峰之巅发现了一只纯白如玉,微带青色的蚕虫。   这虫子比寻常蚕儿大了一倍有余,形似一条蚯蚓,身子透明直如水晶。   这显然是一只冰蚕,悦宁知道这虫子剧毒无比,并不敢靠近。   却不想这只冰蚕似乎受了重伤,已经奄奄一息,见到悦宁也只是抬起头来,威胁似地露出了口中密密麻麻的牙齿,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悦宁想起原著里描写的,这冰蚕似乎颇有灵性,不由得有些意动。   思量片刻,悦宁运起轻功下得山来,在市集上买了一些毒蛇复又上了山。   经过这一来一回,那冰蚕竟然还在原地,只是愈加委靡。   悦宁试探地将毒蛇扔了过去,那些蛇到了雪山上被这冷气一激,似乎已经进入了冬眠,被扔到冰蚕身边也并不挣扎。   那冰蚕见了毒蛇,似乎有了力气,它挣扎着咬住了蛇头旁的毒囊,吮吸毒液,顷刻间便吸干了一条。   吸完后,它似乎有了一些力气,抬起头来,用一对小米粒一般的黑眼睛盯着悦宁不放,悦宁想了想又扔出一只。   就这么一吸一扔,很快一笼毒蛇全都被吸净了,那冰蚕的身子也胀大了不少,远远瞧去,就像是一个水晶瓶中装满了青紫色的汁液。   吸饱了毒液的冰蚕慢吞吞地爬到悦宁面前,趴在了她用来装蛇的口袋上,便闭上眼睛不动了。   悦宁试探着上前,冰蚕连头都不抬,只是睁开眼睛看了看她,复又闭上,一副任你为所欲为的样子。   悦宁大喜,取出一个打了孔的葫芦,小心翼翼地将这位大爷装了进去。   顿时这葫芦变得冰冷无比,片刻之间,葫芦外便结了一层白霜。悦宁只觉得手中奇寒彻骨,几乎要拿捏不住。   她只得拼尽全力运功相抗,方才勉强将葫芦放进了装毒蛇的口袋里。幸好这袋子不会传冷,方才将冰蚕带下了雪山。   在天山徘徊了近两个月,悦宁打算离开之时,却误打误撞地进入了灵鹫宫的范围。   灵鹫宫在天山南麓一处温暖湿润的所在,众多弟子居住于此。   灵鹫宫实际上既是集市、也是城堡,周围方圆百里皆是其控制范围。   事实上,悦宁一出现在附近,便有身穿绿色斗篷、胸口绣有黑鹫的女子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原来,灵鹫宫里虽然大多是中原汉人,但也有很多当地各族人为灵鹫宫工作。   近两个月来,悦宁在天山附近四处上窜下跳,早就惊动了灵鹫宫的人,之所以迟迟没有露面不过是想看看悦宁来此意欲何为。   大概是确定了悦宁并无恶意,却又弄不清她来此的意图,所以才派了弟子要带她入宫。   知道灵鹫宫行事古怪,不想惹毛了童姥让她亲自出马来追杀自己。因此,当来人说要将悦宁蒙住双眼带走时,悦宁一口应了下来。   她想着,童姥虽然脾气火暴,但对女子似乎还不错,万一事有不谐,把在擂鼓山玩捆绑PLAY的某人扔出来保命就是了。   悦宁蒙着双眼,被带到了童姥面前。   面对童姥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悦宁毫无高手风范地抛出了无涯子的消息,又费了无数口舌,甚至还借用了王语嫣的身份,方才打消了童姥的疑虑。   童姥年逾百岁依然脾气火暴,在得知无涯子被丁春秋暗算,困居密室多年后,一个随从也不带便要启程前往河南擂鼓山,见一见自己心心念念地师弟。   悦宁被童姥的行动力惊地目瞪口呆。在她超高的武力值面前,悦宁不敢有任何意见,只好被打包一同出发。   临走前悦宁撒娇卖乖地向童老讨了个极品寒玉作的盒子,把冰蚕装了进去。   童姥见到冰蚕后表示,年轻女孩儿长年带着冰蚕这种阴寒的东西太伤身体。于是她大手一挥,又送了悦宁一个绀青色的小荷包,上面没有任何花纹,隐隐有金光流动。   这个不起眼的荷包竟然是由火鼠毛织成,不但能隔绝寒气,还能避火,弄脏了放进火里烧一烧便可亮洁如新。有了这样珍贵的荷包,悦宁终于摆脱了一出门便要拎着个丑布袋的日子。   两人一路南行,童姥脾气古怪,把悦宁折腾得欲仙欲死。好在悦宁曾经在福利院长大,对哄老人家自有一套,童姥被她哄得开心了,倒也对她越来越好。   更有甚者,童姥见悦宁天资出众,根骨奇佳,起了爱才的心思,还将生死符传给了她,并教了她三式天山六阳掌,这也算是意外的惊喜了。   这回有童姥带路,不到一月便已到了河南境内,悦宁见想学的已经学的差不多了,自己内力所限修习三式天山六阳掌已是极限,一味贪心只怕是会适得其反。便以“长辈的恩怨,晚辈不想掺合”为由告辞离开了。   童姥也乐得悦宁不去见无涯子,以免自己这个师弟被从未见过的外孙女勾起了愧疚之情,进而想起李秋水那个贱婢。   童姥与无涯子如何相见暂且不提,悦宁告别童姥后一路南下,很快便到了洛阳。 作者有话要说:  开个挂,让女主拿点道具   ☆、初遇叶二娘   路过洛阳时,悦宁听说当地就要举行极为盛大的花会,顿时来了兴趣。   洛阳号称“千年帝都,华夏圣城,文明之源”,四周有许多地方可供玩赏。花会要到四月中旬才举行,悦宁干脆在城中租了个院子,每天早出晚归四处游玩。   这天悦宁一大早便起身打算到离城十二里的龙门洛阳石窟参观,谁知出城没多久便遇上了熟人__之前在雁门关有过一面之缘的丐帮副帮主马大元。   眼下他正和一个抱着孩子的女人打成一团。   说是打斗,其实是他单方面地被殴打。因为无论马大元从何处攻击,那女人都只是轻巧地将怀里的孩子略加移动挡在身前,孩子被吓得大哭不止,那女人却毫发无伤。   马大元投鼠忌器,反倒把自己弄得手忙脚乱,那女人却好整以暇,时不时阴阳怪气地调侃几句。马大元心里苦闷却无计可施,悦宁发现他们时,他已经倒地不起。   悦宁见这个女人一身淡青色长衫,四十来岁年纪,相貌娟秀,但两颊各有三条殷红血痕,从眼角直到下颌,似乎刚被人抓破一般。不由得心头一震,试探地叫道:“叶二娘?”   叶二娘回身看来,见叫住自己的是个身佩长剑的小姑娘,不由得嫣然一笑。幽幽的开口,声音甚是凄婉:“小姑娘是在叫我?”   悦宁皱了皱眉头,只觉得她的笑容里似乎隐藏着无限的愁苦和伤痛。   这时叶二娘怀里的孩子哭着挣扎起来:“要妈妈,要妈妈!”   叶二娘低下头去,柔声哄着孩子:“心肝宝贝,好孩子,妈妈疼你。”语气充满了慈爱,眼神却冷的如同坚冰,没有一点温度。   悦宁抽出了背上的长剑,直指叶二娘:“放下孩子。”   叶二娘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骇笑道:“你在和我说话?”   悦宁认真地重复道:“放下孩子。”   叶二娘幽幽地一笑,轻抚着怀里的孩子:“乖宝宝,你不要吵,有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家伙要抢走你呢,看妈妈打走她。”   悦宁挥剑上前,一点光芒亮起,蓦然爆开化作漫天光雨。   方才还言笑晏晏的叶二娘脸色一变。扑面而来的剑气竟然隐隐带着如同刀割一般的寒意,以她的功力竟然觉得难以呼吸。   心知不妙的叶二娘立刻将孩子掼在地上,悦宁剑势一缓。   马大元知机,从旁扑上来一把捞起孩子,就地一滚,离开了战圈。   叶二娘乘机刷地一下从腰间抽出了一把奇怪的刀来。   这把刀极薄极阔,作长方形,四周都锋利无比,她抓着短短的刀柄轻轻一挥,刀便卷成了一圈圆光。   悦宁催动内力,覆雨剑势如暴雨,迎头撞上了这圈圆光。   叶二娘的薄刀不住旋转,试图将这剑雨拢住。   忽然间,剑雨倏地收拢,长剑化作一条白练,“铿”地一下点中了薄刀刀尖,薄刀震动不已,无法在卷成一圈。   叶二娘只觉一股大力撞了上来,手臂如受电击,不由得向着后方踉跄着连退几步。   悦宁去势不停,剑尖向着叶二娘再次袭来。   叶二娘避无可避,明知自己没有胜算,却只能无可奈何地硬接下悦宁的攻势。   剑芒如同惊涛,剑气透着刻骨的寒意,伴随着连绵不绝的暴响,声音极为短促尖锐。   叶二娘只觉得刀身仿佛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旋涡,她用尽全身功力相抗,却无法得到丝毫脱出的机会。   紧接着,这股吸力猛然一重,叶二娘手中的刀己经脱离了她的控制,刀身被剑雨绞得旋转起来,飞到了空中。同时,叶二娘肩头一凉,一股奇异的内劲顺着伤口侵入了她的经脉。   叶二娘大叫一声,喷出一口血来,她从未感觉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不敢有任何耽搁,她一挥手,七八件暗器向着悦宁头脸数处要害打去,之后立刻转身向着路边的树林中狂奔而去。   悦宁长剑一抖将飞来的东西击落,自己并没有追上去,反而拦住了跃跃欲试的马大元:“小心有诈,四大恶人向来喜欢一同行动。”   其实叶二娘武器脱手之时,悦宁本可以一剑杀了她,可是一想到她是虚竹小和尚的母亲,悦宁又犹豫了。   最后关头,悦宁剑尖一偏,剌中了她的肩头。   这一剑若是浪翻云出手,剑中附着的十三种力道,可以直接摧破叶二娘的护体内功震断其心脉。   悦宁年纪小修为还不到家,做不到细微伤痕也能致人死命,但由于修习了生死符与天山六阳掌,对内劲的掌控能力已经大大提升,却也使叶二娘受了不轻的内伤。   经脉的伤最难休养,近期内叶二娘怕是都无法出来作恶了。   当她看清了地上被打落的暗器后,却立刻后悔放走了叶二娘。   原来被叶二娘当作暗器打出来的全部都是小孩身上挂着的金银器,什么锒铛,银锁,长命牌之类的,每一件都不一样。   马大元看见地上的东西后,狠狠地啐了一口:“这些都是被她害死的小孩身上的东西,此害不除,不知道还有多少小孩要丧命!”   悦宁此时才真正起了杀心,叶二娘的遭遇故然可怜,可是她的所作所为实在没有丝毫值得人同情的地方。马大元说得没错,任由她这样下去,不知还有多少孩子要死在她手上。   悦宁决定,下次要再遇上叶二娘,管他什么剧情呢,先杀了在说。   这时一直哭闹不停的孩子已经开始打嗝,悦宁上前接过孩子,轻轻拂过孩子的睡穴,让孩子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再见乔峰   马大元受的伤比想像的还要严重,悦宁将他送到丐帮分舵时他已经失去了知觉。   受邀来参加洛阳花会的乔峰怡好也在分舵。   当他见到被抬进来的马大元面如金纸昏迷不醒时,面色一凝,将几位长老留下招呼悦宁,自已跟着进了房间,显然是要为他运功疗伤。   悦宁随着吴长风白世镜等人进了大厅,落坐后立刻知趣地向他们讲述了事情的经过。   末了,悦宁将怀里的孩子交给身边的丐帮弟子:“这个孩子就要麻烦贵帮出手,为他找父母家人了。”   吴长风点点头:“丐帮别的不说,打探消息最是便利,姑娘放心交给我们便是。”说完向弟子挥挥手,示意其将孩子带出去。   听闻四大恶人在洛阳出现后便一直面色凝重的几位长老一同起身向悦宁长揖:“上次多亏姑娘援手,我等才免于命丧契丹狗之手,还未道谢今次却又麻烦姑娘了,姑娘大恩,丐帮上下铭感五内。”   悦宁侧身避开:“不过是路见不平而已,长老们不必挂心。”心知马大元不醒,他们大概不会让自己离开,悦宁也没有提出要走以免大家尴尬,和几个老头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茶水已经换过三次,眼看就到午饭时间了,乔峰才一脸倦意地出现在了大厅门口。   正大感无聊的悦宁见到乔峰高大的身影,顿时眼前一亮。   甫一进门乔峰便向着悦宁抱拳一揖:“乔某代马副帮主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悦宁赶紧站了起来:“不敢当,只是碰巧遇上了。”   “姑娘屡次有恩于丐帮,丐帮无以为报,今后姑娘若有差遣,丐帮上下万死不辞。”乔峰当着丐帮诸位长老的面做出了承诺。   丐帮众人在乔峰进来后便一起起身站到了乔峰身后,此时一起开口道:“姑娘若有差遣,我等万死不辞。”   被这么多老人家这样感谢,悦宁脸色有些发红,连连摆手:“不必如此。”   乔峰见状笑笑止住了身后众人,问道:“姑娘在洛阳可有落脚的地方?”   悦宁点点头:“我之前路过洛阳时听说这里要举办花会,加上这附近名胜古迹众多,所以在这里租了个院子住了下来。”   乔峰微微皱了皱眉:“姑娘此次为了救下马副帮主,对上了四大恶人。平时孤身一人在外也是多有不便,姑娘不如搬到分舵来,我们也好一尽地主之宜。”   悦宁笑着摇了摇头:“乔大哥的好意,悦宁明白。假若四大恶人亲至,悦宁哪怕不敌,上门求援还是做的到的。悦宁从小自在惯了,住在丐帮多有不便,还望大哥海函。”   见众人还要相劝,悦宁转向乔峰,面带恳求:“乔大哥,悦宁最不耐烦这些了。”说着,她眼前一亮:“如果乔大哥实在过意不去,不如安排个弟子带我四处走一走。我是来洛阳游玩的,想必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丐帮弟子最清楚不过了。”   乔峰见少女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有些好笑,暗想:必竟浪姑娘有大恩于丐帮,只派个弟子招呼未免太过轻慢。况且眼下四大恶人就在洛阳,若是不巧遇上了,丐帮自自己以下怕是哪个都讨不了好去。   打定主意,乔峰开口应下:“乔某对洛阳熟悉的很,不如就由乔某略尽地主之宜。”   悦宁一听,兴奋地连连点头。   乔峰见悦宁笑颜如花,一双水眸灿如星子。心头一动,心想上次见面说话不多,见这小姑娘武功高强,原本以为性子定然沉稳安静,但现在看来也不过是个爱玩爱闹的小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会,上个短小的过渡君。   明天一定多写点。   ☆、把臂同游   第二天早上,悦宁打开院门时,却发现乔峰正站在门口,他的发稍已经被露水打的有些微湿,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悦宁歉然道:“乔大哥,等很久了吗?怎么没敲门?”   乔峰笑道:“乔某想着,姑娘家早起总是要打理一下的,未免打搅了姑娘,便在门口略站了站。”说着,他略微打量了一下悦宁:“可以走了吗?”   悦宁点点头:“走吧!我们去哪儿?”   “姑娘用过早饭没?要是没有,不如随乔某去尝一尝这里有名的浆面条?”乔峰侧身比了个请的手势。   悦宁高高兴兴地跟了上去:“好呀!”   两人并肩走出小巷,乔峰带着悦宁延着大街走了一段,之后接连穿过几条小巷,来到一个坐满了人的小摊前。   乔峰看了看悦宁,见她表情并没有不自在,低声解释道:“这里的浆面条味道最正宗不过,姑娘要是不嫌弃,姑且试一试?”   悦宁用力地点点头,率先找了个没人的位置坐下。一手支着下巴,一手指着摊前平底锅里吱吱作响的深黄色月芽形锅贴,眼巴巴地着乔峰:“还要那个。”   看到小姑娘露出一副小动物般讨好的表情,乔峰松了口气,笑道:“姑娘稍等,马上就来。”   乔峰行走江湖多年,虽然自己对吃穿都不讲究,但眼力并不差。   看悦宁的穿着打扮,从用料到做功都极为讲究,显然出身不俗。   虽然是悦宁自己要求尝尝洛阳当地小吃,但真的把小姑娘带到这样市井之地,还是有些担心小姑娘会嫌弃。   看到悦宁吃光了一碗浆面条,还连吃了三个锅贴才意犹未尽的停下,露出一脸满足地表情,乔峰方才的一丝拘谨终于消失了,他快速地将剩下的锅贴一扫而光,站了起来:“浪姑娘有想去的地方么?”   悦宁想了想,说道:“碰上马副帮主时,我正打算去龙门石窟瞧一瞧。”   乔峰点点头领着悦宁向城外走去:“那我们今天就去龙门石窟好了。”   一出城悦宁就见到官道边上停着一辆马车,一个丐帮弟子正等在车边。见到乔峰弟子迎了上来:“参见帮主。”   乔峰免了弟子行礼来到车边,弟子将车帘掀了起来,车子里有一个小小的案几,上边放着茶壶和一个精致的盒子:“茶水点心都打点好了。”乔峰查看完满意地点点头,挥手令弟子退下,自己拿起了马鞭:“今天就由乔某为姑娘当一回车夫。”   没想到乔峰准备的这样周到,悦宁心里感动:“这怎么敢当,让大名鼎鼎的乔大侠为我驾车,也太轻狂了些。”   乔峰不在意地笑笑:“是江湖上的朋友给面子才有了这些虚名,说起来乔某不过是帮叫花子的头儿罢了,没什么了不起。”   悦宁扑哧一下笑出了声:“连北乔峰都没什么了不起,那真不知道还有什么人才称得上了不起了。”   乔峰掀起车帘示意悦宁上车:“天色不早了,姑娘再耽搁下去,怕是要晚了。”   悦宁从善如流地上了车,将车帘挽起,一边欣赏路边的风景,一边听着乔峰讲述一些江湖趣事,时不时地搭上一两句,两人相处的份外融洽。   一连几天,乔峰带着悦宁几乎逛遍了洛阳的大街小巷,走遍了四周的风景名胜,各种有名的吃食也都尝了个遍。   这样的生活让悦宁想起了从前被浪翻云带着云游四海的日子。乔峰看似粗豪,待人却意外地体贴周到,这与浪翻云颇为相似。   这天,两人一同前往城北的邙山游玩。洛阳的邙山晚眺是八景之一,颇负胜名。乔峰将车留在山下村子里,两人一同步行上山。   只见一路上古木森列,苍翠如云,此时正值清明,路上游人颇多。悦宁不耐烦跟在人身后慢慢走,向乔峰笑道:“乔大哥,我们来比比脚力,如何?”言毕,当先运起轻功向前掠去。   乔峰虽没见悦宁用过轻功,但之前与契丹人对战时,见她身法轻灵,剑法以速度见长,知道她轻功不弱,当下不敢大意,立刻发力向前追去。   乔峰迈开大步,顺着山路疾趋向前,顷刻之间便超过了悦宁。   悦宁见乔峰走近,冲着他轻轻一笑,提着一口气,加快了脚步,虽不曾超过乔峰,却始终跟在他身后几步的地方。   乔峰见悦宁身形曼妙,步伐优雅,广袖飞扬如同舞蹈一般。自己虽然赶在她之前,但只要稍缓几口气,她便能跟立即追上来。心里不由得暗暗佩服,想不到悦宁小小年纪武功修为已足以位列江湖一流高手行列。   悦宁试了几次,见始终无法赶上乔峰,哈哈一笑停了下来:“乔大哥,我认输啦!”   乔峰亦停了下来,看着悦宁慢慢走来笑道:“乔某不过是占了痴长几岁,内力高些的便宜,加以时日,必定不是浪姑娘对手。”   悦宁撇了撇嘴:“输了就输了不用安慰我啦!”歪着头瞧了瞧看着自己脸色的乔峰,抬起下巴得意的一笑:“输给大名鼎鼎的北乔峰,一点也不丢人。”   看着眼前娇俏可爱的小姑娘,乔峰不由得一笑,自己从小便不爱和女孩子一起玩耍,长大了更是几乎和女人没什么接触。之前不过是因她有恩于丐帮,不好怠慢;加上她小小年纪便因马大元之事对上了四大恶人,不好让她因此惹上事端,方才接下招呼她的差事。   没想到这个小姑娘端得是大方明快,丝毫没有一般女子的扭捏。乔峰平生,一爱与人切搓武功,二爱喝酒,这姑娘竟都能与自己配合一二。又是个爱玩笑的活泼性子,聊起天来,天南地北江湖轶事她也总能搭地上话,几天下来竟是出乎意料地尽兴。   两人说说笑笑到了山顶,常人要走上半天的路,两人只用了一个时辰,正好赶上了落日。   太阳的光芒已不再刺眼,变成一个金灿灿的光盘。远处巍峨的山峦,在夕阳映照下,涂上了一层金黄色,显得格外瑰丽。渐渐的,夕阳收敛起他最后的光芒,暮色暗淡,残阳如血,天地间就变成了银灰色。乳白的炊烟和灰色的暮霭交融在一起,象是给眼前的一切都罩了—层薄薄的玻璃纸,使它们变得若隐若现,飘飘荡荡,很有几分奇妙的气氛。   两人被这般美景所憾,一时间都没有说话,只静静地看着眼前暮色茫茫,万盏华灯初上,万户炊烟袅袅,站在翠云峰顶观看山下高大的城郭,雄伟的宫阙,宽广的园囿,富丽堂皇的楼阁,只觉得分外壮观。   下得山来,因天色已晚,两人便在村子中借宿一晚。农家好客,主人竭尽所能拿出了家中最好的食物,为两人做了一顿别有风味地农家饭。   乔峰见悦宁这样的粗茶淡饭也吃得津津有味,心下一阵妥帖,暗想,这姑娘的父母不知道是怎样的人物,才能教导出这般洒脱随性的女儿来。   悦宁吃了几口饭,见乔峰一直在看自己,挑了挑眉:“乔大哥想说什么?”   乔峰咳嗽一声:“明日洛阳花会便要开幕,丐帮受邀参加,乔某不能缺席,不知道浪姑娘是否愿意一同前往?”   悦宁摇摇头:“不要,明天肯定很多江湖前辈在场,我自己去逛还自在些。”   乔峰以为悦宁是担心界时自己一个女儿家跟在自己身边多有不便,解释道:“花会也有女眷参加,浪姑娘可以与她们一道赏花游玩。”   听到女眷,悦宁突然想起了马夫人,顿时如同见到了一条冰冷软腻的毒蛇,下意识地打了个冷战。坚决地拒绝了:“真不用,人多了大家四处喝酒交际,哪还有空闲好好赏花。我自己四处逛逛瞧瞧热闹反倒更有趣些。”   乔峰见悦宁坚决,不再劝说,只是叮嘱道:“现下还未收到四大恶人离开的消息,浪姑娘自己逛可以,但不能出城,不要去偏僻的地方。”   感动于乔峰的细心,悦宁虽然暗自纠结着马夫人的事情,仍然乖巧地一一应下。   吃过晚饭,乔峰叮嘱悦宁早点休息后,自己便要出门,悦宁叫住了他:“乔大哥可是馋虫犯了?”   乔峰哈哈一笑:“浪姑娘对在下实在是知之甚深,白日里乔某在山下见到有人卖酒水点心,打算去沽上一壶。”   悦宁抿嘴轻笑:“不必那样麻烦。”说着转身到屋后的马车里取出了一个包袱,小心地放在桌上,声音听起来颇有份量。   今天一早,悦宁便是提着这个包袱上的马车,此时听到包袱内的声响,乔峰眼前一亮。   悦宁冲着乔峰眨眨眼睛:“乡野之地怕是没什么好酒,乔大哥不如尝尝我的手艺。”   包袱里整齐地放着四个小小的酒坛,并不大,一个不过两斤酒的样子。乔峰拿起一个拍开封泥,一股清香便扑鼻而来。饮入口中,这香气便充满了口腔,便着一股辛辣却醇厚的滋味,咽下后口中回甜,回味悠长。   乔峰一喝之下,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好酒!质地纯净,芳香浓郁,回味悠长。真是不可多得的好酒。”   乔峰连喝几口,赞叹道:“想不到浪姑娘还有一手酿酒的好手艺。”   悦宁扑哧一下笑出声来:“我到洛阳不过月余,这酒还真不是我自己酿的。”   乔峰也回味过来,这样的好酒没有十年八年怕是酿不出来。只不过悦宁说了是自己的手艺,他便也没有深想。   悦宁笑着为乔峰解惑:“这是从前天那家酒楼买的,大哥赞他家酒好,可我喝来总觉得还差了些味道,便自己做了点加工。大哥喝这酒可要悠着点,整整三十斤酒下来统共只得了这么四小坛子。”   浪翻云有个号称酒神的好友,这个酒神的女儿便是浪翻云的红颜知己之一左诗,纪惜惜去世后,左诗照顾了悦宁不短的时间。   浪翻云爱酒,作为一个贴心的女儿,悦宁乘机跟着左诗学了不少东西。   乔峰又喝了一大口,点头道:“确实比一般的酒要烈得多,浪姑娘放心,乔某虽然爱喝酒,却也不是饮酒无度滥喝之人。”   悦宁扁了扁嘴,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控诉地看着乔峰:“乔大哥一直这样‘浪姑娘’‘浪姑娘’地称呼,好生见外。”   “这…”乔峰挠挠头,有些为难。   好在悦宁很快接着说了下去:“乔大哥可以叫我悦宁。”   乔峰笑笑,从善如流地改口:“是乔某的不是,悦宁妹子不要放在心上。”   悦宁满意地一笑:“大哥慢慢喝,悦宁先休息去了。”   悦宁想了一晚上,还是想不出该如何提醒乔峰马夫人之事。一想到之后乔峰一生坎坷皆从这洛阳花会而起,悦宁就有提剑杀上丐帮,一剑灭了马夫人的冲动。   但转念一想,如若不是马夫人揭出了乔峰的身世,他便会一直以为自己是宋人,不断地替害死自己母亲的人卖命,永远也不知道自己其实是姓萧。   还有那个三十年都没动静,却在三十年后突然跑出来四处杀人的萧远山,这就是个人形炸弹,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爆炸。   前世与浪翻云相处日久,悦宁的审美已经彻底被颠覆,从前喜欢斯文美男的她开始欣赏起豪迈飒爽,胸襟广阔,气度昂扬却又侠骨柔肠的男子,而乔峰怡好是这一类型的人。   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悦宁再也不能只把他当作一个简单的剧情人物,明知道他日后的悲剧命运却眼睁睁地看着。   乔峰心情畅快地在前边赶车,完全没有意识到悦宁的纠结。只是再一次叮嘱道:“花会上龙蛇混杂,悦宁妹子千万要小心。”   悦宁下意识地点点头,突然反应过来乔峰看不到,但开口应道:“乔大哥放心。悦宁知道轻重。”   沉默片刻,悦宁假作好奇地问:“昨晚大哥说花会也有女眷参加,不知这些女眷都是些什么人?”   乔峰以为悦宁还是想和自己一道去花会,解释道:“有些是受邀者的家眷,有些是自己受到邀请的前辈高人。”   悦宁有点生硬地接道:“说到家眷,听说马副帮主的夫人美貌无比,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乔峰皱了皱眉,心想不知帮里哪个兄弟在乱嚼舌根,传出这样的话来,回去之后要好好整顿一番。见小姑娘表情殷切,不好说什么,只得含糊道:“这话不好乱说。马夫人是内宅女眷,我怎会见过。”   悦宁眨眨眼笑道:“不知明日马夫人是否会参加?若是遇到了乔大哥可要帮我好好看一看,她是不是真的很美。”悦宁只想着,这回要是乔峰好好地看了马夫人,也许她便不会再发疯了。于是装作看不出乔峰的为难,仗着年纪小开始耍赖。   乔峰见悦宁一双杏眼微微眯起,笑的狡黠无比,活像只撒娇的小奶猫儿,不由得失笑。暗道:是了,这妹子年纪还小,想是平日里父母宠爱,对男女大防不堪了解。与她说了也未必明白,不如暂且应下,眼下她不过是一时好奇,过后也未必会记得。便点了点头:“遇上了便替你看看。”   悦宁看出乔峰的敷衍之意,但又不能明说,今天如果你不好好看一看马夫人,日后她便会处心积虑地要你去死上一死。只能装作不放心地叮嘱道:“那乔大哥一定要记得。”   悦宁想着,有了这番话在前,等真遇上马夫人的时候,哪怕乔峰能下意识地多看一眼呢,也许这后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城门就在眼前,悦宁不想被人看到丐帮帮主为自己驾车,执意下了马车告辞离去。乔峰虽然自己并不在乎,但不想辜负悦宁好意,便也没有多做挽留,自己径直驾车去了会场。   习惯了乔峰在身边事事打点,现在剩下自己一个人,悦宁突然觉得有点寂寞。无所事事的悦宁在城中四处闲逛,有好玩便停下来看一看,有好吃的便买下来尝一尝,不知不觉几天便已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此时对萧哥的感情已经从对偶像的喜欢变成了至交好友,其实还不能算是喜欢。   ☆、暗算(已补齐)   几天后花会结束,打点完一切的乔峰来到了小院,还带来了许多的点心。   一见悦宁,乔峰便笑着行了一礼:“乔某有眼不识泰山,悦宁妹子竟然是世外高人,平日里真是失敬了。”   悦宁听了讶然道:“乔大哥不愧是丐帮帮主,消息真是灵通。”   乔峰笑道:“当时人群里有丐帮弟子,他们可是对悦宁妹子推崇得很,眼下丐帮中怕是已经传遍了,妹子乃是前朝天师袁天罡后人,法力高强得很。”   悦宁嗔道:“乔大哥你也来笑话我,别人不知道便罢了,乔大哥难道不知道其中的把戏?”   原来花会第二日人,悦宁上街闲逛时恰好遇到一个游方道士,看中人家家中女儿美貌便使了些手段,声称女孩儿被狐狸精缠上了,要人家舍了女儿与他。女孩家人不舍,那道士便在女孩身上作了手脚,让那女孩当众脱衣,意图毁了女孩儿清白,悦宁愤而出手,假托袁天罡后人,“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用同样的手段,狠狠地教训了那个道士。   乔峰笑道:“虽然知道这些定然是那个道士作了手脚,但还真不知道有何关窍。”   前世的悦宁就是个魔术爱好者,这一世在怒蛟帮这个天下第一大黑帮生活了十几年,这些江湖朮士的手段可是学了个十成。见乔峰有兴趣,少不得为他一一讲解其中奥妙。   乔峰行走江湖多年,这些江湖术士的技俩见过不少,其中的玄妙有些早已明白,有些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由得暗暗称奇。   悦宁将其中的关窍一一分说明白,末了有些遗憾地道:“那天我□□无术,被那道士走脱了,这几日里都没能打探到半点消息。”   乔峰笑了起来:“悦宁妹子不必忧心,那日围观的丐帮弟子中有一人是洛阳分舵的副舵主,他见那道士含恨而走,担心会对妹子不利,便让弟子跟了上去。后来乔某得知此人曾借此手段糟蹋了不少女子,平日里坑蒙拐骗无所不为,便做主料理了此人。”   悦宁顿时大喜:“妙极!这样一来我便可无后顾之忧的离开了。”   乔峰一愣:“悦宁妹子这是要去何处?”   悦宁一笑:“小妹在岳阳有个落脚的地方,出来日久,想要回去看一看。”   乔峰点点头:“乔某今日是来告辞的,花会结束,帮中还有别的事务,乔某也要离开了。”   说到花会,悦宁突然想起了马夫人:“乔大哥,马夫人真的是个大美人吗?”   乔峰一噎,没想到悦宁竟没忘记这回事,自己这几天忙着结交各路英雄好汉,哪里还记得什么马夫人,牛夫人的。只好推脱道:“不清楚,这几天忙着与各路英雄见面,并没遇见马夫人。”   悦宁心里一叹,知道事情还是按着原著的惯性发展了,不由得有些灰心,低低地应了一声。   乔峰见悦宁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狗,耳朵都耷拉下来了,顿时手有些痒,很想伸手揉一揉小姑娘柔软的头发。惊觉自己的异样,乔峰握紧了拳头,按耐住心底淡淡地失落。   离别在即,悦宁振作了精神发出了邀请:“早前悦宁酿了几坛难得地好酒。算算日子,再有半年也该得了,到时候乔大哥可一定要赏光。”   乔峰大笑起来:“悦宁妹子放心便是,界时不拘往哪个分舵送个信,不管天南地北,大哥一定赶来。”   送走了乔峰,看着桌上放着的,悦宁曾在乔峰面前赞过的各色点心,悦宁心里五味陈杂。虽然是穿越者,可悦宁从不觉得有那么点先知自己就是上帝了。亲眼见到了浪翻云与庞斑破碎虚空,悦宁于对天道的体悟比一般人要深刻得多,自已不是乔峰,不能替他作决定要不要把身世之迷掩盖起来。也没自大到以为乔峰好的名义出手杀了康敏,康敏自己作死是一回事,可如果要把什么都没做的康敏直接杀了,悦宁还是做不到的。   至于帮主之位,悦宁相信以乔峰的性格,如果不是丐帮前帮主汪剑通的教导传位之恩,丐帮帮主之位对他来说也不见得有多重要。   只是悦宁觉得,这样一位至情至性的大英雄,不应该承受这样一场背叛。再多的恩义,在契丹人三个字面前都化成了乌有。那样明显的陷害在民族鸿沟面前竟成了理所当然。乔峰的一片赤诚之心,实在不应该受到这样的伤害。   况且穿越两世,时隔多年,原著的时间背影早已模糊不清,悦宁的那点人手都是些普通人,替自己打点生意是一把好手,但若要用来监视这些武林中人那可是完全不可能的。   一切都只能靠悦宁自己的这一点点模糊的先知,哪怕是想要管一管,也着实有种无处下手的感觉。   说是想回岳阳,谁知没有了童姥的带路,悦宁的路痴属性再次发挥出来。走了一个多月方才到了信阳,期间一度走进了陕西,差点就去了河北。   反正暂时也没什么要紧的事情,悦宁索性也不管方向了,走到哪便玩到哪。这天到达信阳时见天色不早,便停了下来,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投宿。   坐在客栈的桌边,悦宁晃了晃手中的茶杯,望着杯中明显被加了料了茶水叹了口气。   自己好歹也算是一流高手了,怎么看起来这么像可以随便捏的软柿子吗?竟然有不长眼的把主意打到了自己身上。   打定主意要给这没眼力见的家伙一点教训,悦宁没有声张地把茶水倒在了床下自己则吹熄了蜡烛,躺在床上。   二更天的梆子响过后不久,窗户边传来了一阵轻轻地悉悉索索的声音,悦宁知道正主出现了,瞬间打起了精神。   发觉来人只在窗户边徘徊,悦宁警觉起来,仔细地盯着窗户。   果然,过了一会,窗户纸被弄出了一个小洞,一只黑乎乎的小管子伸了进来。   悦宁立刻屏住了呼吸,暗叹这伙人真是志在必得,又是迷药又是迷烟的,生怕拿不住自己。   半晌,门被小心地打开了。悦宁立刻闭上眼睛假装昏迷。   来人在门口站了片刻,小心地走到了床边。见悦宁双眼紧闭一动不动,似乎松了一口气。伸出手来就想在悦宁脸上摸一把,不想脖子上突然一凉,一把细长明亮的剑不知怎么便出现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床上原本睡的人事不知的小姑娘睁开了眼睛,正缓缓地坐了起来。   悦宁看了看自己剑下抖成一团的人,似乎白天在路边的茶水摊边遇上过,与他同行的还有另一名男子。   悦宁压低了声音问道:“你的同伙呢?”   那人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迟疑,悦宁眸光一冷,手下略用了点力,一线鲜血顺着剑锋流了出来,那人立刻举起双手,拼命摆动。   悦宁冷冷一笑,将剑移开了一些,那人缓缓地直起身,慢慢地向外走去。   客栈后门开在一条小巷里,一个形容猥琐的男子正在门口警觉地四处张望。见到同伴被制住,他立刻转身向外跑去。   悦宁并不追赶,只是一扬手,将一枚生死符打入了他的身体。顿时,他觉得全身麻痒难当,脚下一软再也站不起来。   “说吧,你们是什么人?”   被悦宁用剑指着的家伙一脸惊惧地望着自己的同伴,这个中了生死符的倒霉蛋正在身上胡乱抓挠,惨呼不已。   他猛地呑了口口水,呯地一下跪了下来,拼命地嗑头:“女侠饶命啊!!!”   “说!”看着这家伙一满脸涕泪横流,悦宁一阵恶心。   “他们是这一带臭名远扬的采花贼,兼人口贩子。”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巷口响起。   悦宁眼前一亮,开心地道:“乔大哥!”   来人正是乔峰,只见他风尘仆仆,面上已冒出了胡渣,身上的威势却更重了。   见到悦宁,乔峰露出了一个柔和的笑容,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妹子无事吧?”   悦宁还剑入鞘,摊开双手冲着乔峰俏皮地转了个圈:“非常好!”   刚才还跪在地上嗑头的家伙见两人相谈甚欢,冷不丁地从怀里摸出一把匕首,冲着悦宁挥去。   悦宁没有动作,只见乔峰轻描淡写地挥出一掌,这个偷袭不成的家伙直接被拍到了墙上,口鼻中瞬间涌出了大股大股的鲜血,眼见是活不了了。   此时,地上的家伙已经把自己抓的全身鲜血淋漓。乔峰见了他的惨状,微微皱了皱眉。   悦宁见状,从袖袋中摸出个小瓷瓶,倒出了一粒小小的药丸,讨好地看着乔峰:“给他吃了就好了。”   乔峰看了看地上形容狼狈,脏兮兮地缩成一团的人。又看了看悦宁白晳晶莹的小手,伸手从悦宁掌中取过药丸:“不劳妹子动手。”   喂过药丸,乔峰提起已经软成一滩泥的采花贼道:“日前丐帮一位弟子的小妹为人所害,追查下去发现是这两个人所为,帮里的兄弟几次出手都被他们跑了。不想他们逃跑途中还贼心不死,竟然打上了妹子的主意。”   说着乔峰一手拎起了另一个出气多进气少的家伙,大步走出小巷:“乔某将他们带回丐帮交于苦主发落,待事了再来与妹子叙旧。”   悦宁连忙跟上乔峰:“还有一个。”   乔峰一愣,停了下来。   “他们买通了店小二,在我的茶里下药。”悦宁气鼓鼓的样子像个小河豚,“他们还往我房间放迷烟!”   乔峰越听脸色越黑,顿时有一种把手上的两个家伙连同店小二一起剁碎了的冲动。他开始后悔,要是早知道他们竟然对悦宁用这样下三滥的手段,这解药怎么也不能这么轻巧地便给了。   正巧丐帮接应的弟子到了,乔峰将两个家伙掷给了他们,自己折回了客栈:“走,去把那个胆大包天的小二找出来。”   回到客栈才得知,两人方才闹出了那样大的动静,那个小二见势不妙早就跑了。   乔峰冷着脸记下了小二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后,无视了在一边赔笑的老板,一叠声地催促悦宁搬走:“跟我住到帮里去,你一个小姑娘不许再独自住在这种地方了。”   眼见乔帮主气势全开,悦宁缩了缩脖子,乖乖地打包好行李跟去了丐帮。   进了丐帮的地盘,悦宁突然享受了一把明星的待遇。一路上,有不少丐帮弟子在一边探头探脑地偷看,还不时有人低语:“这位姑娘便是天师?”   声音虽低,但连悦宁都能听清,乔峰更是不在话下,悦宁有些哭笑不得,想不到这些丐帮弟子的八卦精神如此强大,自己在洛阳干的事情都已经传到了信阳来。   经过这样一番折腾,悦宁稍作整理便已天色大亮,觉得有些饿了地悦宁正想着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就在门口看到了乔峰高大的身影。悦宁顿时眼前一亮,迎了上去:“乔大哥。”   乔峰显然是梳洗过了,昨天的衣服已经换掉,身上依然是略有磨损的旧衣,胡渣已经刮去,显得精神奕奕。“还习惯吗?要是缺了什么说一声,我立刻吩咐人去置办。”   “挺好的,什么都不缺。”想到昨晚被带走的两个采花贼,悦宁问道:“事情都处理完了?”   乔峰点点头:“现在没事了,要不要去尝尝这里的早点?信阳的热干面,石凉粉都很有名。”也许是带着悦阳在洛阳玩习惯了,到了信阳乔峰又自觉的当起了向导。   “好呀!”悦宁正觉得无聊想要出去逛逛,乔峰的话正中下怀。   与乔峰说说笑笑出了院子,两人却在前院被人拦了下来。   这是个中年丐者,三十多岁年纪,相貌清雅,作书生打扮,身上足足背了八个小小的袋子。来人口称帮主,与乔峰见礼,眼光却停留在了悦宁身上。   悦宁今天穿着身穿缠枝牡丹金丝绣大红洋缎对襟褂子,黄绫弹墨百褶裙,这般艳丽的颜色不但没有夺去穿衣人的光彩,反而更衬得小姑娘眉目如画,秀美绝伦。   如云的长发挽成了随云髻,插着一支蝶恋花点翠挂珠钗。钗上坠着的红宝随着她的动作在腮边晃动,显得她的小脸莹白如玉。她只是静静地站着,却仿佛整个人都拢在霞光中,叫来人看的眼睛都拔不出来。   乔峰查觉到来人的目光,微微侧过身介绍道:“这位是浪姑娘,与我丐帮有大恩,曾救过帮中多位长老的性命。”   接着转向悦宁道:“这位是我们丐帮大智分舵的舵主,全冠清,外号‘十方秀才’,为人足智多谋,武功高强。”   听到全冠清的名字,悦宁一愣,强笑着与他打了招呼。他粘腻的目光让悦宁心下不安,下意识地向乔峰身边靠了靠。   全冠清此来是向乔峰禀告,要将那两个采花贼送给苦主发落的消息。末了,全冠清补充道:“其中一人伤势严重,怕是撑不到到达。另一人虽然看起来全身血肉模糊,但似乎全是他自己抓的,反而问题不大。”   悦宁一个激灵,悄悄地看了乔峰一眼。乔峰表情未变,只是点点头:“是我下手重了些,无碍的,送去便是。”   全冠清点头应了,却并不告辞,一双眼睛仍然在悦宁身上溜来溜去。乔峰觉察到他的异样,微微皱眉,侧过身子将悦宁挡了个结实:“全舵主还有何事?”   全冠清知道自己失态了,急忙低头抱拳:“并无,不耽误帮主出门了,属下告退。”说着避到一边,目送着两人离开。   不理会身后依旧炽热的目光,悦宁伸出两根手指,悄悄地拉住乔峰的衣袖,轻轻地摇了摇:“大哥…”   乔峰为悦宁孩子气的举动感到好笑,他放慢了步子微微低头,看着身边一脸忐忑地小姑娘:“嗯?”   “昨晚我打在那家伙身上的东西叫生死符,是之前我去天山时遇见的一位前辈教我的。昨晚还是第一次用,我也不知道这样厉害…”在乔峰的注视下,悦宁的声音越来越小,白晳的手指无措地绞在一起。   乔峰好笑地看着小姑娘整个人仿佛缩小了一圈,一双清凌凌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自己,可怜巴巴的样子像只懵懂的小奶猫。他忍不住伸出手揉了揉小姑娘柔软的头发:“大哥没有怪你。”   “可是…”悦宁还是一脸地纠结。   乔峰轻笑道:“妹子心地善良,绝非狠毒之人,这一点大哥很清楚。昨晚大哥是担心,你年纪尚小,这样的手段用的多了,怕是会移了性情。”顿了顿,乔峰接着说道:“但若是昨晚这种人,用用也无妨。”   悦宁的眼睛瞬间明亮得像一对宝石,她举起一只手作发誓状:“我一定不会随便用的。”   乔峰一把拉下悦宁举起的手:“哪里用得着这样。”   被乔峰抓着手,悦宁心里喜忧半掺。喜的是与乔峰越发捻熟,显然乔峰已经开始把悦宁当成了自己人。忧的是,再这么下去就是要成兄妹的节奏了啊!难道要等到真爱阿朱出场后自己便要乖乖退散?   在黄易的种马世界混了这许多年,悦宁已经绝望地做好了独身一辈子的准备了。哪知人艰不拆,突然来到了天龙世界,竟然还遇到了这么对胃口的乔峰,如果不乘机发展点什么简直辜负了老天安排的这次穿越。可如果真的追的乔峰动了心,以自己的穿越体质,哪天一个不查又穿了,岂不是害了乔峰一辈子。   悦宁只觉得自己从未如此进退维谷。   乔峰并不知道悦宁的内心是如何暗潮汹涌。他只是按照在洛阳养成的习惯,每日一得闲便带着悦宁在信阳四处游玩,品尝美食。 作者有话要说:  萧哥太体贴,妹子心动啦!   萧哥胸怀广阔,但也不是郭靖那样一味的老好人,该有的心计手段他一点不缺。   对不起大家,下班的时候赶着去开会,漏掉了一段,现在已经补好了。   ☆、马大元之死   眼见中秋将近,悦宁向乔峰告辞。   乔峰闻言点点头:“是了,中秋将近,妹子是该回家与家人一同过节。”   悦宁闻言小脸瞬间黯淡了下来:“我在哪里过节都一样。”悦宁看了看乔峰,低下头低声道:“我八岁的时候娘就给人害死了,两年前我爹也离开我了,我在这个世界已经没有亲人了。”   悦宁说完心里颇有些忐忑,想到乔峰四处与人做兄弟的爱好,她就很担心乔峰会拍着胸口说,没关系,我就是你的亲人,我们来结拜吧。   幸好乔峰正在为戳中悦宁的伤心事自责,并没有想到这一层。   他见悦宁平时一副无忧无虑,贪吃爱玩的样子,觉得她一定是个倍受父母宠爱的小姑娘,独自行走江湖不过是一场历练。   没想到竟是小小年纪便已父母双亡,方才四处流浪。   怨不得乔峰误解,悦宁说的话本来就让人误会,加上这个世界从未有过破碎虚空的传闻,他想破头也不会想到,悦宁所说的离开竟然是武碎虚空。   乔峰看着神情委顿的小姑娘,只觉得心脏一紧,没有思量便已经伸出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顶:“对不住了,是大哥不好。”   悦宁轻轻摇了摇头:“我不难过,只是,有一点寂寞。只是一点点而已。”悦宁的拇指与食指捏在一起,比了个“一点点”的姿势。   没有抬头的她错过了乔峰眼中不容置疑的怜惜,“既然这样,妹子为何要离开?咱们一起在过中秋,岂不是比妹子独自一人快活?”   悦宁抬起头,眼睛亮了亮,片刻又黯淡了下来:“不了,我爹当年便是在八月十五这天离开我的,我想回去看一看。”   他见悦宁情绪低落,没有再多说什么,却在当晚便带着酒找到了悦宁。   两人坐在屋顶上,一人一壶酒,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当时新月如钩,繁星满天,一种淡淡的眛气氛在两人间流淌。   在酒精的作用下悦宁差点就不管什么CP,直接告白了,可一想到这个可是至情至性的萧峰,最后关头却又忍住了。   乔峰实在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豪爽侠义,智勇双全,有责任、有担当、 重情义,一个男人应有的优点他几乎全都俱备了。   与他相处的越久,就越是为他所吸引,哪怕没有翻云覆雨里那些种马男作对比,要爱上一个这样的男人也是件很容易的事情。   可是当年纪惜惜去世后,浪翻云如行尸走肉一般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以自己的穿越体质,说不定哪天就不见了。   浪翻云技近乎道,没了爱人正好借此堪破生死斩断尘缘。   可乔峰的武功修为明显不到这个层次,悦宁实在不想因自己一时的心动,让乔峰陷入一生的痛苦。   第二天出发前,悦宁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原来,丐帮副帮主马大元的家便在信阳乡下,此前他因事外出,在得知悦宁到了信阳后,便立刻赶了回来。   见马大元年过半百,却在见到自己后纳头便拜,悦宁有些吃不消,闪身避到乔峰身后,急道:“大哥,你快让马副帮主起来。”   乔峰笑笑,用内力托住了还要再拜的马大元。   悦宁见马大元无法再下拜了,才从乔峰身后探出头来:“我年纪小,受不得这个,马副帮主快别这样。”   马大元不再坚持下拜,却又让人奉上了许多礼物,末了又请悦宁到自己家中作客。   悦宁一想到他的夫人,便对去他家里兴趣缺缺。婉言谢绝了邀请后,忙不迭地跟着乔峰启程。   出了城门,身后终于不见了马大元的身影。悦宁揉了揉笑的快要僵掉的脸颊,看看身后堆了快有半个马车的各色礼盒,发出一声苦笑。   乔峰看着悦宁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感同身受地说:“马副帮主为人严谨多礼,我平时也不爱总与他一处的。”   悦宁吐吐舌头:“幸好大哥你不这样。”   乔峰闻言大笑起来。告别了乔峰,这回悦宁难得没有迷路,终于在八月十五前回到了岳阳。   住进刚到这个世界时置下的小院,悦宁日日泛舟烟波浩瀚的洞庭湖。在水天一色的美景中,悦宁的心情慢慢沉淀下来。   可是没等她纠结出求不得与爱别离哪个更苦些,一个消息就把悦宁惊得花容失色。   丐帮副帮主马大元,竟然在不久前的八月十五那日死在了自己的成名绝技之下。   这种从缓死到斩立决的落差把悦宁惊得说不出话来。当时她见到洛阳牡丹花会,便想当然地以为是乔峰与马夫人初次见面的那一次。   可现在收到马大元的死讯,悦宁才发觉了一直以来自己所忽略的事情,当时马夫人说的是“洛阳百花会”,而自己遇上的是“洛阳花会”,这一字之差,时间竟足足差了一年。   现下马大元已死,留给悦宁的时间己经不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妹子摆了个大乌龙~   ☆、布置   悦宁赶到找到曾被自己救过一命的提典刑狱司宋大人,带着他派出的忤作悄悄前往信阳做了一番布置,之后又马不停蹄地回到了住处。   悦宁从酒窖里搬出了之前酿好的酒,在厨房中摆出了一整套蒸甑。   没错,酒神左伯颜的酒之所以神奇,就再于多了这一道蒸馏的程序。   浪翻云平生最爱的酒便是“清溪流泉”,做为他的贴心小棉袄,悦宁当仁不让地向他的红颜知己左诗学了这酒的酿制方法。   当时在洛阳,没有乘手的工具,浪费了许多才得了四瓶。现下有了蒸甑却是事半功倍,一天之后,悦宁便做出了三坛足足有三十斤的“清溪流泉”。   仔细将酒封好后,悦宁按乔峰所教的联络方法向丐帮送了个信。   乔峰的回信来的出乎意料地快,原来他得知好酒已成,不免馋虫大动,只因自己事务繁多脱身不得,却即刻派出弟子前来迎接。   乔峰再怎么不耐俗物,一帮之主该做的事还是得做的。   拜他平时总爱四处跑所赐,每次停留时总是有积压了许久的事物等着他处理。   所以悦宁到达洛阳后看到的便是一个被各种琐事烦的焦头烂额的乔帮主。   见乔峰没时间招呼自己,悦宁也不以为忤,对洛阳她已经极熟了,便自己四处闲逛打发时间。   下午乔峰把事情全部处理好,才发现院子里静的吓人,连院外值守的弟子也不见了踪影。   乔峰在总舵四处走了个遍,若不是大门和前院还有弟子守着,他几乎要以为是有敌人偷偷摸上帮里来了。   幸好,他终于在走到厨房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进了院子一瞧,失踪的人一个不少地全在这里。原本该在理事厅值守的弟子们,有的正在剁肉,有的正在切菜,有些正在和面。所有人都有说有笑地,十分热闹。   见到乔峰进来,众人停了手上的工作,正要见礼,乔峰挥手制止了他们,示意他们继续。   突然,乔峰若有所觉的抬头向厨房门口看去,只见换过一身家常布衣的悦宁端着一个大盆子走了出来。   因为要做事,悦宁将两个袖子都用细绳扎了起来,露出一截皓腕。长发松松的挽着纂儿,用一根样式简单的白玉簪子固定住,雪白的脸上还有一些不小心沾到的面粉。这样的悦宁比平日看起来多了些烟火气,反而更加可亲可爱。   乔峰立刻上前从悦宁手里接过了那个看起来便分量不轻的大盆子,盆子里满满地都是调好的肉馅。   见到乔峰来了,悦宁笑颜如花地招呼道:“我们晚上包饺子哦!”   乔峰看着满院子被这个笑容晃花了眼的弟子们,心里一动。   也许是第一次见面时悦宁的打扮太过稚气,让他一直先入为主的觉得悦宁还是个小女孩。   而此刻,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小女孩其实早已长成,而且是个让人心动不已的美人儿。   练武之人本就五感灵敏,乔峰又没有避讳。悦宁自从厨房出来便感觉到乔峰的目光不断地落在自己身上。   眼下他又往自己身边一站,本就有心事的悦宁顿时感觉脸上一热,偷偷看了乔峰一眼,一抹红晕控制不住地爬上了她如玉的脸庞。   被这样一双水波荡漾的眼睛含羞带怯地一瞥,饶是以乔峰的定力都不免心中一荡,叹一声美人如玉。   晚饭时,乔峰终于见到了自己期盼已久的好酒。   当弟子把酒坛搬进来时,乔峰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一掌拍开封泥,一股清香便飘了出来。倒进碗里,只见酒液清透纯净,带着一点点的青绿色。饮上一口,那种辛辣在唇齿间摇曳,带着一丝竹叶的清香,将味蕾全部唤醒了过来。   乔峰立刻被这绵甜馥郁,回味无穷的口感所征服。   连饮几口后,方才长出了一口气:“果然是好酒,喝过这样的酒,别的酒就都没了滋味了!”   悦宁抿嘴轻笑:“这次统共出了三坛子,全给大哥送来了。要是喝完了可要等上好久了。”   乔峰顿时苦了脸:“妹子这话说的,让大哥想喝又有些舍不得,真是让人为难。”   悦宁被乔峰的卖萌逗笑了:“管他呢,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酒没了的烦恼就交给明日的大哥,今日的大哥只管好好喝酒便是。”   乔峰哈哈大笑起来:“妹子的话真是有趣。”他举起了酒碗:“好,今晚我们不醉不归,剩下的事就交给明日的乔峰烦恼去。”   两人喝酒聊天好不快活,不知怎的,两人聊到了马大元之死,借此聊到了慕容复的“以彼之道,还之彼身”。   乔峰叹了口气:“马副帮主之死,帮里的兄弟都说是慕容复所为,可我却觉得不尽然。”   悦宁闻言露出感兴趣的表情:“怎么说?”   乔峰道:“慕容公子成名已久,一向颇有名望,我只是觉得像慕容公子这般的英雄好汉,不会是杀死马副帮主的凶手。”   悦宁听了乔峰的话,抽了抽嘴角,心道,凶手倒真的不是他,这英雄好汉他也真的算不上。   不想看到萧哥因为这么个小人背上包庇胡虏的罪名,悦宁决定向萧哥爆个料。   打定主意,悦宁狡黠地一笑,凑近了乔峰:“早前我在江湖上行走,不小心知道了一个慕容家的小秘密,大哥要不要听?”   乔峰见悦宁笑容狡黠,一双灼灼生光的眼睛骨碌碌地乱转,活像只狡猾的小狐狸,不由得起意逗她:“既然是秘密,还是不要告诉我了。”   悦宁一听,笑容僵在了脸上,一双杏眼瞪得圆溜溜,连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乔峰连忙端起酒碗,借此挡住自己忍俊不禁的笑容。   悦宁呆了片刻,轻哼一声:“大哥不想听,可我却偏要说。”一副你耐我何的样子。   乔峰笑着放下碗:“既然妹子非要说,那大哥也只好听着了。”   悦宁得意地笑了起来,却卖了个关子:“大哥对慕容这个姓氏知道多少?”   乔峰摇了摇头。   悦宁开始细数往事:“慕容乃是胡姓,多为鲜卑后裔。鲜卑族曾在前朝建立了燕国,而慕容复这一支,怡好就是当年燕国皇室的直系血脉。”   乔峰有些惊讶,但也不以为意:“那也没什么。”   悦宁坏心地等乔峰又开始大口喝酒后才开口:“他们这一支,世世代代以复兴大燕为已任,四处奔走,意图挑起各国纷争,他们好乘机复国。”   “咳,咳 ,咳…”乔峰果然被呛了个半死。半晌,他才有些迟疑地问:“不能吧?他慕容氏手上既无兵也无粮又无地的,怎么可能复国?”这慕容复看起来神丰俊朗,也不像个疯子啊?!这话有刻薄之嫌,他想了想终归没有说出口。   “谁知道他们怎么想的。我也是听到慕容复的家将们谈话才知道的,就是那个老是‘非也,非也’的人和那个特别爱打架的人。” 悦宁耸耸肩,“他的家将看起来对他忠心耿耿的,总不会无故说些足以让主人家灭九族的话来。”   悦宁也知道这样的消息太过惊悚,很难让人相信,只好让包不同等人背个黑锅了,反正他们看起来也是一副很不靠谱的样子。   乔峰一听,眉头紧锁:“妹子下回可要注意了,此等阴私之事,若被人发现你知道了,只怕要惹来杀身之祸。”   悦宁听的一呆,好想说一句,萧哥,你关注的重点错了好伐!这时候,你不是应该拍案而起,痛叱慕容复狼子野心吗?好吧,看来萧哥也觉得,慕容家的野心不过是一场笑话。   乔峰见悦宁呆呆的不知道神游何处,显然没有把自己的话听进去,顿时脸色肃然地盯住了悦宁,“大哥并不是在说笑,妹子这样的行为太过冒险了,幸好这慕容家的家将武功不及你,若是换个武功高强的人,发现了妹子的行踪,只怕会有杀身之祸。”   萧哥气场一开,悦宁立刻回过神来,萧哥实在太有威势了,被他这样盯着,虽然知道是好意,仍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赶紧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末了有些委屈地解释道:“我也不是故意偷听的,当时我正在树上睡觉,他们说话的时候没有发现我。等我被吵醒了,想走也走不了了,只好继续听下去了。”   乔峰缓和了神情:“总之,下次遇上这种事情还是远远避开为妙。”   面对萧哥的殷殷叮嘱,悦宁也只有乖乖点头的份了。   想到之后的杏子林、聚贤庄,悦宁的心渐渐坚定起来。哪怕不能阻止乔峰身世泄露,也绝不能让他因这样拙劣的陷害背上谋杀的罪名。尤其是康敏那个女人的真面目,一定要当场揭露出来,让她没办法再作恶。 作者有话要说:  向萧哥暴个料~~   ☆、推理   回到房里,心中有事的悦宁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两世为人,悦宁对杏子林里将要发生的事,在许多细节上已经模糊,可更多的疑问却在回想之时变的更加清晰。   当年原著时,悦宁一直觉得奇怪,以乔峰在丐帮人心中的地位,有人串联了近半个帮的人来反叛他,他却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这完全不符合他在原著中外表粗豪、内心精细的设定。   而那些在江湖上混了半辈子的长老们,竟然凭区区一个分舵主的几句话便反了自己的帮主,这也是很诡异的事情。   现在与丐帮的人接触的多了,悦宁才发现,原来洪七公时丐帮的净衣污衣之争,在现时便已经初现端倪,丐帮里似乎有两股势力,隐隐有相争对立之势。这两股势力所属的弟子,关系也并不是很密切。   现在想来,杏子林大会的背后也许就是丐帮两派势力的争夺,那些反叛的长老们也许就是净衣派的人马,这才能解释,为什么他们连那封说明了乔峰身世的信都没看到,仅凭着全冠清廖廖几句话,便跟着反了帮主。   而那个下了死力联系了众多当年雁门关事件参与人的徐长老,只怕也是打着相同的目的。   徐长老自称不问丐帮事务已经三十年左右,可见他在六十岁不到时就退出了丐帮的高层机构,也就是说在汪帮主时代的大部分时间里,身为帮主师伯的徐长老就几乎是丐帮中的闲人一个,这显然不是因为徐长老年老体弱,合理的解释是汪帮主在限制他的这个师伯。   悦宁甚至大胆猜测,这位徐长老也许就是当年在与汪剑通的帮主之争中败下阵来,才会被迫由丐帮之中隐退。   如今重新跳到前台来,也不过是为了把乔峰挤下帮主之位,扶持一个自己派系的帮主,然后顺便抹黑一下汪剑通。   这些老江湖们之所以无视了康敏和全冠清计谋中的种种漏洞,由着他们将杀人的罪名安在乔峰身上,不过是因为只有这样,乔峰才算是“做了对不起丐帮之事”。他们才能够光明正大地以前任帮主的遗命将乔峰赶下帮主之位。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以全冠清的心智手段,竟然会为康敏美色所迷,不顾生死地做出反叛帮主之事。   可笑康敏自以为凭借美貌控制了全冠清,却不知这一切不过是怡逢其会罢了。全冠清既享用了美人,又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心里不知该有多得意。   至于那个在其中出了大力的玄慈,恐怕是因为丐帮在乔峰的带领下抗击辽人,声势日益壮大,已经超过了号称泰山北斗的少林,成为天下第一大帮。   声势浩大的丐帮严重威胁到了少林的利益,使得这位少林方丈一心想要削弱丐帮势力,所以才会如此卖力。   可笑徐长老还自以为得计,却看不透玄慈背后的险恶用心。   想通了这些,悦宁对保住乔峰的帮主之位便已不抱希望了,这些长老们要的是帮主之位,乔峰是不是杀了人,是不是契丹人并不重要。   悦宁叹了口气,暗道:幸好,这丐帮帮主之位对乔峰来说,更多的其实是一种责任,一种由恩师赋予的责任。   不得不说,汪剑通此人虽然做事优柔寡断,拖泥带水,但看人还是有些眼光的,他看好乔峰,丐帮确实在他手中发扬光大;他把密信交给马大元,马大元确实没有借此做出什么公报私仇对丐帮不利的事情。   想必汪剑通将信交给马大元,肯定会对他说些,诸如“乔峰当上帮主后,若做出不利丐帮之事,可以以此将他除去”之类的话。   看原著里乔峰自己的描述可以知道,马大元与乔峰的关系其实并不密切,甚至可以说,乔峰的为人,马大元是不大喜欢的。   可是马大元是个端方君子,性格严谨,哪怕乔峰并不对自己胃口,他也没有在得知密信内容后,遵从娇妻的意思除掉乔峰取而代之。   这才是一个真正心里有丐帮的人,因为他清楚,假若乔峰不在了,丐帮上下连同自己在内,并没有一个足以担当大任之人。   丐帮号称天下第一大帮,弟子无数,良莠不齐,昔日行走江湖对头仇家不在少数,一旦失去了强有力的领导者,必将面临分崩离析,变成一盘散沙的局面。   可笑全冠清徐长老等人,空有野心,却没有掌控天下第一大帮的能力,生生地毁了丐帮的百年基业。不知道汪剑通地下有知,会不会恨不得地从地下爬起来,把那封密信给吃下去。   悦宁思索良久,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模糊的想法。但许多细节还需要细细思量,事关萧哥此生最大的变故,又有洛阳花会的前车之鉴,悦宁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轻忽。   眼下还有一件事需要提前准备,那就是与乔峰有惠山之约的西夏一品堂。一品堂的“悲酥清风”实在是一个大杀器,悦宁担心有自己这个小蝴蝶在拼命扇动翅膀,不知道会引起怎样的变故,思来想去,还是觉得有一瓶解药在手要保险一些。   正巧丐帮收到了西夏一品堂上京觐见的消息,悦宁决定乘着他们高手尽出,去刷一刷西夏副本,看能不能找个一品堂军官揍得他掉落一瓶悲酥清风的解药。   悦宁记得马大元死后两个月左右便发生了杏子林事件,眼下最多还有一个半月的时间,除了要拿到解药,还有一些准备要做,时间紧迫悦宁不敢耽搁,辞别了乔峰,随着丐帮前往西夏打探消息的弟子一同出发,前往西夏。 作者有话要说:  杏子林事件疑点重重,偏偏那些丐帮长老们似乎都是智商为负的家伙,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无奈...   为萧哥掬一把同情泪。   ☆、失算   一个多月后,拿到解药的悦宁赶回了洛阳,不料却晚了一步。悦宁到了洛阳才知道,几天前,乔峰已经带着帮里的众多人手前往无锡去了。   悦宁只能认命地继续赶路,好在这回沿途有丐帮弟子接应,总算是没有迷路。   悦宁日夜兼程,终于在这一日赶到了江阴。眼见明日便可到达无锡,悦宁终于松了一口气,住进了丐帮在江阴的分坛。   连日赶路,以悦宁的功力都觉得有些吃不消了,见有婆子前来询问是否要送上饭食,悦宁也便顺水推舟地要了一份。   岂料才吃了一半,便觉得手足酸软,浑身无力,悦宁一惊之下,想要站起身来,不料双膝一软,复又坐了回去。   悦宁连忙调运内息,想提一口真气,谁知丹田里竟然空空如也,一丝真气也无。   悦宁知道自己着了道,不由暗恨自己太过大意。   这时敲门声突然响了起来,悦宁面上不动声色,应道:“进来。”   门开了,进来了一位中年男子,一身儒衫,面目清雅,竟然是“十方秀才”全冠清。   悦宁此时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来平日里自己与乔峰交好,现在又一路追着乔峰而来,全冠清等人定然是担心自己会成为乔峰的助力,所以要先下手为强将自己解决了。   全冠清何等精明,进来时,先扫了一眼桌上的饭菜,见已少了大半;又见悦宁虽然面色如常,却在自己进房后仍然端坐并未起身,便知道悦宁已经着了道。   但他生性谨慎,并没有冒然靠近悦宁,只是站在门边向悦宁长揖:“浪姑娘连日奔波着实辛苦,眼下就请姑娘在敝帮好好歇息几日,敝帮上下定会尽竭力心接待姑娘。”   悦宁一听,便知全冠清已经看出了自己的破绽,也不再假装无事了,直接厉声喝道:“你待如何?”   全冠清仍然是一片风轻云淡:“姑娘放心,我等对姑娘并无恶意,只是近来敝帮出了些变故,为姑娘安全考虑,才请姑娘在此处略作停留,待事情一了,自会放姑娘离开。”   悦宁冷笑一声:“上一个想强留我的人已经被我爹丢进了长江喂鱼去了,全舵主是想与他作伴吗?别以为你一个丐帮舵主就会让人有所顾忌,区区一个丐帮,我爹还不放在眼里。”   全冠清依然表现的彬彬有礼:“姑娘放心,此事一了,全某便会去姑娘府上负荆请罪,想必令尊知晓前因后果定然会对今日之事有所谅解。”   悦宁见全冠清是铁了心要留下自己,沉下脸一字一句地道:“滚出去!”   全冠清见悦宁身着藕荷素缎交领短衫,系着十二幅月白绫裙,一双平日里未语先笑的杏眼此时盛满了冰霜,这般横眉怒目的样子竟也别有风情。不由得露出迷醉的神色,上前挽起悦宁左臂,不理会她的惊怒交加,轻声道:“想必姑娘此时多有不便,还是由全某送姑娘上床歇息了罢。”   悦宁恨不得立刻放出冰蚕把全冠清给咬死,奈何她现在全身酥软,全身一丝气力也无,连动动手指都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全冠清将自己抱起来放到床上,差点要喷出一口血来。   全冠清将悦宁放到床上后,为她盖好被子,见悦宁在灯下越发显得云鬂若雾,皓腕如玉,香腮似雪。   不由得伸出手来轻抚这欺霜赛雪的容颜,喃喃低语:“放心,过了明日,这丐帮便是我囊中之物,到时一切真相大白,别人自然也不会再被你放在心上。”   悦宁顿时觉得仿佛被一条毒蛇盯上,这种冰冷粘腻的感觉让她忍不住地打了个寒颤。   全冠清见到悦宁厌恶的神色,目光变得危险起来,他伸手摘下了悦宁发髻上的白玉簪。这支簪子由上好的羊脂白玉制成,雪白晶莹,触手温润,簪头包着作成祥云状的金丝,底下坠着一只指甲大小的小兔子,眼睛点着米粒大的红宝,极为精巧,是悦宁的心爱之物,时常戴着。   悦宁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全冠清拿着簪子把玩片刻,将它收进了自己怀里,着然后自我感觉良好地对悦宁微笑着说:“这支簪子先由我保管,等到日后全某上门拜会长辈时,自会奉还。”悦宁听得脸色一白,恨不得立刻挥剑杀了这个家伙。   好在悦宁来历蹊跷,小小年纪便武功卓绝,平日里吃穿用度均极为讲究,加上她在洛阳闹出的捉妖一事,让丐帮中许多人认定她是某个隐世名门出身。   眼下大事未成,全冠清哪怕再色迷心窍也不敢把事做得过了以至节外生枝。拿走了簪子之后,便放下床帐退了出去。少顷便有婆子进来,收拾碗筷,吹灭了蜡烛。   悦宁心里着急,不断试着运气调息,丹田里却始终空空如也。在把自己弄得筋疲力尽后,悦宁只能无耐地放弃尝试。   但在这样危险的环境里,悦宁却不敢让自己昏迷过去,幸好她自小便用了许多天材地宝调养身体,对药物的抗性远比一般人要强,在竭力与药性相抗之下,竟也保得一丝清明。   渐渐地,悦宁在药力的作用下陷入了半昏迷中,她的精神极度紧绷,而五感却不断放开。   她似乎开始进入一种奇妙的状态,她能感觉到,一阵极轻的风正从窗户的缝隙中吹进来,院子门口有两个人呼吸的声音,院子里有不知名的虫子在鸣叫。   慢慢的她的身体似乎泡在了温水中,暖洋洋的十分舒适,她的意识开始与夜色溶为了一体,四周的点滴动静都逃不过她的感知。   她就这样静静地听着晚风吹过树梢,看着露水落在花草上,看着月落星沉,朝阳初升。忽然心里一动,丹田里一丝细微的真气开始游走,消失的力气也回到了四肢之中。   悦宁又惊又喜的坐了起来:想不到自己竟然在这个时候晋入后天境界,虽然真气未复,但行动已经无碍了。   能动之后,悦宁立刻从荷包里取一个小玉瓶,倒出几粒解毒丹一口吞了下去。这解毒丹对大部分的毒药药性都能有所缓解,几粒服下,虽然没能全部解了“十香迷魂散”之毒,却也回复了一部分内力。   想起昨晚全冠清说,今日便会起事,那想必他现在应该已经赶往无锡去了。   昨晚进分坛时悦宁与这里的弟子大都会过面了,并没有发现武功高强之人,想来全冠清要在无锡举事,也会把这里的人手调走一部分。这样看来悦宁要脱身的几率还是很大的。   悦宁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冒险一次。她拿起桌上的茶杯摔在了地上,自己则闪身躲在了门后。   院门口的弟子听到声音果然进门查看,刚进门,便感到脖子上一痒,一股奇寒犹如冰箭,直向胸膛袭来,接着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悦宁从门后走出,看着地上全身都结了一层薄薄白霜,已经全无生息的弟子,取出寒玉盒收回了冰蚕,接着将大门用力一关,引得另一名弟子警觉地回过头来张望:“张小四,怎么了?”   可惜张小四正躺在地上,再也无法回答他了,那名弟子等了一会,见屋子里毫无动静,迟疑了片刻后,抽出腰间长剑,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   他一推开门便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张小四,顿时惊呆了。不等他有所动作,就感到脖子边一冰,一个悦耳的女声在他耳边响起:“别动。”他立刻想到了死状诡异的张小四,顿时不敢在动弹。   寒玉盒子没有盖上,冰蚕的寒气源源不断的散发出来,片刻后那名弟子便已经冷的发抖起来。悦宁将盒子稍稍移开了一些问道:“全冠清呢?”   那弟子哆哆嗦嗦地回答道:“全舵主四更天便带着弟子们启程去无锡了。”   “你们这里还剩下多少人?”悦宁一惊,接着问。   “还有弟子8人,分坛的副坛主也在。”哪怕没有被咬,那弟子被寒玉盒子抵着的半边身子也开始结霜了。   悦宁自己也不好受,毕竟现在她的内力不足,完全抵挡不住冰蚕的寒气。但为了得到分坛的情报,也只能勉强撑着。   问明了弟子们的分布位置,悦宁发现他们的位置十分分散,以自己现在的功力,将他们一一制服之后怕是就没有办法启程赶路了,思前想后,悦宁也只能出了阴招。   悦宁胁迫着这个倒霉的弟子带着自己避开众人进了厨房,让冰蚕吐了一口毒液在厨房的水缸里。   中午,厨房的婆子用这水为分坛的弟子们作了午饭,果然不过一会,吃了饭的人全部都中了寒毒。   悦宁在院中听到几声惨叫,只知道自己成功了。解决了看守自己的人后,悦宁前往副坛主处取回自己被缴的寄情剑。   谁知那副坛主竟然没死,他拼着最后一口气打了悦宁一掌,悦宁功力未复,行动不如平时敏捷,虽然尽力闪避但也受了些伤,直接喷出了一口血来。   反手一剑将垂死挣扎的副坛主杀死,悦宁顾不得疗伤,直接上马奔向无锡。 作者有话要说:     ☆、杏子林   悦宁尚在路上,乔峰这边已经和段誉拼上了酒。   乔峰误将段誉认作慕容复,两人一口气喝下了四十斤高粱酒,又开始比拼脚力。那段誉身形潇洒,犹如庭除闲步一般,步伐中浑没半分霸气。   这似曾相识的情景,让他突然想起了洛阳城外那个身姿缥缈犹如仙子的小姑娘。   跑出三十余里,乔峰已知自己内力不如段誉,这么比下去到了六十里外自己非输不可,他一向洒脱,看清了形势便爽快地叫停了比赛。   在弄清了段誉的身份后,乔峰对这个直爽的青年十分喜欢,两人义结金兰,成了兄弟。紧接着,乔峰收到包不同等人闯进大义分舵的消息,与段誉一同赶到了杏子林。   乔峰已经知道了慕容复的身份,对他自然不再如原著般推崇,对他那几个只会给主人拖后腿的家将也没了好感。   想来也是,作为一个江湖人,他们自然称得上好汉,可要作为一个开国元勋,这些人怎么看怎么失败,一个与挑糞人对峙骂街,一个只会“非也非也”和人唱反调,靠着这样的人就想要光复一个已经消失了几百年的国家,这慕容复不是疯子,也是傻子。   但乔峰还是下令放包不同一行离开,这时全冠清乘机发难,言语之间先认定了慕容复是杀死马大元的凶手,再顺理成章地指责乔峰意图放走敌人。   乔峰立刻意识到丐帮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变乱已成。   乔峰何等人物,只一眼便看出,虽然有众多高层参与,但全冠清才是此次变乱的主导。他先以盖世武功一招制住了全冠清,又以言语迫使心里有愧的张全祥带领大义分舵众人前去解救被囚禁的长老们。   待到传功、执法两位长老及几位舵主赶来,乔峰终于扭转了局面。   在形势大好的情况下,乔峰却通过“血洗”赦免了四位长老,他的举动彻底把参与叛乱的高层长老争取了过来,现在坚持反叛的只剩下了一个全冠清。   全冠清面对乔峰的质问,只一口咬定与乔峰身世有关,却不肯作出详细解释。   乔峰心下疑惑,却也一时耐何他不得,听得众位长老话中的意思,眼下丐帮对于自己的身世流言颇多,若是直接杀了此人,难免有欲盖迷彰之嫌。   思前想后,乔峰决定暂且留他一命,于是下令将全冠清逐出丐帮。   而此时,徐长老、潭公潭婆、赵钱孙、单正父子、马夫人以及智光大师也纷纷赶到,乔峰的身世终于被曝了出来。   悦宁辛苦赶路,怎耐内力未复,又受了内伤,大大影响了速度,待她赶到杏子林时智光大师已开始讲述了。   悦宁被乔峰满身的鲜血刺红了眼,知道回天无力,只能静静地呆在人群外围,看着他的信念一点点倒塌,看着他的眼泪一滴滴落在汪剑通的遗令上,只觉得心如刀绞,几乎要落下泪来。   此次乔峰并没有表现出对姑苏慕容有多少推崇,放走包不同等人也是以丐帮名声考虑,用仁义二字压下了反对的声音。   这样一来,包庇胡虏的罪名自然也就无法安在乔峰的身上了。但徐长老仍然以马大元之死与乔峰的身世为由坚持要他退位。   乔峰听了这许多辛秘,在心中闷了半天的疑团,此时方始揭破,向全冠清道:“全冠清,你知道我是契丹后裔,是以反我,是也不是?”   全冠清道:“不错。”   “那不知全舵主将我下毒囚禁又是为何?”突然一个清脆的女声从人群后传来,众人纷纷避开,一名少女越众而出。   待看清了来人的相貌后,全冠清脸色一白,呐呐不能言。康敏却是目光一寒,几乎不能维持她娇娇怯怯的模样。   来人正是悦宁,她知道此时若再不出声,这些叫花子们就要把各种罪名都安在乔峰身上了。   在场的人听到了悦宁的指控后均是脸色一变。乔峰见悦宁脚步虚浮,发髻微乱,衣襟上还有点点血迹,一路踉跄着向自己走来,下意识地伸出手扶住了几乎无法站稳的小姑娘。   悦宁巴掌大的小脸苍白如纸,明明是微笑着,一双杏眼里却闪着盈盈泪光:“乔帮主,这厮抢走了我最喜欢的簪子,还说要去我家拜见长辈呢!”   在场的人都有了年纪,听到这里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乔峰只觉得热血上涌,一股杀意瞬间占剧了心头,想也不想地一掌拍出,全冠清立刻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飞了起来,直直地撞上了身后的大树,口鼻中一齐喷出血来。   乔峰上前去在他衣襟内一摸,果然取出了一支白玉簪子,正是悦宁平时常戴着的白兔簪。   丐帮的长老们脸色发红,齐齐对全冠清喝骂起来,脾气火暴的吴长老更是要上前直接打杀了他。   悦宁却把他拦了下来:“吴长老且慢,这人还牵扯到一桩大事里,待这事完了,再慢慢处置他。”   丐帮正有愧于悦宁,见她发话了,众人也都没有异议。   悦宁却没有再理会全冠清,而是转向了康敏:“马夫人,你口口声声说乔帮主是杀了你丈夫的凶手,请问可有证据?”   康敏见悦宁穿着白底撒红牡丹花的对襟纱衫,衬着一条大红罗裙,裙上用黑色丝绒绣着大朵的墨色牡丹,裁剪看似简单,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华贵。   虽是发髻散乱形容狼狈,却仍然掩不住天生秀色,那一身气度竟是连慕容家的绝色小姑娘也不能夺去她的光彩,心里又是妒嫉又是愤懑。   看到她轻飘飘两句话便废了全冠清,康敏心里恨毒了悦宁。面上却一点不露,仍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样子:“先夫不幸亡故,到底是何人下的毒手,此时自是难加断言。但想先夫平生诚稳笃实,拙于言词,江湖上并无仇家,妾身实在想不出,为何有人要取他性命。然而常言道得好:‘慢藏诲盗’,是不是因为先夫手中握有什么重要物事,别人想得之而甘心?别人是不是怕他泄漏机密,坏了大事,因而要杀他灭口?”   这几句话的用意再也明白不过,直指杀害马大元的凶手便是乔峰,而其行凶的主旨,在于掩没他是契丹人的证据。   乔峰缓缓转头,瞧着这个全身缟素,娇怯怯、俏生生、小巧玲珑的女子,说道:“你疑心是我害死了马副帮主?”   马夫人一直双眼向地,这时突然抬起头来,瞧向乔峰。但见她一对眸子晶亮如宝石,黑夜中发出闪闪光采,乔峰微微一凛,听她说道:“妾身是无知无识的女流之辈,出外抛头露面,已是不该,何敢乱加罪名于人?只是先夫死得冤枉,哀恳众位伯伯叔叔念着故旧之情,查明真相,替先夫报仇雪恨。”说着盈盈拜倒,竟对乔峰磕起头来。   她没一句说乔峰是凶手,但每一句话都是指向他的头上。乔峰眼见她向自己跪拜,心下恚怒,却又不便发作,只得放开扶着悦宁的手,欲要跪倒还礼,悦宁却抬手拦住了他。   “康敏,我问的是你有什么证据?如果你只有这些无凭无据的猜测之言,谁给你的胆子来质问一帮之主?”悦宁注视着跪在地上的康敏,目光似乎直接穿透到了她的心里。   康敏见悦宁一开口竟然叫出了自己的闺名,心里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惊疑。在场的众人也有些疑惑,怎的这小姑娘似乎认识马副帮主的未亡人。   悦宁没有给康敏思索的时间,继续逼问道:“还请将证据拿出来。”   康敏见悦宁步步紧逼,咬牙开口道:“在我接到先夫噩耗之前的一日晚间,忽然有人摸到我家中偷盗。”   众人都是一惊。有人问道:“偷盗?偷去了什么?伤人没有?”   马夫人道:“并没伤人。贼子用了下三滥的薰香,将我及两名婢仆薰倒了,翻箱倒箧的大搜一轮,偷去了十来两银子。次日我便接到先夫不幸遭难的噩耗,那里还有心思去理会贼子盗银之事?幸好先地人将这封遗书藏在极隐秘之处,才没给贼子搜去毁灭。”   这几句话显是指证乔峰自己或是派人赵马大元家中盗书,他既去盗书,自是早知遗书中的内容,杀人灭口一节。可说是昭然若揭。至于他何以会知遗书内容,则或许是那位带头大侠、汪帮主、马副帮主无意中泄漏的,那也不是奇事。   悦宁不为所动,只是冷笑地看着康敏。   康敏几乎要把指甲掐进自己的掌心里,她深吸了一口气,方才接着说道:“后来在那小贼进屋出屋的窗口墙脚之下,拾到了一件物事,原来是那小毛贼匆忙来去之际掉下的。我一见那件物事,心下惊惶,方知这件事非同小可。”   宋长老道:“那是什么物事?为什么非同小可?”马夫人缓缓从背后包袱中取出一条□□寸长的物事,递向徐长老,说道:“请众位伯伯叔叔作主。”待徐长老接过那物事,她扑倒在地,大放悲声。   众人向徐长老看去,只见他将那物事展了开来,原来是一柄折扇。徐长老沉着声音,念着扇面上的一首诗道:   “朔雪飘飘开雁门,平沙历乱卷蓬根;功名耻计擒生数,直斩楼兰报国恩。”   乔峰一听到这首诗,当真是一惊非同小可,凝目瞧扇时,见扇面反面绘着一幅壮士出塞杀敌图。   这把扇子是自己之物,是他二十五岁生日那天恩师所赠,他向来珍视,妥为收藏,怎么会失落在马大元家中?     徐长老翻过扇子,看了看那幅图画,正是自己亲手所绘,叹了口长气,喃喃的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汪帮主啊汪帮主,你这件事可大大的做错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地方有引用原文,因为觉得这是原著中一个很经典的桥段,不想破坏原本的节奏。   ☆、装神弄鬼   乔峰乍闻自己身世,竟是契丹子裔,心中本来百感交集。   近十年来,他每日里便是计谋如何破灭辽国,多杀契丹胡虏,突然间惊悉此事,纵然他一生经历过不少大风大浪,也禁不住手足无措。   然而待得马夫人口口声声指责他阴谋害死马大元,自己的折扇又再出现,他心中反而平定,霎时之间,脑海中转过了几个念头:“有人盗我折扇,嫁祸于我,这等事可难不倒乔峰。”向徐长老道:“徐长老,这柄折扇是我的。”   徐长老心中也是感触甚深,喃喃说道:“汪帮主总说将我当心腹,可是密留遗令这件大事,却不让我知晓。”   康敏站起身来,说道:“徐长老,汪帮主不跟你说,是为你好。”   徐长老不解,问道:“什么?”   康敏面色凄然地道:“丐帮中只大元知道此事,便惨遭不幸,你……你……若是事先得知,未必能逃过此劫。”   悦宁冷眼看着康敏表演完毕,开口问道:“除了这把折扇还有什么?”   康敏摇头:“没有了。”   悦宁点点头:“那么你发现了扇子也没有同马副帮主说起过?”   见悦宁一再强调,康敏感到事有蹊跷,但此时已是骑虎难下,只有继续认了:“尚未有时间与先夫说起。”   徐长老见悦宁一直对康敏咄咄逼人,不由得有些不快:“浪姑娘虽然有大恩于丐帮,但也不可对马夫人如此无礼。”   悦宁笑了起来,并不理会义愤填膺的徐长老,而是继续问道:“那么,这把扇子上既没有落款,又没有姓名,你又是如何知道这把扇子事关重大?如何知道这把扇子是乔帮主的?”   康敏一噎,顿时感到背上流下一股冷汗,但此时再要改口也来不及了。   悦宁不再理会张口结舌的康敏,而是面向着众人道:“我此前随丐帮弟子一同前往西夏,却半路回转,其实是受了一位苦主所托,要为他伸冤。”   说着悦宁向着单正、智光等人施了一礼:“徐长老请了诸位前辈来,倒省了我不少功夫,接下来的事,还烦请诸位做个见证。”   说话间,悦宁突然看向林子的东南角,众人见状,都跟着看了过去,这才发现那里竟然腾起了大雾,这雾似乎会移动一般,正逐步向着人群聚集处靠近。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时,悦宁突然大声说道:“阴兵借道,生人毋扰!附近的都退开!”   原本坐在东南处的人群立刻散开,这时场中的人才看清,大雾中竟然有一个东西凭空飘了过来。   悦宁上前几步,伸手接住了那个东西。等她转过身来,众人才借着火光看清了,这个东西竟然是马大元的牌位!   见到一个牌位凭空飘来,别人犹可,康敏和白世镜却是脸色一变。   尤其是康敏,一见之下脸色煞白,摇摇欲坠。   乔峰却是暗想,不知妹子这次知道了什么,要弄出这些手段来唬人。   悦宁见到众人表情变了,心里对这个起雾药粉加漂移魔术的效果十分满意。将牌位向众人展示了一遍后交给了康敏,康敏接过后立时觉得一股寒气从牌位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顿时牙齿开始打颤。   悦宁装作没看到康敏的异样:“在场的丐帮弟子怕是有不少人知道,我的师门颇有些通神捉鬼之能。这位苦主他在十殿阎王中的宋帝王面前,以毕身功德作抵,以来生孤苦为代价,换得一面‘阎王令’,得以滞留人间,以报大仇。”   徐长老与单正等人神色不定,但见众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也按耐住没有出声。   悦宁转向几位长老:“马副帮主生前也与我有些交情,既然求到了我面前,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因此我做了点工作,确认他所说无误,这才来找乔帮主。之后的事情诸位也知道了,我从洛阳一路追着乔帮主到了江阴,却被全冠清软禁。”   这时康敏突然软倒在地,众人看到她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起一层白霜。站在她身边都觉得寒气迫人,不由得一边退开,一边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惊呼。   悦宁乘机低声对扶着自己的乔峰道:“看着白世镜。”   乔峰疑惑地看着悦宁,悦宁回给他一个不容置疑的眼神,轻轻挣开他扶着自己的手,上前走向康敏,伸出手来,凌空一抓:“马副帮主,你的大仇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但还请按照阳世的规矩来。”   悦宁面前明明空无一人,可她却似乎正对着某个人劝说着什么,伸出的手似乎也抓住了什么东西。   康敏身上的寒气突然退了下去,她仍然一脸萎靡地摊在地上,可身上的白霜却渐渐消失了。   众人看向她的眼神多了些难明的意味,徐长老突然觉得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感到有些不妙。   悦宁从袖袋中摸出一封信交给了吴长老:“这是马副帮主的尸格,由开封府的仵作亲自检验,上面有开封府提点刑狱司宋大人的亲笔签名,还加盖了宋大人的官印。”   吴长老一看之下,脸色巨变,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几位长老一见,纷纷围上去观看,只有白世镜站在原地,神色莫明。   见单正等人也都看过,悦宁接着说道:“尸格上写的很清楚,马副帮主体内有“十香迷魂散”之毒。他喉部的致命伤也是中毒之后才产生的,因为先中了毒,血流速度变慢,所以伤囗出血极少。”   “这是从康敏房间的柜子里找出来的,经检验,与马副帮主体内的毒是一样的。”悦宁又摸出一个被封条贴着的小袋子,封条上盖着开封府尹的官印,边上用小楷注明了小瓶内的药物是“十香迷魂散”,并写明了是从何处找到的,那地址正是马大元乡下的宅子。   康敏本已缓了过来,可是在见到那个小瓶子后,双眼一下睁得极大,几乎要立时厥过去。   悦宁却突然转向了白世镜:“白长老,天上的月亮又圆又白,月饼你爱吃甜的还是咸的?”   白世镜一听,只觉得自己胸口在剧烈颤动,这颗心似乎要从口腔中跳出来,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声,向悦宁扑去,破甲锥连连晃动,刺向悦宁面门。   乔峰早便被悦宁交待了要注意白世镜,此时见他暴起发难,立刻迎了上去,左手一掠,将白世镜的右臂格在外门,右手疾探而出,正好抓住了他胸前“中庭”和“鸠尾”两穴,一招便将他制住。   白世镜既被制住,悦宁便不再看向他,转而对全冠清道:“不如全舵主来为大家解释一下,你是如何得知密信内容的?马夫人说她从未看过密信,且只把信交给了徐长老,那全舵主你又是如何知道乔帮主身世的?”   全冠清面色灰败,口鼻中的血流得满衣襟都是,此刻他纵有万般手段却也使不出来了,只恨自己一时色迷心窍,竟然导致大好的局面功亏一篑。   这时候原本被制住的白世镜突然大喊起来:“大元兄弟饶命!你老婆偷看到了汪帮主的遗令,再三劝你揭露乔峰的身世秘密,你一定不肯,她…她这才起意害你…”   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白世镜身上竟然也开始结起了白霜,他穴道被制,哪怕拼命运功相抗,也被冻得直打擅。   康敏面色早已惊惶致极,眼见自己搭上的两个男人都不中用,一时间心里的愤恨竟压过了恐惧,她一把将牌位摔在地上,尖声叫道:“马大元!你来捏死我好了!我就是看不惯你这副脓包样子!半点大事也担当不起的胆小鬼!” 作者有话要说:     ☆、因由   康敏见悦宁将众多隐秘之事一一道来,心里也相信了马大元回魂一说,眼见事情已被揭穿,她也不再做出那副娇怯的样子,“呸”了一声,对着乔峰道:“我今天落到这个地步,都是你害的!你这傲慢自大,不将人瞧在眼里的畜生!你这猪狗不如的契丹胡虏!”   她越骂越狠毒,面庞扭曲目光阴冷,再看不出原先的俏丽模样。显然心中已经积满了愤恨,骂到后来,竟是市井秽语,肮脏龌龊,匪夷所思。   在场众人已经被康敏的变脸吓住了,白世镜和全冠清俱都被惊得目瞪口呆,谁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斯文雅致的妇人竟然有这样泼辣悍恶的一面。   智光大师被迫听了一大堆污言秽语,恨不得把自己耳朵堵上。   赵钱孙倒是一脸兴味,见到谭婆满脸厌恶的样子,又连忙换了表情,务必要与谭婆保持一致。   乔峰自幼和群丐厮混,什么粗话都听得惯了,可这马夫人的言语,竟有许多是他从没听过的。他自己倒是无所谓,可悦宁是个冰清玉洁的小姑娘,哪里能听得这些,待要出手制住她,康敏却自己停了下来。   原来,方才消退了白霜又一次出现在了她的身上,康敏被冻得面色青白,嘴唇颤抖,已经说不出话来。   悦宁上前一挥手,似乎推开了某个东西,接着她向着空中某处说道:“你要是在抓着她,她就要被你的阴气冻死了。”   悦宁话一出口,众人脸色都是一变,在尤其是白世镜,他想到刚才自己身上出现的阴寒之气,吓得全身都颤抖起来。   悦宁蹲下身子盯着形容狼狈,神情委顿的康敏,慢慢地道:“康敏,你要是再不好好说话,就不用说了,你做的事情瞒得过人,却瞒不过鬼神。”   康敏恨恨地盯着悦宁,突然笑了一下,伸手抚了抚自己的头发,缓缓地坐起了身子:“要我好好说也容易,可我身上现在乏的很,乔帮主,不如你来抱我一抱?”   她越说越低,众人只觉得她说的话腻中带涩,软洋洋地,说不尽的缠绵宛转,听在耳中当真是荡气回肠,令人神夺魂销。   一时间,杏子林中竟然一丝声响也无,年纪轻些的都不免露出一副神往的表情,就连乔峰,平生见过的人着实不少了,却也没见过如此艳媚入骨的女子,脸上也不由自主的红了。   悦宁冷笑着对康敏道:“你以为不说别人就不知道了吗?你在八月十五的时候做了什么,后来如何搭上了全冠清,我不说只是嫌太脏。”   悦宁看着康敏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极为肮脏的东西,也许是她眼中的不屑与厌恶激怒了康敏,她竟然又开始对着乔峰大骂起来。   悦宁眯了眯眼,待要再给她吃点苦头,乔峰却上前一步按住了她的肩。   悦宁抬起头来看向乔峰,乔峰冲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乔峰心里明白,这人身上突然结霜怕是悦宁用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法子,此时她身上有内伤,他担心这法子用多了会对她自己有妨碍,反正他一个大男人,被一个疯妇骂几句他也不痛不痒。   悦宁抿着嘴,不情愿地退开。   乔峰一声不响由她骂了个痛快,众人听不下去想要喝止这个状若疯狂的女人,也被乔峰制止了。   直等到康敏声嘶力竭,乔峰才开口问道:“骂够了吗?乔某今日不过首次见到夫人,夫人何以对乔某有如此大的仇恨?”   康敏一听,眼神变得危险而又狂乱起来:“我永远不会够的!你这个眼高于顶的家伙!今日第一次见到我?哼!当日在洛阳百花会,你就没有见过我?”   乔峰被问得愣住了,洛阳百花会已经是两年前的事了,他怎么也记不起来在会上见过她,便道:“那一次马大哥是去了,可他没带你来见我啊!”   康敏暴出了一连串的粗口,之后便将百花会上乔峰如何不将自己放在眼里,自己又是如何愤恨一一道来。兴许是说的顺了,嘴下再无顾忌,她又说出了自己如何发现了密信,如何要求马大元反乔峰被拒,自己如何怀恨在心勾引了白世镜,又如何杀了马大元。   说得兴起,她冲着白世镜狠狠地啐了一口:“这老色鬼在旁人面前一脸的铁面无私,在老娘跟前,什么丑态少得了?”   明知道她说的是白世镜,可听她这样一说,单正的脸上还是忍不住一抽,突然觉得膝盖有点痛。   康敏扫了一眼白世镜面如死灰的样子,心里突然一阵痛快,又道:“我叫老色鬼出头揭露你的身世,呸,这老色鬼居然和你讲义气,被我逼得要自杀也不肯出卖你,好嘛我就放过他,找上了全冠清这个死气活样的东西。老娘只跟他睡了三晚,他什么全听我的了,胸膛拍得老响,说一切包在他身上,必定成功。老娘料想,单凭这家伙一人,可扳你不倒,于是再去找徐长老出面。”   听到这里,众人看向徐长老的目光都变了。本来徐长老已经八十多岁,众人再也想不到这上头去,但眼看着谭公谭婆赵钱孙三人一把年纪了还情情爱爱纠缠不清,加上康敏所说的前两人都是她的姘头,心里不免感到异样。   徐长老意识到众人的目光不善,心知被康敏这样一说,所有人都开始怀疑自己临老入花丛,自己的一世英名算是有一半毁在了这个妇人手里,一恨不得立时一掌拍死了她。   乔峰心里的疑惑终于解开,为什么全冠清出头反叛自己,白世镜却反遭擒获,他又问道:“我的扇子是全冠清盗来的?”   康敏轻蔑地一笑:“他哪有这个本事,老色鬼死也不肯背叛你,他只好说动了陈长老,由陈长老出面,乘你出门偷了你的扇子。”   乔峰听了心里一痛,眼前的人一个个都知道事有蹊跷,甚至明知道自己无辜,却还是一个个的反了自己。   执掌丐帮八年,自以为丐帮在自己手中蒸蒸日上,不想却有半数长老对自己心有不满,一时间他颇有些心灰意冷起来。   陈长老早在乔峰问起扇子时便已站不住了,见康敏把事情全部都说了出来,知道这回难以善了,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一旁的单正、谭公谭婆等人尴尬无比,原本他们应了带头大哥的请托前来配合丐帮清除辽国孽种,谁想这一切竟然都是由一个疯狂的妇人一手策划,原本想要清除之人却是无辜受累。   众人对视一眼,心里都后悔不迭,暗自埋怨自己不该听信一面之辞,以致陷入现在这般局面。   这里面又以智光大师为甚,智光大师是有道高僧,戒律精严。谁知今夜先是被迫听了康敏花样百出的骂街,接着又被灌了一耳朵这妇人的红杏出墙史,现在连自己的俗家好友也隐隐牵连其中,他恨不得立刻飞回天台山去。   怎奈乔峰身世是由自己亲口所说,眼下不等这事了结他也脱身不得,只得苦着脸站在原地,一遍遍念着心经。   乔峰素来于属下极有恩义,才德武功,人人钦佩,本来悦宁证明了马大元之死与他无关应该是件大好事。但是又同时得知他竟然是契丹后裔,辽国和大宋的仇恨纠结极深,丐帮连年与契丹相抗,弟子中死于契丹人之手的,历年来不计其数。由一个契丹人来做丐帮帮主,简直是不可思议之事。但要说将乔峰逐出帮去,却是谁也说不出口。   单正等人既已知道自己为人利用,算是间接害了乔峰,可话既出口,再后悔也收不回来了,丐帮帮主之位事关重大,他们这些外人也说不出让乔峰继续担任帮主的话来。   一时间杏子林中一片静寂,唯有各人沉重的呼吸声。   悦宁见众人已然明白了事情的原委,担心这边再拖延下去就要和西夏人撞上了,有心让丐帮的人自生自灭去,开口打破了沉默:“马副帮主到底命丧谁手,大家想必已经清楚了,作为他的兄弟,为他报仇雪恨你们想必是不会推辞的吧?”   几位丐帮长老听了,面有愧色,向着悦宁深深一拜:“丐帮又欠了姑娘一次,姑娘放心,我们一定不会放过凶手。”   悦宁侧身避开不受他们的礼,却向着牌位道:“马副帮主安心了吧?”   悦宁话音刚落,众人便清楚地看见,康敏身边的牌位上竟凭空腾起一阵烟雾,这烟雾渐渐消散,自刚才起便一直存在的阴寒之感也渐渐消失了。 作者有话要说:     ☆、辞位   眼看马大元之事已经了结,乔峰朗声说道:“各位还有什么话说?”他的眼光从在场之人面上一一看去,众人纷纷移开目光,默然无语,竟无一人敢与他对视。   乔峰等了一会,见无人作声,说道:“乔某的身世来历,我自己未能确知。但既然有这许多前辈指证,乔某须当尽力查明真相。这丐帮帮主的身分,自当退位让贤。”说着,伸手到右侧裤脚外的一只长袋中抽出一根晶莹碧绿的竹杖来。   乔峰双手持杖,高高举起,说道:“此棒承汪帮主相授,乔某今日退位,哪一位英贤愿意肩负此职,请来领受此棒。”   乔峰连问三遍,却始终无人答话。   实在是乔峰在丐帮素有威望,此时手持竹杖当众而立,端得是气宇轩昂,威风凛凛。哪里有人敢上前去,只怕往他身边一站,立时显得自己如同跳梁小丑一般。   乔峰见无人答话,只好自己换了个方式:“既然无人来领,那这打狗棒便请徐长老、传功长老以及新的执法长老共同保管。日后定了帮主,由你们三位一同传授不迟。”   徐长老本以为今日所图之事已经无望,没想到乔峰竟然争也不争直接放弃了帮主之位。不由得喜出望外:“那也说得是,打狗棒法的事,只好将来再说了。”上前便要去接竹棒。   宋长老却忽然大声喝道:“且慢!”   徐长老愕然停下:“宋兄弟有何话说?”   乔峰方才为几位长老受刀流血,赦了他们背叛的大罪,已经彻底收服了几位长老。眼下康敏的阴谋已被揭发,明摆着乔峰是受了陷害。哪怕是汪剑通遗令,说的也是当乔峰做了对不起丐帮之事,方可废去他的帮主之位,现在证明一切与他无并,却仍要除了他的帮主之位,这让许多向来忠于他的帮众大为不服。   宋长老领头一说,四周便响起了一片应和之声。   奚长老大声道:“谁愿意跟随乔帮主的,随我站到这边。”他与宋长老、吴长老一道,走到了东边。跟着大仁、大信、大义分舵的舵主也带着属下帮众站了过去。   全冠清与康敏的私情被揭出,他已经废了,他手下的大智分舵众人站在中间犹豫不决。徐长老、传功长老以及大礼、大勇分舵的舵主站在原地没有动。   眼见丐帮一分为二,徐长老心里一动,眼下势成骑虎,如果不能把乔峰下台一事做实了,自己怕是再无出头之日。   他咬咬牙,大声说道:“众位兄弟,乔帮主才略过人,英雄了得,谁不佩服?然而咱们是宋人,岂能听从一个契丹人的号令?乔峰的本事越大,大伙越是危险!”   奚长老闻言,气得脸色通红,怎耐徐长老在帮里辈分极高,他不便出口反驳,只把自己憋得几乎要内伤。   悦宁却不管这些,她冷笑一声,抬起下巴示意众人去看被扔在一起的康敏等人:“你这老头好没道理,就算乔大哥是契丹人,他也不是今天才变成契丹人的。他当了八年的帮主,也没看出来你们哪里有危险?倒是这些地地道道的宋人,通奸杀人不说,还要嫁祸自已兄弟,把丐帮的脸都丢尽了。”   悦宁此话一出,东边便响起了一片叫好声,徐长老面上一阵红一阵白,脸色精彩极了,他自恃身份不想把话说绝,不想悦宁牙尖嘴利,说得自己一时竟无法反驳。   眼见那些原地不动的弟子开始动摇,他也顾不得脸面了,向着众人大声说道:“大家都是尽忠报国的好汉,难道甘心为异族的奴隶走狗?”这话说的极重,一时间连东边的人群里都起了骚动。   单正智光等人对视一眼,心里大摇其头,暗道这徐长老今日行事实在是大失风范,竟然当众与一个小辈争起权来。   此时人群里的骚动已经变成了拳脚相向,一时间便有数十人混打起来。眼看就要变成一场内斗,乔峰喝道:“众兄弟停手,听我一言。”他的声音透着威严,人群之中纷争立止。   乔峰三言两语弥都消了一场纷争,见众人此时都面有愧色,想来就算自己走了他们也不会再起争执,便抱拳向众人行了一礼:“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众位兄弟,咱们再见了。”   此刻没有康敏在一旁以言语逼迫,乔峰也没有立下不伤汉人性命的誓言,只是将手中竹棒一掷,人已扬长而去。   悦宁连忙跟了上去,走前对着上前接棒却被震得手臂发麻的徐长老冷笑一声:“恭喜徐长老,钻营布置了这许久终于得偿所愿,我且看着,丐帮落到你这种人手里能得什么好!”   见悦宁乔峰纷纷离开,一直在当布景板的段誉也想跟着,可没走三步,想到身边的王语嫣又迟疑了起来,思量再三,还是留了下来。   乔峰凭了一口气一路奔出杏子林,待到这口气一消,却茫然起来。   他自幼时起,父母师父乃至朋友,无不对他赤心相待。   这两天里,却是天地间风波突起,想自己一向威名赫赫,至诚仁义,却被人污作卖国害民,无恥无信的小人,他心里混乱已极。   一会想着,倘若我是契丹人,这十余年里,我杀了不少契丹人,破了不少契丹的阴谋,这岂不是大大的不忠?我父母为人所害,我却认杀了他们的人为师,认他人为父母,这岂不是大大的不孝?我这样不忠不孝,有何面目立于天地之间?倘若我是契丹人,那我自然也不姓乔了?我亲生父亲给我起了什么名字?看来我不但不忠不孝,还无名无姓。   思来想去,一时之间只觉得这天下之大,自己竟然没有容身之处。 作者有话要说:  萧哥就要踏上“探索发现之旅”了。   ☆、回家   萧峰出了杏子林,思来想去,一时之间只觉得这天下之大,自己竟然没有容身之处。   在路边呆立了许久,却忽然听到了悦宁呼喊自己的声音。   乔峰回身望去,见悦宁骑着马向自己追来,记起她身上有伤,急忙迎了上去:“妹子身上有伤,千万小心。”   悦宁正翻身下马,闻言嗔道:“大哥记得我身上有伤,怎的还把我一个人扔在林子里自己跑了?”   乔峰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地一笑:“还没谢过妹子周全,昨日若不是妹子,大哥恐怕已身败名裂。”   乔峰何等心智,那康敏的设计漏洞百出,丐帮里众多老江湖却是示而不见,一力拿着自己的身世作文章,居心何在,乔峰心里自然清楚万分。   若不是悦宁闹了这么一出,那杀死马大元的罪名定是要安在自己身上了。   悦宁抿嘴一笑,“我进林子时沿路做了点小机关,效果不错吧?”说着又摸出了装着冰蚕的袋子,把这只晶莹透明的虫子展示给乔峰看:“这是我在天山得来的,昨天可多亏了它,康敏差点被它吓死。”   盒子一打开,乔峰便感觉到一股冰寒之气扑面而来,只这说话的功夫,就看到悦宁白了一张小脸,立刻明白了马夫人与白长老为何会突然身上结起白霜来。连忙伸手抵住悦宁背心,一股浑厚的内力缓缓流入悦宁经脉。   感觉到背后一股极为舒适的暖流缓缓注入,悦宁低下头,俏脸一红,连忙盖上了盒子。乔峰已经觉察到悦宁经脉有些损伤,干脆让内力在悦宁经脉中游走了一圈方才收功。   乔峰收功之后,看着悦宁面色绯红,才反映过来自己的举动有些突兀,不由得咳嗽了一声:“妹子的内伤看来已无大碍,不如就此别过…”   他话还没说完,悦宁就猛地抬起头来,脸上红晕退尽,雪白一片:“大哥为什么要赶我走?”   乔峰苦笑起来:“眼下所有人都认为我是契丹人,不出两天,这个消息便会传遍江湖,界时我就是个人人喊打的胡虏贱种,妹子跟着我一点好处都没有。”   悦宁哼了一声:“我才不管别人怎么看,大哥你是契丹人也好,宋人也罢,我只知道,你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好汉子。”   乔峰这两天来受尽了怀疑与背叛,悦宁的话像一股暖流,让他心里一阵妥帖,这两日的痛苦烦恼顿时一轻。但他还是摇了摇头:“你还小,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只要和契丹人扯上了关系,不但你的名声完了,还会带累了父母,万万不可如此。”   悦宁认真地看着乔峰:“我知道宋人仇视契丹人,可这又如何?这件事若是真的,那本就是宋人做的不地道,说起来大哥才是受害者,造成今天的局面又与大哥有什么关系?若是假的,那就更没什么要紧了。就算是我爹来了,对大哥的人品心性也只有喜欢的,他一向随性,名声什么的他才不会在意。”   乔峰心里一热,伸出手揉了揉悦宁的头发:“妹子的心意大哥知晓了。眼下我打算回家一趟,我的身世,我父母一定最清楚不过了,还有我的玄苦师傅,他们一向对我慈爱有加,定然不会隐瞒我。”   悦宁听了心里一凛,这才想起,接下来的剧情就将会是当年曾参与此事的人一一遇害,乔峰被指为凶手。   虽然原著里对这几个人的死写的不明不白,但从萧远山的话中可以清楚的看出,至少赵钱孙不是他杀的,并且他认为赵钱孙是乔峰所杀,在那之后他又说谭婆、谭公是他所杀,但事实上谭婆是与赵钱孙一同被杀的,而谭公则是自尽于乔峰面前,那么这里就出现了一处BUG。   由此悦宁猜想凶手或许不只一人。在少林寺中,萧远山之所以认下杀人之事,不过是他认为那些没有死在自己手中的人是萧峰所杀。   萧峰杀了赵钱孙与智光是事出有因,毕竟“父母之仇不共戴天”,任谁都不能说他什么。   但若乔氏夫妻也是萧峰所杀,不免让人觉得他残忍嗜杀,忘恩负义。说不定聚贤庄之战又要重演,为了保护儿子,萧远山干脆自己全部认了下来。   原著里对凶手没有任何正面描写,留下了重重疑团,单就乔氏夫妻与玄苦之死来说,当时萧远山藏身少林,如果两处都是他行凶的,那么就是他要先走上一个时辰下山杀了乔三槐,然后走一个时辰上山报信,而那些接到报信前去乔家救援的僧人还要花一个多时辰下山,这样就和乔氏夫妻的死亡时间对不上了,这也是困扰了悦宁许久的地方。   乔峰见悦宁低头不语,以为她没明白自己言下之意,摸了摸腮边新长出来的胡渣,却不知道该怎样与悦宁解释。   乔氏夫妻都是普通的农民,自己年近而立尚未成亲,这猛的带回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怕是父母都要误会。自己倒是无所谓,不过多费些口舌,只怕悦宁年轻面嫩下不来台。   这厢悦宁思来想去,觉得与乔峰一起行动目标太大,凶手能掐准时间行凶,怕是早就关注着乔峰的行踪了,倒不如自己先走一步,快马加鞭说不定能赶到凶手前面。   打定了主意,悦宁抬起头来,面对着乔峰略带尴尬的目光轻轻地点了点头:“如果大哥不方便,我不去就是了。”说着把手中的缰绳递给乔峰:“大哥有正事要办,这马给你用。”   那语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一双湿漉漉的杏眼可怜兮兮的盯着乔峰,乔峰似乎看到了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小奶狗,心一软,差点就要改变主意。   最后关头,还是理智占了上风,眼下自已在江湖上人人喊打,还是莫要带累旁人了。乔峰硬着心肠告别了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小姑娘,飞身上马离去。   乔峰从前是丐帮帮主,行走江湖时当真是四海如家,各处都有丐帮分舵可以提供食宿。可现在,为了避免麻烦,却只能处处避道而行,尽量不与帮中旧属见面。这样走来不过两日,便用尽了身上的盘缠。万般无奈之下,只得卖了悦宁送的马以作盘缠。   这天,乔峰终于到达了少室山角下,乔氏夫妻居住在少室山之阳的一处山坡旁,离这不过一个时辰的路程,这里是他少年时的居所,四周景物依旧,此时走来心里感慨万千。想到自己身世之迷就要揭晓,以他平日的镇静沉稳,也不免心中惴惴。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桩命案   刚靠近山坡,乔峰就听见山坡上传来了刺耳的啸声,其中还夹杂着连绵不绝的暴响。   乔峰脸色一变,顾不得去想为什么悦宁出现在自己的旧居,运起轻功向着声响处疾奔。   没等他抵达,啸声已经停止。   乔峰心里一惊,将内力运转到了极致,直接跃过篱笆跳进了院子。当他看到地上那个纤弱的身影时,呼吸顿时一滞。   小心地扶起悦宁,见她面如金纸,一动不动,唇边的鲜血刺痛了乔峰的眼睛。伸手摸了摸她的颈侧,发现还有脉勃,乔峰松了口气。   他以掌心抵住悦宁后心,缓缓为她注入内力。片刻后,悦宁咳嗽一声睁开了眼睛。   乔峰急忙问道:“是谁?”   悦宁微微摇头:“他蒙着脸。”接着吃力地指了指屋子,“大叔、大婶…”   乔峰一听,瞳孔瞬间紧缩起来,他将悦宁抱起大步走进小屋,却在卧房前站住了。   只见卧房内乔氏夫妻横卧在地,动也不动。   乔峰将悦宁小心地放在床上,蹲下身子扶起了母亲,发觉她呼吸已经断绝,但身体仍是温热柔软,显然是死去不过半个时辰,再看父亲也是一样。他又是惊慌,又是悲痛,抬头看向悦宁。   悦宁已经服了伤药,面色好了一些,见乔峰虎目含泪看向自己,心里一痛:“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到的时候他们已经…”   乔峰心里虽然悲痛,但还是摇了摇头:“不怪你,是我自己慢了一步。”他抱着父亲的尸身仔细查看,发现他胸口肋骨根根断绝,是被武学高手以极厉害的掌力击毙,再看母亲尸首,也是一般无二。   悦宁低下头,轻声道:“与大哥分别后,我回想当晚的情形,越想越觉得不对。那封密信上并没有写明有何人参与了当年之事,可徐长老却能把赵钱孙和智光大师找来,可见这其中那带头大哥出力甚多,他宁愿花大力气找来那些当事人也不敢自己出面,定是担心大哥知道真相后会找他复仇。那晚智光大师曾说过,大哥的父母是见过带头大哥的,他还曾与他们一百两银子。我担心那带头大哥会为了保守密秘对你父母不利,所以才又赶了过来。”   乔峰满脸都是眼泪,喃喃道:“我父母都是极老实的农夫农妇,怎会引得武林高手向他们下此毒手?那自是因我之故了。”越想越伤心,不由得抱着父母的尸身放声大哭。   这才不过几天时间,悦宁已经是第二次见到乔峰流泪了。悦宁看着痛苦的乔峰心里恻然。   方才悦宁赶到乔家时,乔氏夫妻刚刚死去,迟了一步的悦宁正好把一个蒙面的灰衣人堵在了院子里。   虽然那人蒙了脸,但从身形上可以看出绝对不是与乔峰身形一般无二的萧远山,这就证明悦宁的猜测是正确的,凶手其实不止一个人。   至于之后萧远山在少室山上认了杀人一事,恐怕一部分是环境所迫,有些人确实是他所杀,而另一些人的死因他则相信了传闻,认为是乔峰杀了,出于保护儿子的目的,他背了这个黑锅。   另一部分便是赌气了,既然你们都说契丹人凶狠残暴,要把所有的罪名都栽在我头上,那我认了就是,你们又能拿我怎么样。   至于这亲生父亲杀了从小疼爱自己的养父母一事会给乔峰带来多大的伤痛,萧远山怕是根本没有想到。   想到这一次,至少乔峰不用再承受这种痛苦,悦宁便觉得轻松了一些。   见乔峰哭得伤心,不由得劝道:“乔大哥,你这样伤心,大叔大婶哪怕走了也会不安的。你还是给他们收拾一下,让他们入土为安吧。”   乔峰自幼硬气,极少哭泣,今日实在是伤心悲愤到了极点,自己仅迟了一步,便再也不能见爹娘一面,否则爹娘见到自己如今长得如此雄健魁梧,定然好生欢喜。想到此处,泪如泉涌,难以抑止。   听得悦宁相劝,他抹了一把眼泪,点点头。正待说些什么,悦宁突然脸色一变:“快,凶手往少林方向去了,玄苦师父有危险!”   乔峰听得悚然一惊,连忙放下父母尸身站了起来。方才乍见父母亡故,悲痛之下方寸大乱,此时悦宁一说,陡然间他已想明白了几件事:   那凶手杀我父母,并非时刻如此凑巧,恰好在我回家之前下手,他是早有预谋,怕是还有后着。眼下知道我身世真相之人,还有一位玄苦师父,须防那凶徒向他下手,把罪名栽在我身上。   想到这,他不由得五内如焚,但悦宁为了自己身受重伤,若是万一自己想错了,凶手去而复返,那悦宁岂不是任人宰割?不由得迟疑起来。   悦宁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冲着他一笑:“大哥放心,我无碍的,凶手打伤我以后我立刻闭气,他以为我死了才走的,所以他绝不会再回头来这里的。”   乔峰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你自己小心,我上山看看,尽快回来。”   悦宁点点头:“大哥千万小心。”   乔峰点点头,拔腿便向少林寺飞奔而去。见乔峰离开,悦宁强撑着的那口气一松,直接“噗”地一下喷出了一口血来。   原来,悦宁先前受的伤便没有完全恢复,来到乔家时正好与要离开的凶手迎面撞上,悦宁强提真气,一连攻出了四十九剑,仅仅使凶手受了点轻伤,自己却被凶手一掌打在肩上,内脏经脉皆被震伤,眼下新伤旧伤加在一起,若不是悦宁身上有灵药,现在只怕已经昏迷了。   悦宁从袖袋中摸出个小玉瓶,倒出一粒绿色的丹药。顿时一股奇香扑面而来,只是闻着便觉得精神一振。   这是悦宁来到天龙世界后花了好些功夫才配好的“碧凝丹”,因配料珍贵统共也只有十几粒,若不是眼下情况危急,她还舍不得动用。   丹药将将下肚,一股热气便从丹田缓缓升起,悦宁连忙运转真气,随着这股热力,在经脉中缓缓推动。一连运行了几个周天,经脉内腑中的刺痛方才渐渐消失。   那凶手实在是悦宁到天龙世界后仅见的高手,只是眼下还不能确定到底是慕容博还是玄慈。   玄慈一向假仁假义,他能放任叶二娘在江湖上兴风作浪,残杀无辜婴孩,为了自保杀人灭口也不是做不出来。   慕容博更是数十年如一日,以挑起各种纷争为已任,眼下有此机遇,肯定会出来蹦跶。细想起来同,这两个人都有动机,也有时间作案,同样可疑。   这时屋子周围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有人喊道:“乔大叔可在?”听声音来的不止一人,悦宁心里一动,这些僧人来的这样快,反而使玄慈的嫌疑大了起来。   毕竟慕容博藏身少林,为免引人注意,所扮的肯定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他若前往少林报信,等那些僧人层层汇报上去,再调派人手下山所需时间定然不短。   但如果是玄慈就说得通了,他只要回到寺中吩咐一声,说是收到报信要派人前往乔家救援,哪还会有人去问方丈,这信息从何而来?   不过这次有悦宁打岔,乔峰没有救下阿朱,自然也就没有为了解救丐帮中人浪费许多时间。是以乔峰比原著提早到达少室山,又有悦宁拖延时间,一来二去乔峰竟然与前来乔家的僧人错过了。   既然送上门来了,那不用白不用。悦宁三言两语化解了这些僧人的疑惑,拿出银子毫不客气地指使他们下山去购置乔家夫妇身后之事所需的物品。   这些僧人里领头的人显然颇有些地位,一来不好与一个受伤的小姑娘计较,二来也确实可怜乔家夫妇,竟也真的留了人帮忙操持起来。一直忙到天黑,将诸事一一齐备,又为亡者念了一篇往生咒,方才告辞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捡到阿朱姐姐   等到夜里,乔峰回到小屋,竟然带回来一个受了重伤的和尚。   悦宁一看便知定是阿朱乔装改扮的,心里一叹,想不到原著的惯性如此强大,乔峰竟然还是碰上了阿朱。   乔峰回到家里,见家中已经布置出了灵堂,父母也已被放入了棺中,心里不由得又是感动又是愧疚。   眼下此外并非久留之地,乔峰也只能在屋旁的菜园里将父母掩埋了,又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八个响头,心中暗祝:“爹,娘,是何人下此毒手,害你二老性命,儿子定要拿到凶手,到二老坟前剜心活祭。”   待他处理好一切回到屋内,悦宁已经除了阿朱的易容,为她上好了药。   她伤势严重,悦宁不但为她用上了谭公送她的寒玉冰蟾膏,还用上了自己的碧凝丹,也不过暂时保住她一条性命而已。   乔峰进屋后见到床上躺着的人,不由得惊道:“阿朱姑娘!”   阿朱睁开眼睛,冲着乔峰笑了笑:“乔帮主。”她伤势极重,这么一句话已经让她费尽了力气,说完复又闭上了眼睛。   悦宁担忧地看着阿朱的样子,低声对乔峰道:“这位姑娘伤太重了,她又没有内力,这些药只能暂时吊着她的命,要想治好她,恐怕要找到极高明的大夫。”   乔峰见悦宁小脸苍白,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上前将她扶到屋外坐下:“你伤还没好,别费神了。”   悦宁摇了摇头:“我没有大碍,倒是那姑娘,不及早医治的话,怕是撑不了多久。”   乔峰面色歉厌,叹息道:“倘若不是我多管闲事,任她自来自去,她早已溜走了,决不致遭此大难。”接着便将自己在少室山上所遇之事一一道来,末了乔峰道:“我这就带她去镇上找大夫。”   悦宁低下头淡淡地道:“一般的大夫还不如我呢,她这样的伤势,连寒玉冰蟾膏和我的灵药都只能吊一口气罢了,镇上又怎会有能医治她的大夫。”   乔峰愣了愣,不由得丧气道:“那该如何?”   悦宁见乔峰沮丧的神色,自阿朱出现后便一直惴惴不安的心突然一松,一阵让人无力的绝望慢慢地充满了心间。自己努力了这么久,也不过是个妹子,现在CP出现了,以后乔峰身边怕是再没有自己的位置了。这样想着,她几乎无法忍住眼里的酸涩。“大哥真的要治好她,不惜一切代价?”   乔峰见悦宁问的奇怪,但还是点头:“她所受重伤,皆因我而起,义不容辞,我定要将她治好。”   悦宁咬了咬嘴唇,慢慢地说:“‘阎王敌’薛慕华在游氏双雄的聚贤庄招开英雄大会,要商讨怎么对付你,如果要找大夫,他恐怕就是你能找到的最好的大夫了。”   乔峰闻言一喜:“这薛神医行踪不定,眼下既然知道了他在聚贤庄,那阿朱姑娘定然有救了。”   悦宁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此刻她真的有些绝望了,暗想:只这么一面,你便可以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他们聚在一处商讨怎么对付你,你却偏偏自己送上门去!”悦宁几乎把自己的指甲掐进掌心里。   悦宁低着头,乔峰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只是在心里暗想,连薛神医和游氏双雄都要发英雄贴对付我,可见我现在在江湖上的名声已经坏到了何种地步。   乔峰自踏入江湖以来,只有为友所敬、为敌所惧,哪有像这几日中如此受人轻贱卑视,此时气得狠了,将心一横,激发了英雄气概,说道:“我明日便带着阿朱去聚贤庄,为她找薛神医治病!”   深吸了一口气,悦宁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那倒不必要大哥出面,大哥只需要将阿朱姑娘带到山下,我可以替大哥将阿朱送进聚贤庄。”   其实对悦宁来说,更好的选择应该是上擂鼓山去找苏星河,但阿朱的伤势实在太重,哪怕有碧凝丹吊命,怕也是支撑不到抵达的时候。   乔峰摇了摇头:“那薛神医有些怪癖,凡是请他医治的务必要好言相求,还要教他一两招功夫,阿朱姑娘的伤是因我而起,怎么能让妹子去受这种委屈。”   悦宁轻笑一下:“大哥放心,我与那薛慕华有些渊源,他必定不对会我多做难留。”   乔峰一愣,有些将信将疑:“妹子怎会与薛慕华有所关联?”   “这个就是薛慕华的师门长辈所赠,真要论起来,我还是他的师姑呢!” 悦宁取出绀青色的小荷包一晃:“大哥将我们送到聚贤庄山下,我送阿朱姑娘上去,免得与那些人多做纠缠,若是让大哥送去,势必要与那些人起冲突,要是误了阿朱姑娘的伤反倒不美。”   之前乔峰一时激愤想要硬闯,现下被悦宁一说,冷静下来也觉得她所言甚是。便也点头同意了:“也好,一切以阿朱姑娘伤势为先。我这就去镇上找个车来。”   乔峰办事一向周到,不到一个时辰,不但准备好了马车,连聚贤庄的所在也打听地一清二楚。阿朱的伤耽误不得,两人即刻起程向着聚贤庄赶去。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   聚贤庄离少室山距离不近,且阿朱伤重,两人并不敢一味赶路。   路上武林人士渐多,显然都是去参加英雄大会的。乔峰形容出众,实在太过醒目,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只好与悦宁换了位置,悦宁驾车,自己则避在车内。   途经一个小镇,乔峰见天色已晚,知道悦宁自己也是内伤未愈,便作主找了一家客栈投宿。   将阿朱送到床上休息,悦宁见阿朱的脸色越加灰败,双颊都凹陷下去,担心这样下去乔峰又要损耗内力为她继命,决定去镇上药铺为她配一些药,好歹吊住她一口气。   等她将药熬好回到房间,却听见乔峰正在为阿朱讲他小时候的故事。   原来乔峰见阿朱重伤难愈,虽有灵药吊命却仍随时可能断气,抵不过她的痴缠,只得把自己幼时的事情当作故事讲给她听。才将将讲了一半,悦宁却端着药轻轻进了房间。   阿朱受了重伤,又被床帐挡住了视线,并没有发现悦宁进来。   乔峰却是在悦宁甫一靠近房间便已知晓,见到悦宁进来,不由得皱起眉头,脸色尴尬。   悦宁却仿佛没有觉察到他的尴尬,无声地对他眨了眨眼睛,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乔峰无耐地摇了摇头,对着悦宁露出一丝苦笑,接着讲了下去。   阿朱听完了故事,叹息一声,轻声道:“这样凶狠的孩子,倒像是契丹的恶人!”     乔峰突然全身一颤,跳起身来,道:“你……你说什么?”   一直没出声的悦宁轻嗤道:“杀个人渣而已,和契丹人、汉人又有什么关系。”   阿朱这才发觉房间里多了一个悦宁,见乔峰脸上变色,一惊之下,蓦地里什么都明白了,顾不得与悦宁招呼,连忙对着乔峰说道:“乔大爷,乔大爷,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用言语伤你。当真不是故意……”   乔峰呆立片刻,颓然坐下,道:“你猜到了?”阿朱点点头。   乔峰道:“无意中说的言语,往往便是真话。我这么下手不容情,当真由于是契丹种的缘故?”   阿朱安慰他道:“乔大爷,他们说你是契丹人,我看定是诬蔑造谣。别说你慷慨仁义,四海闻名,单是你对我如此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丫环,也这般尽心看顾,契丹人残毒如虎狼一般,跟你是天上地下,如何能够相比?”   乔峰却摇了摇头道:“阿朱,倘若我真是契丹人呢?”   方才在讲述中,乔峰突然察觉他父母待他,全不同寻常父母对待亲儿。   本来以他生性之精明,照理早该察觉,然而从小便是如此,习以为常,再精明的人也不会去细想,只道他父母特别温和慈祥而已。此刻想来,只觉事事都证实自己是契丹夷种。   阿朱一怔,说道:“你别胡思乱想,那决计不会。契丹族中要是能出如你这样的好人,咱们大家也不会痛恨契丹人了。”   乔峰默然不语,心道:“如果我真是契丹人,连阿朱这样的小丫环也不会理我了。”霎时之间,只觉天地虽大,竟无自己容身之处,一时间思涌如潮,胸口热血沸腾。   悦宁见他们两人一问一答,完全没有自己说话的份,心里气闷,不由得轻哼一声:“是契丹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真正的契丹人才不像你们想像的那样,如同毒蛇猛兽一般呢!普通的契丹百姓终年牧马放羊,逐水草而居,个个都热情淳朴,豪爽直帅。你们觉得他们凶狠残暴,他们倒觉得汉人无耻恶毒呢!”说将药往乔峰手中一递:“让她喝了。”自己头也不回的出了房间。   乔峰待要开口,悦宁却一晃便不见了踪影,只好先把药让阿朱服下,待药性发作阿朱昏睡过去,自己再出来寻她。   刚走出院子,却听见客店靠东一间上房中有人在谈论英雄大会之事。他心里一动,侧身挨了出去,绕到后院窗外,贴墙而立。   只听得里边的人正对自己这几日发生的事大加谈论,将自己说的极为不堪,这其中也不乏昔日与自己有交情的人,霎时之间,觉得自己遭此不白奇冤,又何必费神去求洗刷?从此隐姓埋名,十余年后,叫江湖上的朋友都忘了有自己这样一号人物,也就是了。这样想来不由得万念俱灰。   这时,突然凌空传来一阵破空之声,乔峰抬头看去,却是悦宁站在对面屋子的房顶上,一脸怒色地将手中的酒壶掷了过来,看样子是听见了屋子里的人对自己的辱骂,气不过想要出手教训他们。   乔峰连忙伸出手来,冲着那个小酒壶凌空一抓,那个小酒壶仿佛被什么吸引了一般,在空中转变了路线,直接飞到了乔峰手中。   乔峰的身形被花木挡住,悦宁并没有看到他,见到自己扔出的酒壶不见了,不由得奇怪起来,飞身下来亲自察看。不料,刚落地便被乔峰一把抓住,直接拉到了客栈外边。   悦宁借着月光看到乔峰脸色惨白,神气极为难看,不由得怒从心起,一把甩开乔峰的手,就要往客栈里冲。   乔峰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妹子不必如此,那些无知小人对我乔某造谣诬蔑,我还不会放在心上。”说话间,将心一横,意气风发地说道:“那幕后凶手这点伎俩就想要伤到我乔峰,那可没那么容易。”   悦宁看着乔峰这副睥睨傲视的神态,只觉得仿佛看到了一头又骄傲又神气的雄狮。   她低下头,慢慢地,坚定地对乔峰轻声说道:“契丹人也好,汉人也罢,我永远都站在你身边。”言毕,给了乔峰一个结结实实地拥抱。   顿时乔峰连手脚都不知道该怎样放了。悦宁看着乔峰这副傻样儿,一跺脚,转身飞一般跑开了。只留下乔峰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处,久久无法动弹。 作者有话要说:  萧哥太迟顿,妹子决定用行动表示   ☆、再遇丐帮   第二天,三人继续赶路,眼看聚贤庄已经不远,乔峰在离庄二里外先行下车,由悦宁独自驾着车子上了聚贤庄。   这次英雄宴乃临时所邀,但发的是无名贴,贴上不署宾客姓名,见者有份,只要是武林中人,一概欢迎,因此悦宁畅通无阻地进了聚贤庄。   悦宁将阿朱带进大厅,便见到了坐在大厅东首主座上,一身书生打扮的薛慕华。悦宁直接走到了他的身边:“薛神医?可否借一步说话?”   悦宁今天为了扮世外高人着意打扮了一番,穿着一身纯白月华缎的广袖流仙裙,衣襟、袖口都用同色丝线绣着精巧的暗纹,行走时衣袂飘飘仿佛有月光流淌其上,一头乌压压的长发仅用一根缎带系住,整个人显得格外超凡脱俗,不带半点烟火气。   薛慕华的眼风一一扫过悦宁与她身边的阿朱,心里了然:“姑娘想是来求医的?真是不凑巧,今日薛某没有空闲。”   悦宁面色不动,将手中一张写着“逍遥”二字的纸在他面前一晃:“真的没有时间?”   薛慕华见了之后脸色巨变,霍的站起身来:“跟我来。”   悦宁得意地扶着阿朱跟着他进了后堂,薛慕华看着悦宁,脸色数变,突然出手点了阿朱的睡穴。“姑娘可否解释一下?”   悦宁好笑地看着薛慕华的脸色像调色盘一样变来变去,心里默默吐槽了一下逍遥派那个“不能被外人知道名字”的破规矩。   无涯子在逍遥弟子心里就是神一般的存在,搬出他的名头来一切事情都迎刃而解。   看着一把年纪的薛慕华被自己忽悠的晕头转向,对着自己一个小姑娘叫“师姑”,悦宁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点了个赞。   把阿朱丢给薛慕华,悦宁一身轻松地走出聚贤庄,薛慕华一扫方才的倨傲,毕恭毕敬地将师姑送了出来,不想却在大厅迎面碰上了丐帮中人。   悦宁现在对这群叫花子一点好感也无,只当作没见到这伙人,不想人家却不愿放过她。   “浪姑娘留步。”开口的是徐长老。   悦宁停了下来,面无表情地问道:“徐长老有何见教?”悦宁本就绝色,今天着意打扮了一番,更是引人注意,她一出现在大厅便吸引了厅中众多的目光。   她已经见到今天的来人中有眼熟的少林僧人,不想节外生枝的她本打算立刻离开,不料却被徐长老拦下,心情顿时坏了起来。   徐长老听出了悦宁口气中的冷意,面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还望姑娘告知乔峰的下落。”   悦宁皱了皱眉头,不悦地开口:“我怎会知道!”   徐长老一顿,见四周的人都开始注意这边,大厅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只得压低了声音道:“敝帮的帮主信物打狗棒自杏子林那日之后便不见了踪影,此事还是要落在乔峰身上,还望姑娘告知乔峰的下落。”   悦宁冷笑着大声说道:“那天所有人都看到,乔峰走前将打狗棒交了出来,还是徐长老亲自接的。怎么,现在徐长老弄丢了帮中的信物,就要栽在乔峰身上?”   徐长老笑容已经全都没了,他语气平平的道:“当日咱们失手遭擒,打狗棒落在西夏众恶狗手中。后来帮众为乔峰所救,打狗棒却遍寻不见,想必又为乔峰取去了。”他这话一出口,身后的丐帮中人倒有一半红了脸,大厅里也响起了一阵嗡嗡的话语声。   悦宁笑了起来,向着大厅中的人团团一揖,脆生生地说道:“各位英雄可都听到了丐帮徐长老所说的话么?今后各位在江湖上行走时,若遇到了丐帮中人有难,可千万不要援手,免得他们又丢了什么打猫棒,红玉杖的又要赖在各位身上啦!”大厅里顿时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徐长老脸色发青,狠狠道:“当日浪姑娘与乔峰一同离开,这乔峰的下落姑娘必定是知晓的,若姑娘执意不说,就不要怪在下不客气了。”   话声刚落,先出声的却是他身后的几位长老:“浪姑娘于丐帮有大恩,徐长老怎可对她无礼。”奚长老拉了拉徐长老。   “徐长老莫忘了,日前多亏了浪姑娘,马副帮主才得以沉冤得雪,今日若是对浪姑娘无礼,怕是会被天下英雄耻笑。”宋长老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徐长老。   吴长老更是直接:“徐长老若是想对浪姑娘无礼,我老吴第一个不答应。”   徐长老长叹一声,说道:“乔峰丧心病狂,行止乖张。本来嘛,他曾为敝帮立过不少大功,便在最近,咱们误中奸人暗算,也是他出手相救的。可是大丈夫立身处世,总当以大节为重,一些了恩小惠,也只好置之脑后了。他是我大宋的死仇,敝帮诸长老虽都受过他的好处,却不能以私恩而废公义。常言道大义灭亲,何况他眼下早已不是本帮的什么亲人。若姑娘一意孤行,定要维护乔峰,那么大义当前,在下也只好做一回忘恩负义的小人了。”这话说的冠冕堂皇,加上他一脸的忧国忧民,在场的人竟纷纷叫起好来。   悦宁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当日马夫人找到徐长老后,徐长老下了大力气联络了许多武林前辈。没想到我揭发了马夫人与她的奸夫杀人叛乱之事,让徐长老的一番功夫全部白费,徐长老因此恨我,欲置我于死地也是可以理解的。”悦宁一副“我懂得”的样子,把徐长老气得几乎要喷出一口老血来。   看到众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知道当日之事怕是众人都有耳闻。徐长老怒气冲冲地喝道:“小妖女胡说八道!今日若不说出乔峰下落,便休想离开此地!”   少林寺此次也派了人来参加,其中怡好有人在乔家见过悦宁。玄难、玄寂二人听得弟子回报,也开口道:“这位姑娘两日前还曾出现在乔家命案现场,想必此时乔峰的下落,姑娘定是清楚的,还请姑娘说出来,免得连累了自己。”   薛神医眉头一皱,说道:“众位暂息怒气,听老朽一言。”他扫视了一眼厅里跃跃欲试的众人,“这位姑娘与在下的师门颇有渊源,还望众位与老朽个面子,莫要为难她。”   这话一出口,众人都敛了神情,毕竟在刀头上讨生活之人,谁又保得定没有两短三长?眼下要是得罪了薛神医,日后要是有个什么,他却袖手不理,不亚于亲手断了自己的生路。   徐长老自然也不想太过得罪了薛神医,闻言忍了又忍,方才做出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对悦宁道:“既然薛神医开口了,我等自然不会为难姑娘。不如这样,姑娘只要在此说出与乔峰恩断义绝,从此不再相助于他,我等便放姑娘离开。”   悦宁一听顿时怒从心起,上下打量了徐长老片刻,冷笑道:“说话口气这样大,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徐长老被悦宁不屑的目光激怒了:“小姑娘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否则就算是薛神医也保不住你。”   悦宁轻哼一声抽出长剑:“老不修不要给脸不要脸,今天只要你说出从此与你爹断绝关系,改姓余,我就饶你一命。”   被人这样说到脸上,哪怕薛神医有言在先,徐长老也不能再忍下去了,否则今后江湖上的人都要看他不起。徐长老冷哼一声:“小妖女不知道天高地厚,今天就给你长点教训。”   眼看“小姑娘”又变成了“小妖女”悦宁一哂,抱拳一礼:“请!”率先向厅中走去。徐长老没想到她真的要打,一愣之后连忙跟上。丐帮的其余长老都见过悦宁的武功,心知动起手来徐长老绝对讨不了好,便也不上前阻止,全都站在了一旁。   徐长老站定之后还要再说什么,悦宁却不耐烦和他啰嗦下去了,直接长剑一抖攻了过去。顿时大厅中亮起了一点极刺目的光芒,突然间这光芒一闪,变成了漫天的剑光,如同暴雨一般将徐长老的身形完全笼罩在其中。   徐长老蓦然觉得有千斤大石压在胸口,全身有若刀割,四周全是剑雨,剑身急速移动,啸啸生风。他在剑雨中失去了悦宁的身影,只能凭着直觉拼命向前攻去,只听得一串暴响之后,剑光忽然一敛,徐长老口吐鲜血向后倒去。   这一切发生的极为迅速,在场的人只有廖廖几人看清了经过。原来,悦宁每一剑都点在了徐长老的刀尖之上,徐长老竭力运功相抗,却无法摆脱剑气的旋涡。最后这柄钢刀无法承受两人的内力,被绞成了碎片,徐长老也被悦宁一剑刺中肩头,伤了经脉。   众人万万没有想到,悦宁小小年纪武功竟是如此高明,就凭她这一身功夫,若论单打独斗,在场之人能胜过她的不过廖廖几位武林前辈而己,一时间厅上陷入了一阵沉默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乔峰拜庄   在一片沉默之中,一个人大叫起来:“这女娃武功了得,与乔峰关系匪浅,若放她离开定然会成为乔峰的一大助力。大伙上啊!今天日定要将她留下!”   说话的声音极熟悉,原来是那日曾在客栈大骂乔峰的人中之一。   一时间大厅内群情激动,众人望向悦宁的目光都变得极为不善。   游老大游骥在此时终于站了出来:“既然姑娘定要与乔峰那契丹胡虏一道,那我等也只好得罪了。”他说到这里,右手一摆,群雄齐声呐喊,纷纷拿出兵刃。   大厅上密密麻麻的寒光耀眼,说不尽各种各样的长刀短剑,双斧单鞭。跟着又听得高处呐喊声大作,屋檐和屋角上露出不少人来,也都手执兵刃,把守着各处要津。   悦宁随手挽了个剑花,对着厅内众人轻嗤一声:“来啊,我倒要看看,谁有这个本事。”丐帮几位长老与薛慕华均是脸色一变,待要上前阻止,悦宁却一摆手制止了他们。   她面对着厅中跃跃欲试的众人,面色不屑:“乔峰就算是契丹人也一样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好汉子,你们这群污合之众,给他提鞋都不配。”   薛慕华跌足长叹:“姑娘何必为了乔峰与天下英雄为敌!”   悦宁瞥了他一眼,绽放出一个绝美的笑容,一时间方才还杀气满盈的大厅竟然变得春意融融,众人仿佛看到了百花齐放的情景:“我就是敬他,爱他,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说他是坏人,我也信他。”   厅中众人听了顿时群情耸动,一片哗然。   这时大厅外突然响起了一个豪爽的声音:“乔峰拜庄!”方才被关上的大门“嘭”地一下被打开,一个大汉立在门口,只见此人方面长身,宽胸粗膀,眉目间不怒自威,正是此次英雄会想要对付的正主乔峰。   原来乔峰见丐帮与少林皆有人前来参加大会,不放心悦宁,便悄悄来到庄外察看。   不料先是听得庄内响起覆雨剑特有的啸声,后又见庄上伏兵尽出,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便知道悦宁怕是出事了。   眼见得悦宁为了自己陷在聚贤庄内,说不得,哪怕庄内是龙潭虎穴也只能闯一闯了。   乔峰直接运起轻功闯进了庄子,见大厅门已被关上,知道庄里的人怕是打着抓住悦宁,从她那里得到自己消息的主意,不由得怒从心起,一掌拍开了大门。   进了大厅,乔峰第一眼便看到了正被众人围在当中的悦宁。大厅里人人剑拔弩张,如临大敌,可悦宁却偏偏一脸镇定,仿佛眼前的人都是些木头桩子。   乔峰一经亮相,薛慕华便松了一口气,这小师姑宁愿与整个中原武林为敌也不肯吐露乔峰行踪,让他实在为难,眼下正主来了,群雄也不会再与她多做纠缠了。   他急忙开口道:“乔峰,你罪大恶极,我们正在商议围捕,要将你乱刀分尸,祭你的父母、师父。你自己送上门来,那是再好也没有了。你便自行了断罢!”话音刚落,却忽然觉得背后一凉,原来是悦宁下死力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乔峰压下心头的怒气,向众人抱拳一礼:“众位今日齐聚聚贤庄,不过是为了商讨对付乔某,姓乔的岂有不知?可是众位为何要去为难一个与此事毫无关系的小姑娘?”   徐长老恨声打断了他:“她与你狼狈为奸,处处助纣为虐,怎会与此事毫无关系?”   玄难也开口道:“她与你一同出现在乔三槐夫妻被害现场,方才又抵死不肯吐露你的行踪,定是与你关系匪浅,说不得她便是你的帮凶,我们自然要留下她详加审问。”   不等乔峰发话,徐长老又说道:“乔峰,今日不但要将你种种恶行一一清算,还要向你讨还我丐帮的打狗棒!”   乔峰诧异道:“打狗棒?在杏林之中,我不是已交了出来了吗?”   徐长老道:“咱们失手遭擒,打狗棒落在西夏众恶狗手中。被你与慕容复救下后遍寻不见,想必又为你取去。”   乔峰仰天长笑,声音悲凉,大声道:“我乔峰和丐帮再无瓜葛,要这打狗棒何用?徐长老,你也将乔峰瞧得忒也小了。况且我并救过你们。”   话虽如此,可当日之事是众人亲见,哪有人肯信?眼见众位长老众口一辞。乔峰心里料想这中间定然隐伏着一个重大阴谋。吴长老、宋长老都是直性子人,决计不会干什么卑鄙勾当,但那玩弄权谋之人策略厉害,自能妥为布置安排,使得自己的所作所为,在众人眼中看出来处处显得荒唐邪恶。   乔峰纵目四顾,一瞥间见到不少武林高手,这些人倒有一半相识,俱是身怀绝艺之辈。想到自己陷入一个重重陷阱的大阴谋之中,已然身败名裂、万劫不复。过去的旧交现下却全都不分青红皂白地对自己喊打喊杀,登时激发了雄心豪气,心道:“本以为这些人都是行侠仗义之辈,决不会无故加害悦宁妹子,不想还是因身世之故带累了她。我乔峰便是血溅聚贤庄,给人乱刀分尸,那又算得什么?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这些人将我除去之后,自然也不会再去为难悦宁妹子了。”   乔峰主意既定,也不再与群雄客套,先是出手破了前来英雄大会作乱的“追魂杖”谭青的法术,后又重创了“穷凶极恶”云中鹤。接着又要人摆上酒来,要与众位英雄喝“绝交酒”。   一时间,酒摆上了桌却无人敢上前来喝,大厅里鸦雀无声,众人被乔峰盖世武功所慑,不约而同地担心自己若是上前喝酒,被乔峰劈空神掌拍上一下,小命便要交代在这里了。   此次康敏已死,自然也没有人出来当这个出头鸟,于是大厅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中。   最后还是悦宁一声轻笑打破了这沉默:“徐长老,你既然处心积虑谋夺了帮主之位,现在又何必假装矜持?放心,就凭你这点功夫,乔大哥要杀你易如反掌,根本用不着偷袭。”   徐长老心事被直接讲出,面上一阵红一阵白,虽然心中惴惴,但也只好咬牙上前拿起碗来与乔峰喝了一碗。   有了他出头,众人也一一上前来与乔峰喝过,一口气喝了一大坛,乔峰酒意上来,反而精神越加健旺,连日来他多遭冤屈,心中忧闷难解,这时将一切都抛开了,索性尽情一醉,大打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血战聚贤庄   喝到五十余碗上,乔峰一把将对他无礼的向望海摔晕在墙上,自己却跃入院子,大声喝道:“哪一个先来决一死战!”   群雄见他神威凛凛,一时无人胆敢上前。   乔峰喝道:“你们不动手,我先动手了!”手掌扬处,砰砰两声,已有两人中了劈空拳倒地。他随势冲入大厅,肘撞拳击,掌劈脚踢,霎时间又打倒数人。   乔峰艺成以来,虽然身经百战,从未一败,但同时与这许多高手对敌,却也是生平未遇之险。这时他酒意已有十分,内力鼓荡,酒意更渐渐涌将上来,双掌飞舞,逼得众高手无法近身。   乔峰甫一出现,便把所有的火力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厅中群雄已无暇理会悦宁,悦宁也乐得站在一旁好好地欣赏乔峰大发神威。   乔峰一边用已满级的呛声技能,把那些与他甩嘴皮子的高手们噎得说不出话来;一边以一套□□长拳横扫天下英雄。   开始的时候乔峰还留有余地,虽然击倒了十七八人,却不曾伤得一人性命。但是乔峰酣斗之际,酒意上涌,本就怒气渐渐勃发,那些所谓高手们口中不干不净的辱骂却把他激出了真火。   怡好在此时,乔峰与玄难、玄寂相斗正酣,小炮灰快刀祁六误入战团,被三人错手杀死。   乔峰本就蛮性发作,此时杀戒一开,陡然间犹似变成了一头猛兽。出手如狂,单刀飞舞,右手忽拳忽掌,左手钢刀横砍直劈,威势直不可当,一时间大厅里血肉横飞,尸骸遍地。   这时乔峰已顾不得对丐帮旧人留情,更无余暇分辨对手面目,红了眼睛,逢人便杀,奚长老竟也死于他的刀下。   大厅里犹如修罗地狱的惨状让在场的武林人士大多心生怯意,他们现在已经顾不得乔峰是不是有罪,只想着赶快离开此地,以免丢了性命。   乔峰却是越战越勇,又夺了游氏双雄的圆盾当作武器,顷刻之间便有五人死在钢盾之下。   谁想游氏双雄失了圆盾,竟然双双自刎当场。   乔峰顿时一惊,酒性退了大半,心中起了悔意,将那两块钢盾,放回到游氏双雄尸体的足边。   他弯着腰尚未站直,突然听到悦宁轻叱一声,一条白练越过他的身体直接迎上了他身前的青光。只听“锵”的一声脆响,悦宁的剑点上了谭公的剑尖。   谭公向乔峰偷袭,一击不成,即刻远避。不想悦宁的剑如影随形,森冷的剑气如同潮水逼来,让他不得不回身迎战。   一时间大厅中又响起了刺耳的啸声,这声音比方才更急,更尖锐,悦宁手中的“寄情剑”倏地不见,变作一团寒光,寒光再爆射开来,形成一点点闪烁的芒点,似欲向四方八面标射开去。谭公的身形已经完全笼罩在了满空寒芒里。   谭婆怒道:“好啊,你这小鬼头,咱从前不来杀你,你却来帮人。”身形一晃,挥掌便向悦宁击来。   乔峰见状立刻给身赶上,一把抓谭婆后心,将她硬生生的拉开,向旁掷出,喀喇一声,将一张花梨木太师椅撞得粉碎。   悦宁剑势不停,寄情剑寒芒暴涨,以奔雷逐电的速度,向谭公激射而去。谭公则以鬼魅般的速度移动,闪躲着悦宁滔天巨浪式的进攻。   几个江湖人上前想要乘着谭公吸引了悦宁攻击时占点便宜,不想刚一靠近便被乔峰一掌打飞。   一连串密集交击声响起,谭公跄踉倒退,手中长剑断为两截,胸前纵横交错着五六道深可见骨的血痕,胸前不断起伏,襟前血渍迅速扩大。   乔峰虽然失了圆盾,但依然招数狠恶神威凛凛,一时间群雄竟不敢向他攻击,眼见悦宁加入战团,竟然都转向她扑去。   悦宁奋力运功摧动剑势,半空中爆出千百光点,大厅内啸声大作,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那寄情剑是浪翻云为爱女倾力打造的神兵,剑身纤长轻薄,却锋利无比,那些普通的刀剑交手不过几合便被折断,顷刻间悦宁身前已落下了七八柄断剑残刀。   其实覆雨剑法也可当作群攻招式来用,若是浪翻云在此,就算遭受围攻,覆雨剑法不用近身拚搏,纯以剑气,便可遥遥克敌,令敌手无法顺利合围。剑雨可大可小,大可如狂风暴雨使所有敌手以为浪翻云正朝自己攻击,小可凝作一团剑芒集中诛杀一人。   可惜悦宁内力不足,加上最近接连两次受伤,损耗颇大,此时相斗久了便有些难以为继,那玄寂看出了这点,飞身加入战团,一时间悦宁开始险象环生。   乔峰见了顿时怒气盈胸,骂道:“好不要脸!”呼呼呼呼连出四掌,将一干人都震退了,抢上前去,护在悦宁身前。   两人并肩向着门口杀去,将将来到厅口,忽然听到一个苍老的声音惨然道:“先杀这丫头,再报大仇!”正是铁面判官单正。他的儿子死在乔峰手上,却耐何不得他,眼见悦宁是个软杮子,便想要上前来捏一捏。   他大儿子单伯山应道:“是!”举刀向悦宁头顶劈落。悦宁正被玄寂缠住,□□无暇,乔峰惊愕之下,不及细想,右手一挥,格开了单伯山的刀,左手一掌拍出,结结实实地拍在他的胸口,将单伯山连人带刀拍的飞了出去,狠狠地撞上大厅的一根柱子,屋顶瓦片泥沙纷纷跃落。   单正和他余下的三个儿子悲愤狂叫,但却是带着更多的人向着悦宁扑去。乔峰眼见群雄不讲公道,竟群相欺侮悦宁这个无辜的小姑娘,激发了高傲倔强之气,大声说道:“事到如今,他们也决不容你活了,咱们死在一起便是。”右手翻出,夺出了一柄长剑,刺削斩劈,向外冲去。   悦宁与群雄缠斗已久,渐渐觉得气力不继,手足酸软,丹田内已经开始隐隐作痛。乔峰却早将生死置之度外,长剑狂舞乱劈,只一力护着悦宁,自己却全然不顾。   仅仅跨出两步,便觉后心一痛,已被人一刀砍中,跟着右肩头与右胸又被人各刺了一剑。他大喊一声,右手陡然探出,已抓住玄寂胸口的“膻中穴”,将他身子高高举起。众人一声惊呼,不由自主的退开了几步。   乔峰只觉背心、右胸、右肩三处伤口如火炙一般疼痛,说道:“我自行了断便是!我死之后,你们不得再为难浪姑娘!” 说完将玄寂放下地来,松开手指。   悦宁惊叫一声,红了眼睛,想不到没有了阿朱,竟然是自己成了乔峰的软肋,心里又气又痛。   眼见单正黝黑的脸面扭曲变形,两眼睁得大大的,挺刀向乔峰胸口直刺过来,悦宁心中悲愤难抑,一闪身挡在乔峰身前,急摧内力,寄情剑迎上了单正的单刀,只听“锵”的一声,单刀断成两截,悦宁被震得手臂发麻,长剑几乎脱手。   单正顿了顿,单刀去势不停,竟是打着将悦宁与乔峰一同贯穿的主意,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乔峰身受重伤行动不便,只来得及将悦宁揽在怀中。心中顿时悲愤难抑,不由得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大吼。   单正被乔峰震耳欲聋的吼声吓得脚下一软,竟然就此停了下来。   他身边的单小山见状,抬起长刀向着两人劈来。突然之间,半空中呼的一声,窜下一个人来,势道奇急,正好撞中了单小山的脑袋,两人同时脑浆迸裂。   厅中登时大乱,群雄惊呼叫嚷。蓦地里屋顶角上一条长绳甩下,劲道凶猛,向着众人的脑袋横扫过来,群雄纷举兵刃挡格。那条长绳绳头陡转,往乔峰腰间一缠,随即将相拥着的两人提起。长绳的另一端是个身形魁梧,脸蒙黑布的大汉。   悦宁见到来人,陡然松了一口气,萧远山终于来了。心里不免有些后怕,方才若不是正好抱着乔峰,只怕就要被丢在聚贤庄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山洞里的表白   萧远山带着两个人,却是起落腾挪毫无阻滞,片刻便出了聚贤庄。进得树林,他将乔峰放在马背上,二人一骑,径直向北,悦宁一个呼哨招来了自己的马跟了上去。   乔峰伤势严重,流血过多,几欲晕迷。萧远山为他敷上了上好的金创药,悦宁又给他喂了一颗碧凝丹,方才让他有了点精神。   萧远山带着两人走了许久,接连横越了八处险峡,跟着一路向下,深入一个上不见天的深谷之中,终于站定脚步,将乔峰放下。   乔峰勉力站定,说道:“大恩不敢言谢,只求恩公让乔峰一见庐山真面。”   萧远山一对晶光灿然的眸子在乔峰与悦宁脸上转来转去,过了半晌,忽然对着悦宁问道:“方才在那庄子里说的话可都是真心实意?”   悦宁脸上一红,知道自己的话都被他听去了,不由得偷偷看了看乔峰,见他仍是一副茫然的样子,心里说不清是庆幸还是失望,只是对着萧远山郑重地点了点头:“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萧远山大笑起来:“小姑娘很好!”说着瞥了乔峰一眼:“这小子有福气!”   悦宁跺了跺脚,嗔道:“大叔笑话人家。”知道萧远山有话要对乔峰说,她知趣地借故避了出去。   刚走出山洞,身后便传来了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和萧远山的喝斥:“你这臭骡子,为了一个低三下四的小丫头,差点赔上自己和这小姑娘两条命…”   悦宁心中一凛,那萧远山竟然对事情的经过全都知道,而悦宁与乔峰两人竟然没能觉察到他是何时跟着自己的。   悦宁在山谷中四处察看了一番,等她回到山洞时萧远山已经离开,也不知道他是怎样教育乔峰的,反正此时乔峰正顶着一个巴掌印,神情释然地靠在山壁上喝酒。   悦宁上前一把夺下他手中的碗,嗔道:“大哥身上有伤,不可多饮。”   乔峰哈哈一笑:“好妹子,大哥生来体壮如牛,越是喝酒越是有力气,不让我喝酒,我这伤反而要好的慢些。”   悦宁瞪了他一眼,将碗藏到身后:“大哥好歹先吃些东西垫垫肚子。”   乔峰无奈地点点头:“听妹子的。”   悦宁一眼瞥见乔峰身上的血迹,眼圈一红,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大哥今后万万不可如此了,今日幸好有高人相救,否则若大哥有个万一,叫悦宁…”她说到这里,声音一滞,再也说不下去了。   乔峰心里一动,好歹活了二十几年,虽然在这上头迟顿了点,但也不是个傻的。想到之前与悦宁相处的点点滴滴,想到她对自己的处处维护,想到在聚贤庄里她宁与天下人为敌也要与自己同生共死,再见到悦宁泪水盈盈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乔峰何幸,能得妹子如此相待。”乔峰长叹一声,“妹子不嫌弃乔峰如今被人陷害,身败名裂,身世不明?”   悦宁脸红了,她抬起头来看着乔峰的眼睛:“当日在杏子林我便说过,不管别人怎么说,在我心里,乔峰永远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好汉子。”悦宁的眼睛璀灿如星,眸中缠绵的情意几乎要流徜出来,清洌的声音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不管大哥是汉人也好,契丹人也罢,悦宁只想和大哥永远在一起。”   在不久之前,乔峰还是个叱咤风云、领袖群豪、江湖第一大帮的帮主。数日之间,被人免去帮主,逐出丐帮,父母师父三个世上最亲之人在一日内逝世,再加上自己是胡是汉,身世未明,却又负了叛逆弑亲的三条大罪,今日又与天下武林决裂,一日之内不知杀死了多少昨日故旧。如此重重打击加上身来,现在的乔峰只觉得满心的委屈、愤懑无处可诉。没想到竟还有一个人能如此坚定地站在自己身边,完全不在意自己的身世如何,给自己全然的信任与支持。   “得妻如此,别说是丐帮帮主,哪怕是大辽皇帝我也不干!” 乔峰心中激荡,伸出手来握住悦宁白玉一般的小手:“从今以后,我乔峰不再是一个人了。这世上至少有一个人…有一个人…”他声音哽咽,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下去。   “有一个人爱你,敬你,与你风雨同舟,生死与共。”悦宁开口接了下去,说完后一张俏脸已经布满了红晕。   乔峰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将悦宁紧紧拥入怀中,腮边却流下两行热泪。   悦宁伏在乔峰怀里只作不知,乔峰轻抚着悦宁光可鉴人的长发,低声道:“我唤你阿宁可好?”   悦宁红着脸点了点头,伸手勾住乔峰脖子,将红得发烫的脸藏进他怀里。乔峰拥着少女柔若无骨的身体,只觉得心中从未有过的幸福安定。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表白啦~~~~开心不?   ☆、雁门关外   萧远山好似已经知道乔峰会受伤,在这山洞各种物资齐备,足够两人在此生活一月有余,眼下外边定然是危机四伏,两人便一同在山洞中住下养伤。   修养之余,乔峰心里所想的只是两件事:“害我的那个仇人是谁?救我的那位恩公是谁?”尤其是这位恩人,自己亲自与他拆了二十余招,可是他一招一式全是平平无奇,于质朴无华之中现极大能耐,招式中绝不泄漏身份来历。   悦宁倒是知道这两人个都是谁,可是却无法告诉乔峰,眼看着他日日纠结不已,也只能尽力开解,以减轻他满腔悲愤之意。   萧峰本来满怀激愤,但有悦宁言笑晏晏,妙语解颐,加上他本就是大气豪爽之人,悲愤之意也渐渐减轻。   萧峰有时想起这半月来的种种经历,迷迷惘惘,直如一场大梦,初时噩梦不断,终於转成了美梦,若不是娇俏可人的悦宁妹子便在身畔,真要怀疑此刻兀自身在梦中。   乔峰平生,一好酒,二好武,怡好这两样悦宁都能奉陪一二。虽然是困居深谷养伤,但有悦宁这朵解语花在旁与他喝酒聊天,拆解招式,倒也不觉得日子难熬。   他已经看出,悦宁所用剑法精妙非常,与她拆招,自己也获益良多。   悦宁活泼娇俏,遇事却自有一种安定平和万事不萦于怀的态度,与她相处地久了,乔峰满腔激愤之情也渐渐平息,陡然生出岁月静好之感。若不是身负奇冤,要让他余生就此与悦宁隐居,他也是愿意的。   如此过了二十余日,乔峰身上的伤势已基本痊愈。萧远山留下的酒早在头几日便已喝完了,堪堪到得二十天上,酒瘾大发,再也忍耐不住,料想跃峡逾谷,已然无碍,便与悦宁商议:“眼前第一件要紧事,是要查明我到底是何等样人。爹娘师父,于一日之间逝世,我的身世之谜更是难明,须得到雁门关外,瞧瞧那石壁上的遗文。”   悦宁心知此时那石壁怕是早已被毁了,但她也明白,不走上一趟乔峰心里始终是无法接受自己是契丹人的事实的。总之他想去哪里,天涯海角自己陪着就是了。   这么想着,悦宁确认了乔峰身上的伤已然无碍,便与他一同下得山来。   两人径直向西北而行,到得镇上,乔峰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找了个酒家,一口气喝了二十余碗酒。悦宁知道这十几天来他确是馋得狠了,也不劝阻,笑吟吟地陪着喝了几碗,又吩咐店家上了些易克化的食物来:“大哥用些吃食,一会还要赶路,光喝酒可填不饱肚子。”   乔峰本就细心体贴,两人既已定情,他更是对悦宁呵护备至,对悦宁的要求那是无有不应的,况且悦宁本也是为他着想。于是解了酒瘾,他也便收住了,取过吃食大口吞咽。   如此不过三日,乔峰的盘缠便已用尽,好在悦宁是个小富婆,乔峰看着她找上一家挂着“悦”字标记的店铺,不一会便提出了大笔的银子,不由得目瞪口呆。   悦宁看着乔峰难得地傻样调笑道:“大哥不会以为我平日里的吃穿用度都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吧?”   乔峰轻笑着摇摇头:“与阿宁一道行走江湖,倒是比我自己便宜许多。”悦宁提钱时原本还有些忐忑,担心乔峰会不自在,见他完全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方才放下心来。暗笑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到底是萧哥,其心胸气度又岂是陈家洛那咱见不得女人比自己好的的公子哥儿能比的。   两人一路行来,不一日已来到代州。   乔峰上一次来到雁门关,还是初遇悦宁时前来救援马大元等人,当时匆匆而过关未留心,眼下与悦宁一同上得雁门山来,但见东西山岩峭拔,中路盘旋崎岖,果然是个绝险的所在,乔峰心中酸楚,对悦宁道:“倘若石壁上的字迹表明我确是契丹人,那么大哥这一次出雁门关后,便永为塞北之人,不再进关来了。”   悦宁轻轻一笑,不以为意地道:“那我就随着大哥一同留在塞北,我们牧马放羊,放鹰驰马,纵酒高歌,岂不是比当那劳什子的帮主要快活地多!”   乔峰闻言轻叹道:“阿宁,你以後若跟着我骑马打猎、牧牛放羊,日子怕是要比从前清苦许多。”   悦宁嗔了乔峰一眼:“大哥说什么话来,能与大哥一起,再多的艰苦我都甘之如饸。”说着悦宁伸出一根白玉般的手指,一下一下轻点着乔峰的胸膛:“况且草原上的生活并非如大哥想的那般艰难,当年与大哥分别后,我曾在草原上与牧民们一同生活了半年,那里寥廓深远天高云淡,牧民们都洒脱豪爽热情淳朴,每天晚上大家围着篝火,载歌载舞,美酒佳肴,觥筹交错快活得不得了呢。”   悦宁风轻云淡的态度影响了乔峰,他本就是洒脱随性之人,闻言也不禁对这样的生活起了向往之意:“是大哥自误了,我们这便去找那石壁,如若我身世真如他们所说,我们便出了雁门关,到塞北去打猎放牧,中原武林的恩怨荣辱,从此再也不理会了。”   悦宁笑着应了,心里暗叹,这牧马放羊的愿望怕是没那么容易实现。面上却不显,陪着乔峰四处眺望地势,半晌,乔峰指着一处山侧道:“那日汪帮主、赵钱孙等在雁门关外伏击契丹武士,定要选一处最占形势的山坡,左近十余里之内,地形之佳,莫过于西北角这处山侧。十之八九,他们定会在此设伏。”   悦宁不懂这些,听得乔峰如此说来,不由得心里感叹,乔峰实在是文武兼备,惊才绝艳的人物,仅仅这么一看,便准确地推断出了当年事发的地点。丐帮有这样的帮主,已经成为少林的巨大威胁,难怪那玄慈机关算尽要毁掉乔峰。   那处石壁极为显眼,乔峰所选的地点也极为精准,两人下得山来,很快便顺利找到了石壁。只见那一片山壁天生的平净光滑,但正中一大片山石上却尽是斧凿的印痕,显而易见,是有人故意将留下的字迹削去了。   乔峰呆立在石壁之前,不禁怒火上冲,只想挥刀举掌乱杀,千里奔驰,为的是要查明自己身世,可是始终毫无结果。他心中越来越暴躁,大声号叫:“我不是汉人,我不是汉人!我是契丹胡虏,我是契丹胡虏!”提起手来,一掌掌往山壁上劈去。   山壁上石屑四溅。乔峰心中郁怒难伸,仍是一掌掌的劈去,似要将这一个多月来所受的种种委屈,都要向这块石壁发泄出来。到得后来,手掌出血,一个个血手印拍上石壁,他兀自不停。   悦宁心知乔峰这一个多月来郁怒非常,若不让他发泄出来,只怕对他日后心境有害,故而开始时并未阻止,但眼见得到得后来,石壁上已经印上了一个个血手印,不由得心中大恸,开口喊道:“大哥!”   乔峰一愣停了下来,悦宁一把抓住他已经血肉模糊的手掌,一边为他清洗上药,一边心疼地责备道:“大哥这般伤害自己,岂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   乔峰本就是一时激愤郁怒难解方才如此,此时发泄一番心中堆积的愤懑之情已经散去大半,被悦宁一说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大哥一时激愤,倒让你伤心了。”   悦宁回想起刚才乔峰蛮劲上来时的样子还有些心惊肉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大哥以后做任何事都要想着,有个人时刻都在牵挂着你,哪怕你受到一点点伤,她也是要伤心的。”   看着明明泪盈于睫,却努力地摆出一副严肃样子的悦宁,乔峰轻叹一声将她拥入怀中:“放心,若是我乔峰一人,龙潭虎穴生死危难,自然浑不放在心上。但现下有了阿宁,我要照料陪伴你一辈子,乔峰的性命,那就贵重得很啦。”   悦宁面上一红,低头伏在乔峰怀里,知道乔峰是个没有什么浪漫细胞粗豪汉子,和他在一起,想要听甜言蜜语怕是不能够。哪知道他平平淡淡地一句话,却比任何的情话都要动人。悦宁心里甜丝丝地,双手紧紧地环着他的腰,仿佛一松手他就要不见。   不好意思地在乔峰怀里像只小猫般左蹭右蹭,将眼泪通通抹在他衣襟上,悦宁抬起头来轻声问道:“这石壁已经被毁了,大哥如今有什么打算?”   乔峰被悦宁紧紧地搂住,仿佛自己便是她的整个世界,只觉得原本被愤怒沸腾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闻言凝视着石壁上的斧凿痕迹,想探索原来刻在石上的到底是些什么字,但左看右瞧,一个字也辨认不出,说道:“我要去找智光大师,问他这石壁上写的到底是什么字。不查明此事,寝食难安。”   悦宁点点头:“那咱们便去天台山好了,那智光大师对当年的事颇有悔意,想来不会有所隐瞒。”   乔峰正要说话,突然一个惊喜的声音打断了他:“乔大爷!浪姑娘!” 作者有话要说:     ☆、阿朱   乔峰正要说话,突然一个惊喜的声音打断了他:“乔大爷!浪姑娘!”   两人同时向声音来处看去,只见山坡旁走来一个身穿淡红衫子的少女,面带微笑地向两人走来,正是阿朱。   阿朱冲着两人盈盈一拜,起身后向着乔峰打量片刻,突然流下泪来:“乔大爷,我已经在这里等了好几天了,只怕你不能来…幸好老天保佑,你安好无恙。”   乔峰心里一动:“你怎知我会来此?”   阿朱脸上一红:“智光禅师和赵钱孙都说这石壁上写得有字,我猜想你定会到雁门关外,来看这石壁上的留字,因此一脱险,就到这里来等你。”   乔峰仔细地看了看阿朱的脸色,只见她容色虽甚憔悴,但苍白的脸蛋上隐隐泛出淡红,已非当日身受重伤时的灰败之色,皱了皱眉头道:“现下看来姑娘伤势应该已然痊愈,又怎会身处险境?”   原来当日悦宁着阿朱上庄求医,是许多人亲见的。二人脱身后,那些江湖人自然把二人的下落算到了阿朱头上,又想从她那里知道那黑衣人的消息,等她伤势稍稍好得一点,每天总有七八个人来盘问。   阿朱向来精灵古怪,被问得烦了便开始捏造故事,他们越问,故事就越希奇古怪,把众多江湖人士骗的将信将疑。   阿朱笑颜如花地将自己如何信口开河,作弄了不少当世成名的英雄豪杰。如何在伤好后使计制住了薛神医,又化妆成他的样子脱身,之后又如何改扮来到这里的事一一道来。   乔峰听她说了改装脱险之事,心中忽然泛起不安之感,望着阿朱凝思半晌,忽然心头雪亮,厉声道:“原来是你!你受了何人指使,快快说来。”   阿朱吃了一惊,颤声道:“乔大爷,什么事啊?”   乔峰道:“你曾经假扮过我,冒充过我,是不是?”   原来这时他恍然想起,那日在聚贤庄里丐帮众人均言道自己曾在无锡自一品堂手中将他们救下,他虽矢口不认,众人却无一肯信。当时莫名其妙,相信除了有人冒充自己之外,更无别种原因。   可是要冒充自己,连日常相见的传功长老、吴长老等都认不出来,那是谈何容易?此刻见到阿朱,听到她诉说种种乔装改扮之事登时恍然。要能冒充自己而瞒过丐帮群豪,天下除她之外,更能有谁?   阿朱却毫不惊惶,格格一笑,说道:“好吧,我只好招认了。”便将自己如何乔装他的形貌、以解药救了丐帮群豪之事说了。   乔峰厉声道:“你假装我去救人,有甚么用意?”   阿朱甚是惊奇,说道:“我只是开开玩笑。他们诬陷公子爷杀人,又冤枉你,我心想乔装了你们,去解了他们身上所中之毒,让他们心下惭愧,也是好的。”   乔峰脸色越来越是严峻,咬牙道:“那么你为何冒充了我去杀我父母?为何混入少林寺去杀我师父?”   阿朱跳了起来,叫道:“哪有此事?谁说是我杀了你父母?杀了你师父…”   乔峰道:“我师父给人击伤,他一见我之后,便说是我下的毒手,难道还不是你么?”他说到这里,右掌微微抬起,脸上布满了杀气,只要她对答稍有不善,这一掌落将下去,便有十个阿朱,也登时毙了。   阿朱见他满脸杀气,目光中尽是怒火,心中十分害怕,情不自禁的退了两步。   悦宁看到这里,终于不再假装壁花,上前拉了拉乔峰的衣袖:“大哥你瞎想什么?她如果杀得了玄苦师傅,哪里还会被玄慈方丈一掌打得差点死掉?”   乔峰一听,心中一凛,知道是错怪了她,连忙退后了一步,歉然道:“阿宁说的是,我关心则乱,一时想岔了。是我神思不定,胡言乱语,姑娘莫怪。”   阿朱原本被吓得眼泪纷纷,现下却立时破涕为笑,柔声道:“你险些儿吓死了我,乔大爷,不管你对我怎样,我这一生一世,永远不会怪你的。”   悦宁听得嘴角一撇,脸上淡淡地,转身走到崖边,注视着那云封雾绕的谷口。   乔峰见状,伸出手来揽住她肩头,带着她靠近山壁,免得她失足掉下深谷,说道:“我想下去瞧瞧。”   阿朱吓了一跳,说道:“不,不!你千万别下去。下去有什么好瞧的?”   乔峰看了她一眼没有接话,低着头继续对悦宁道:“我想,那个契丹人如果真是我亲生父亲,便得将他尸骨捡上来,好好安葬。”   阿朱尖声道:“不会的,不会的!你仁慈侠义,怎能是残暴恶毒的契丹人后裔。”   悦宁冷冷地看了阿朱一眼,看的她闭上了嘴巴,才对乔峰点点头道:“这是应有之义,不过我看这谷底云雾缭绕,终年不见阳光,怕是会有障气毒虫,大哥不如略等一日,待我配些驱虫避障气的药来,准备好绳索,再下谷察看。”   乔峰哈哈一笑:“还是你想得周到!我们这就回去准备,明日一早再过来。”   便在这时,忽听得东北角上隐隐有马蹄之声,向南驰来,三人避在石壁后向外看去,原来是几十名大宋边军驱赶着数百头牛羊和十余名契丹妇女向雁门关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契丹人   一路上那些官军们口出污言秽语,行止猥亵丑恶,不堪入目。突然之间,一个契丹妇女怀中抱着的婴儿大声哭了起来。那契丹女子伸手推开正在她身上上下其手的大宋军官,转头去哄啼哭的孩子。那顿时军官大怒,一把抓起那孩子摔在地下。   那孩子被抓起时悦宁便已出剑上前,怎耐距离太远救之不及,只眼睁睁地看着那军官将婴儿摔在地上,纵马而前,马蹄踏在孩儿身上,登时踩得他肚破肠流。那女子被吓得呆了,一时竟然哭也哭不出来,队伍中却有一个契丹老汉扑了上去,抱起了地上已然气绝的孩子。   悦宁何曾见过此等惨状?登时怒气盈胸,双目血红,只一剑便将那行凶的军官斩于马下。那些大宋边军一见立刻上前将悦宁团团围住,喝道:“把她拿下!”   一个军官与悦宁打了个照面,顿时眼前一亮:“捉活的!带回去交给大帅,大帅定然不会计较我们此次收成不佳!”周围的边军顿时哄笑起来。   乔峰一生中见过不少残暴凶狠之事,但这般公然以残杀婴孩为乐,却是第一次见到。他气愤之极,本想暂且隐忍不发,要瞧个究竟再说。不想悦宁年轻气盛,且心里也没什么宋人、契丹人之分,路见不平便直接出手了,于是他也更不多想,飞身从大石之后跃出,抓起那些大宋官兵,一个个都投下崖去。   乔峰打得兴发,连他们乘坐的马匹也都一掌一匹,推入深谷,一抬眼,正好看见阿朱立在石壁边,一脸惊惧地望着自己。心里暗想,这世上知道自己是契丹人,还能毫无芥蒂地与自己一道的人,果然还是只有悦宁一人而已。   这边悦宁没了用武之地退到一边,那个契丹老汉顾不得四周一片混乱,抱住了童尸,不住亲吻,悲声叫嚷。悦宁在草原半年多,已经能听懂简单的契丹话,见那老人抱着孙子老泪纵横,不由得心下恻然。   蓦地那老汉挺立身子将孩子放下,转向北方,解开了上身衣衫,突然高声叫号起来,声音悲凉,有若狼嗥。   乔峰心下悚然,走到他身前,只见他胸膛袒露,对正北方,乔峰向他胸口一看,“啊”的一声惊呼,倒退了一步,身子摇摇摆息摆,几欲摔倒。   悦宁一惊,一跃上前抓住了乔峰的手臂,叫道:“大哥?”   乔峰嗤嗤嗤几声撕开自己胸前衣衫,露出毛葺葺的胸膛来。悦宁一看,见他胸口刺着花纹,乃是青郁郁的一个狼头,张口露牙,状貌凶恶;再看那契丹老汉时,见他胸口也是刺着一个狼头,形状神姿,和乔峰胸口的狼头一模一样。   忽听得那几个契丹人齐声呼叫起来,围到他身边,叽哩咕噜的说话,不住的指他胸口狼头。乔峰不懂他们说话,茫然相对。   一个老汉忽地解开自己衣衫,露出胸口,竟也是刺着这么一个狼头。众位契丹男子各解衣衫,胸口也均有狼头刺花。只是乔峰胸口的狼头较之他们的要精致许多,看起来栩栩如生,威风凛凛。   此时乔峰终于确信自己的确是契丹人。自小他便被告知契丹人暴虐卑鄙,惯杀汉人,无恶不作,这时候却要他不得不自认是禽兽一般的契丹人,心中实是痛苦之极。   他呆呆的怔了半响,突然间大叫一声,向山野间狂奔而去。悦宁急忙运起轻功,在他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乔峰心神俱乱之下并未用轻功,全凭脚力一口气跑出十余里,方才力竭跪倒在一棵大树之下。   悦宁轻叹一声,上前跪坐在乔峰面前,一言不发地将其拥入怀中。   乔峰身子一缩,说道:“阿宁,我果然是猪狗也不如的契丹胡虏。”   悦宁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伸出手在他脑门上一弹:“大哥说什么话来,方才的情形大哥也看到了,要我说,相比之下宋人还更可恶些。”   乔峰默然不语,眼色极是阴郁,悦宁见状接着道:“中原人都道契丹人凶狠残暴,恶毒狡猾,其实他们的普通百姓于宋人并无不同,两国连年交战,他们的百姓也一样生活艰难,这其中种种仇恨,说白了不过是上位者的野心罢了。”   过了一会,乔峰缓缓的道:“我一向只道契丹人凶恶残暴,虐害汉人,但今日亲眼见到大宋官兵残杀契丹的老弱妇孺。阿宁,我是契丹人,从今而后,不再以契丹人为耻,也不以大宋为荣。”   悦宁听他这样说,知道他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心里一松,拉着他站了起来,轻笑道:“我早说过,大哥是契丹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乔峰微微一笑,将悦宁揽入怀中,轻抚着她柔软的长发,心下感动,他只道自己既是胡虏,普天下的汉人自是个个避苦蛇蝎,却没想到他于失意潦倒之际,还得有这样一位聪明伶俐的少女倾心相许,不由得烦恼大消。   心道:“在阿宁心里,怕是真的没有什么胡汉之分的。”此刻他不由得对素未蒙面的未来岳父岳母有了好奇之心,不知道是怎样惊才绝艳的人物才能教导出这样兰心蕙质,超凡脱俗的女儿来。   两人相拥而立,一股脉脉温情在两人间流淌,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直到远处传来了阿朱的声音:“乔大爷,乔大爷…”   悦宁笑容一敛,将乔峰推开了些:“找你的。”   乔峰皱了皱眉,牵起悦宁的手道:“我们从山上走,避开她。”   悦宁一愣:“可她…”   乔峰脚下不停,淡淡地道:“她是慕容家的丫环,虽不知为何她明明十分怕我,却要跟着我们,但我们不理会她也就是了。”   悦宁听得呆了,没想到有了自己这只小蝴蝶在,萧哥对阿朱的感观竟然差了这许多。   原著里直到与乔峰定情,阿朱对他的感情始终是爱慕中带着敬畏的,从小在中原长大的阿朱心里,始终不能摆脱契丹人凶狠残暴的映像。   但那时乔峰众叛亲离,只有阿朱这么一个小丫环还愿意跟随他,阿朱的存在是他唯一的慰藉与温暖,这些细微之处他自然无暇顾及。   但现在,有了悦宁的坦然亲昵作对比,阿朱的这一丝畏惧就显得份外明显了。   况且没有了聚贤庄上同生共死的情谊,阿朱倾力相随在乔峰看来更显得怪异。   尽管在悦宁看来在客栈之时阿朱的情意便已表现得十分明显,但乔峰在这上头一向迟钝,悦宁也乐得不去提醒他,爱情总是自私的,既然与乔峰定情,那她自然不想看到爱人身边有别的女人对他虎视眈眈。 作者有话要说:     ☆、阿朱的心意   第二天,当悦宁与乔峰作好了万全准备下到谷底后,乔峰失望地发现,在谷底虽然有些尸骨,但要么年份不对,要么根本无法辨认身份。眼见天色不早,乔峰只好将找到的尸骨统统埋进一个大坑,失望地离开。   回到石壁处,悦宁惊讶地发现阿朱竟然又在原处等着乔峰。阿朱望着两人交握的双手,眼神里闪过了一丝不可置信,更多的却是痛苦。   悦宁见状面色一冷,看了乔峰一眼,正欲挣开他的手退开些,却被乔峰紧紧握住了手。   阿朱对着乔峰露出一个羞涩喜悦的笑容:“乔大爷,浪姑娘,你们脚程真快,昨天我追了十几里路都没有找到你们。”   乔峰淡然道:“我是猪狗也不如的契丹胡虏,自今而后,你不用再见我了。”   阿朱闻言,虽然心中急惶,但仍然柔声说道:“汉人中有好人坏人,契丹人中,自然也有好人坏人。乔大爷,你别把这种事放在心上。阿朱的性命是你救的,你是汉人也好,是契丹人也好,对我全无分别。”   乔峰却不为所动,冷冷地道:“我不用你可怜,你心中瞧不起我,害怕我,也不必假惺惺的说什么好话。你受伤确是因我而起,但真正救了你性命的,却是带你上聚贤庄的阿宁,与我无关,你快快去吧。”   阿朱一时无话可说,心下大急,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面色诚恳地说道:“乔大爷,浪姑娘,两位甘冒奇险救了我,阿朱无以为报,今后就让我服侍你们,做你们的丫环。”   悦宁见阿朱似乎打定主意要赖上乔峰了,心里酸溜溜的,开口道:“我不需要什么丫环,况且你既然是慕容家的丫环,这样跟着我们算什么?”   阿朱正色道:“我服侍慕容公子,并不是卖身给他的。只因我从小没了爹娘,为慕容老爷所救,才在慕容家长大,慕容老爷和夫人当年曾说,哪一天我想离开燕子坞,他慕容家欢欢喜喜的给我送行……”说到这里,脸上微微一红。原来当年慕容夫人说的是:“哪一天阿朱这个小妮子有了归宿,我们慕容家全副嫁妆、花轿吹打送她出门,就跟嫁女儿没半点分别。”   悦宁嘴角一撇,不耐烦地道:“我救你是因为大哥想救你,不用感谢我。如果不是大哥,我才不会管你。”   乔峰看出自见到阿朱起,悦宁的心情就变得不太美妙了,他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对着阿朱道:“我是个胡人蛮夷,用什么丫环?我这等四处漂泊的粗野汉子,用不起你这样在江南富贵人家住得惯了的丫环。”   阿朱还要再说,乔峰挥手止住了她:“慕容家精心培养出一个你这样的精于易容,机灵百变的丫环殊为不易,你这般费尽心机地要跟着我们所为何事,我也不想深究。总之,我们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不会与你一个小丫头计较,你也别在缠着我们。”言毕,乔峰揽着悦宁飞身上马疾驰而去,顷刻便消失在盘关道上。只留下阿朱一人脸色煞白地呆地原地,良久,泪水一滴滴地落了下来。   眼见阿朱的身影消失在关道上,悦宁的心情终于好了起来,她放松了身体,让自己舒舒服服地窝在乔峰怀里,轻声问道:“大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乔峰放慢了速度,望着雁门山缓缓地对悦宁说道:“阿宁,我原本想着,弄清了自己的身世,便到塞北去牧马放羊,再也不回中原。可是,我一想到当年我爹爹妈妈被汉人无辜害死,我却以敌为友,便觉得寝食难安。我爹爹爱我极深,若不是他不舍得我陪他丧生,在半空时又将我抛了上来,乔峰哪有今日?如再不去杀了害我父母的正凶,我有何颜生于天地之间?”   悦宁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平静地问道:“大哥有什么打算?”   乔峰一边思索,一边说道:“那智光大师与赵钱孙苦苦隐瞒,显然那‘带头大哥’尚在人世,眼下知道‘带头大哥’是何人的还有丐帮的徐长老、铁面判官单正、谭婆,那谭婆是由赵钱孙告知的,想来也不会瞒着她丈夫。”   悦宁点点头:“智光和尚四海云游,不知道是否有在天台山。赵钱孙也是漂泊无定,要找这两个人甚是不易。那铁面判官单正已被你杀了他两个儿子,他小儿子也是因你而死,想来你去找他他也不会告诉你什么。”   乔峰沉吟片刻:“阿宁说的有理,咱们还是先找丐帮的徐长老去。”   两人商议已定,便改道从岭间穿过雁门关,一路往河南而去。路上经过一个叫三甲镇的小镇时,两人却在酒楼中听到了徐长老死在卫辉的消息。   在谈论这个消息的是酒楼外的两个乞丐,乔峰听完两人的谈话后,带着悦宁到了郊外:“徐长老在卫辉开吊,不如咱们去看一看,说不定能发现什么端倪。”   悦宁点点头:“卫辉自然是要去的,不过那里定然到处是丐帮的人,大哥形容出众,太容易被人认出来了。”   乔峰闻言也犯了难,以往他最爱与帮中低等弟子喝酒,以至于他只要出现在丐帮弟子面前,被认出来是分分钟的事情。   悦宁凝神想了片刻,从她的荷包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竹筒,打开后从里边倒出一个软软的像绸布一样的东西:“这是以前我爹爹的手下做给我玩的,大哥要不要试试?”   乔峰接过仔细一看,心里顿时一惊,原来他手中的竟然是一张十分精致的人皮面具!悦宁小心地看了看乔峰,见他脸上的表情不太美妙,连忙怯怯地解释道:“是专门做给我玩的,用的是刚出生的小猪仔的皮,不是人皮。”   乔峰听得心里一凛,艰难地将自己的疑问咽了下去,天知道他有多想问上一句,莫非你爹爹的手下自己用的都是人皮?   心里不由暗自思量:阿宁从小不知在何处长大,怎的身边有这许多古怪的玩意?也是悦宁的来历太过诡异无法尽说,以至于她对自己的事总是语焉不详。否则若是让乔峰知道自己的准岳父是黑榜第一高手,怕是要大大地惊讶一番。   眼下没有别的办法,乔峰也只能戴上面具改扮一番,成了个面色青白,五官普通的中年人。悦宁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会,不放心地叮嘱道:“这个面具的效果比不得易容,大哥千万记得,不能做太大的表情,否则就要被人发现你戴了面具啦!”   乔峰摸了摸自己的脸,点点头:“我醒得。”   两人准备停当,改道向东,一路向卫辉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谭婆与赵钱孙之死   第三天来到卫辉,进得城来,果然满街满巷都是丐帮子弟。一路行来,只见有的在酒楼中据案大嚼,有的在小巷中宰猪屠狗,更有的随街乞讨,强索硬要。悦宁见得眉头紧锁:“丐帮如今帮规废弛,无复当年大哥主掌帮务时的森严气象,过不了多久必将为世人所轻。”   乔峰沉默不语,眼见自己多年心血废於一旦,心中不免难受,虽说丐帮与他已经是敌非友,但心里总觉可惜。   两人买了些香烛元宝,随着旁人来到城西的一处废园,徐长老的灵堂便设在此处,园中尽是丐帮中的长首脑,乔峰担心给认瞧出破绽,两人祭拜过了徐长老,便告辞而出。   走在路上,乔峰长叹一声:“徐长老一死,这世上知道带头大哥之人可就少了一人。”   悦宁正欲答话,却看见小巷尽头处接连闪过两个人影一闪,均是轻功极佳,却是谭婆与赵钱孙,两人鬼鬼祟祟向着城东而去。   乔峰见悦宁闪神,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不由一怔,心想:“二人都已六七十岁年纪,难道还在干什麽幽会偷情之事?”他本来不喜多管闲事,但转念一想若能抓到他们一些把柄,便可乘机逼迫他们吐露真相,当下在悦宁耳边道:“你在客店中等我。”   悦宁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乖乖点了点头,乔峰立即向赵钱孙的去路追去。   悦宁等了一会,见的乔峰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中,自己也运起轻功悄悄地跟了上去。   从原著中萧远山与乔峰的对话可以看出,两人都以为谭婆与赵钱孙是对方所杀,可见这凶手令有其人,悦宁此时想做的便是一探究竟。   浚河上的那艘大木船很是显眼,悦宁藏身于河边的树林中远远地望着,乔峰下船后不久,一个蒙着面的灰衣人便悄悄摸上了木船,悦宁见状立刻跟了上去。   经过上次在乔家与灰衣人一战,悦宁已经清楚地知道了自己与这个世界顶尖高手的差距,她并没有在灰衣人手下全身而退的把握。因此一上来便向着船舱扔出了一把“爆裂丸”,这是根据江湖术士们所用的“隐身丸”改制的,悦宁加了点“料”在里边,作出了古代版的附带迷烟效果的催泪瓦斯。   烟雾中,灰衣人飞身而出。叫悦宁佩服的是,她加了如此多的料在里边,就为了能一睹庐山真面目,而那灰衣人竟能忍受住催泪瓦斯加迷烟的双重攻击,明明已经涕泪横流,却仍然没有取下面罩,倒叫悦宁的一番布置付诸东流。   思量再三,悦宁咬牙跟了上去。灰衣人到底功力深厚,即便已经如此狼狈,仍然很快便觉察到悦宁的所在。做贼心虚的他二话不说,便动了手。   悦宁只觉得排山倒海般的掌力扑面而来,自己用尽全力变换身法闪避,可那掌力仍然如影随形。悦宁忍受着令人窒息般的压力抽出长剑,一点光芒亮起,霎时间暴出了漫天光雨,覆雨剑特有的啸声响起,迎头撞上了灰衣人雄浑的掌力。   这些日子以来,乔峰常在闲来无事之时常与悦宁拆招。在他的细心指点之下,悦宁临阵对敌已大有长进。此次遇上灰衣人,竟然在他手下撑过三十招未败。   悦宁越打越是心惊,这灰衣人所用的武功招式虽然也是平平无奇看不出来路,但她却可以清楚地感觉到,此人并非之前出现在乔家的灰衣人。   悦宁已经被这样的神展开弄糊涂了,敢情造成这些命案的凶手竟然是三个人?萧远山、慕容博、玄慈统统都有份?   悦宁所面对的是绝顶高手,哪里容得她晃神,这攻势稍稍一缓,对方便已抓住了破绽,一掌拍来,悦宁极力闪开,却仍被掌风扫到,顿时胸口一窒,内息紊乱。   悦宁无法,只得将身上所有的“爆裂丸”一股脑地冲着灰衣人扔了过去,那灰衣人吃过这小丸子的亏,一见之下连忙向后一跃远远避开。悦宁乘机后退,借着烟雾的掩护纵身而去。   另一边,乔峰眼见谭公于自己面前自尽,满腔的愤懑无处可说,心道:“这一次,这杀人的罪名怕是又要被安在我的头上了。眼下知情人只剩下单正、智光大师,我若不加紧行动,怕是又会让凶手抢在我前头。”   回到房间,却没有见到悦宁的身影,不由得心里一紧,正要出去寻找,却见悦宁面色发白地走了进来。乔峰一惊,上前将她扶到床边坐下,察觉到她气息紊乱,心跳气促,连忙以手抵住她的后心,将内力缓缓注入她经脉,将体内乱窜的真气平息下来。   半晌,悦宁长吐出一口气,神色委顿地靠在了乔峰怀里:“我见到了杀谭婆和赵钱孙的人。”   乔峰脸色一变:“你跟来了?”   悦宁点点头,见乔峰面色不善,连忙拉着他的衣袖,讨好地说:“我只是好奇,那谭婆与赵钱孙鬼鬼祟祟不知要干些什么。原本见大哥离开我也要离开的,不想却见一个蒙面的灰衣人上了船,我怕他们有什么阴谋,所以才过去看看。”   乔峰听了一阵气闷:“这等阴私之事最是要命,你今后万万不可如此行事。”   悦宁见乔峰的脸色阴的能滴出水来,不敢再讨好卖乖,连忙将自己的发现说出来转移他的注意:“大哥,我觉得今天的灰衣人与我上次在你家里遇到的不是同一人。”   乔峰听得一呆,原本想要教训悦宁的话顿时惊得忘记了:“怎会如此?”他在乔氏夫妻与玄苦死后,心里已经有了一些模糊的念头,觉得他们的死怕是与自己身世之事脱不了干系。之后徐长老与谭婆、赵钱孙之死,更是坚定了他的想法,可现在悦宁却说凶手并非同一人,这倒叫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两次我都没有看到他们的真面目,但我与他们都交过手,他们对招之时,虽然都故意用些平常招数,让人看不出他们的武功路数,但在一些细微之处却不尽相同。”悦宁皱着眉,一边思索一边慢慢地描述着自己的感觉:“与刚才那人对招之时,每到紧要关头,我便觉得自己的攻击被莫名化去,剑上附着的力道总会奇怪的被转移开来,与之前在少室山遇到的人应该不是同一人。”   乔峰听了,心中霎时转过了千百个念头,蓦的灵光一闪,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是慕容家的人!”他思量片刻,冷笑一声:“怪不得慕容家要派个千般伶俐的丫环跟着我,原来是打着这个主意。”   悦宁一听,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大哥是说阿朱?”   乔峰点点头:“那慕容复怕是打着坐收渔人之利的主意,他抢在我之前将知情人全都杀了,激得我在中原武林中大开杀戒,他便好混水摸鱼。”   悦宁在心里默默地为阿朱点了根蜡,想不到慕容家的复国大计被萧哥知道后还附带这样的效果,显然慕容家的一切都被萧哥阴谋论了。   好歹也是情敌,悦宁虽然不会去故意抹黑阿朱,可若萧哥自己对阿朱有了误解,悦宁也不会圣母地去为她辩解。   沉默片刻,悦宁转移了话题:“如今知情人只剩下单正和智光大师了,大哥有什么打算?”   乔峰想了想道:“智光大师虽与我有仇,但他曾经为百姓远赴海外求药,活人无数。自己却也因此而身染重病,痊愈後武功全失。这样的有德高僧,不到万不得已,我并不想与他为难,且山东离这里也近些,我们不若明早出发,去寻那单正问个究竟。”   悦宁知道哪怕现在两人即刻起程,也会被凶手抢在前头,她也有心想试一试,若这次两人比原著迟一夜出发,那单正一家是否还会在乔峰面前起火,便干脆地点了点头:“那大哥早些休息,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发。” 作者有话要说:     ☆、单家覆灭   第二天离了客栈,两人便日夜不停地向东疾行,悦宁虽然绝口不提辛苦,乔峰却不愿让她太过劳累,过得两天便将马换了车,让悦宁上车休息,待睡足了方才弃车乘马。   虽是如此日夜不停地赶路,乔峰心中仍隐隐担心,总觉这凶手每一步都始终占了先着,此人武功当不在自己之下,机智谋略更是远胜,何况若悦宁所言不错,那么自己的对头却是有两人,而且自己直至此刻,仍是陷在一团迷雾之中,对对方的身份动机一概不知;但自己一切所作所为,对方却显然清清楚楚。他一生之中,从未遇到过这般厉害的对手。只是敌人愈强,他气概愈豪,却也丝毫无惧怕之意。   两人日夜兼程到达泰安时,正赶上早晨开启城门,进得城来找人问明了单家的所在,两人复又从东门出去,赶往单家。   行了不到一里路,便开始在路上遇到三三两两的行人,个个神情疲惫形容狼狈。两人从行人口中得知,昨夜里单家被一把火烧成了白地,单家上下三十余口无一人生还。   听到这个消息,悦宁心里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这系列的事件中,凶手一共有三个人,乔氏夫妻应该是玄慈所杀,玄慈怕是得知了杏子林的经过,觉得乔峰在丐帮中还有如此多的人支持,若是哪天徐长老压制不住了,丐帮许是会迎回乔峰。   乔峰本就是他的巨大威胁,若有了丐帮作后盾怕是要变成他的心腹大患,干脆一不作二不休,掐着乔峰回家的时间杀了乔氏夫妻。   一方面是为了掩盖自己是带头大哥的秘密;另一方面则是让世人认为乔峰丧心病狂,连养父母都杀,彻底绝了他重回丐帮之路,让他在江湖上人人喊打,界时自会有人出来对付他。   萧远山则是杀了玄苦、徐长老与单正一家,当时他藏身少林,乔峰的身世一事在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他定是得知了消息,找上玄苦求证,一言不合动起手来。   他最初时应该并没有杀人的心思,否则不能解释玄苦受了重伤后,萧远山没有下杀手,还让玄苦活着与寺中的高僧们谈话。   后来经过聚贤庄一战,萧远山见儿子的性命受到威胁,方才起了杀心。会出手杀了徐长老,怕是因为徐长老处处与乔峰为难,害他失了丐帮帮主之位,身败名裂。而单正因二子之死,一心想要杀死乔峰,触到了与儿子失散多年的父亲的逆鳞,你想要杀了我儿子,我便杀了你全家,为我儿子出一口气。   想来要一口气杀掉单家上下三十余口人,必定要事先布置一番。否则单家占地如此之广,在这样的地方哪怕是杀三十几头猪呢,要跑掉一两个也不是不可能,何况单家人人会武。   与乔峰一同出现在卫辉的慕容博应该是没有时间作案的。萧远山应当是在杀了徐长老后便取道泰安,事先在单家探察了一番,找到机会雷霆一击,之后又放火把单家烧成了白地。这恐怕只是一个护犊子的父亲在发泄心中的愤怒,与乔峰猜想的毁掉信件并没有什么关系,事情只是凑巧罢了。   至于慕容博应当是在得知徐长老被杀后的消息赶到卫辉的,他听闻乔氏夫妻,玄苦与徐长老被杀,心下必定认为是乔峰所为,出现在卫辉恐怕是为了看看现下群龙无首的丐帮是否能让他有机可乘。   虽然现时的丐帮帮规废驰,如同一盘散沙。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天下第一大帮若能为他所用,对他的复国大计定会大有助益。   慕容博到了卫辉,见到乔峰擒住了谭婆与赵钱孙,担心若是让乔峰知道了带头大哥是玄慈,自己定然会被玄慈扔出来平息乔峰的怒火。   自己虽然早已假死,但父债子偿,慕容复怕是要因此与乔峰对上,他便干脆模仿乔峰的掌力震死了两人,将这一切都嫁祸到乔峰头上。谭公会在乔峰面前自尽于他来说便是意外之喜了。   悦宁心中的纷纷扰扰暂且不提,乔峰一路上听得路人们对自己责骂不休,他的心里各种滋味纠缠,直到见到了被烧成白地的单家后,全都化为黯然,想自己枉称英雄,却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竟无还手之力。   现在世上的知情人只剩下了智光大师一人,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去天台山吧。”   悦宁点点头,担心地拉了拉乔峰的手,乔峰冲着她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却带着三分凄苦:“这凶手始终快我一步,想来智谋武功均在我之上,我们若是去天台山,不知是否会害了大师。”   悦宁将手放在乔峰掌中与他十指相扣,轻声道:“智光大师是唯一的知情人了,咱们奔波了许久,对当年的事情仍然一无所知,眼下也只能尽力一试,成与不成,总要问心无愧才是。”   乔峰注视着悦宁,伸出手来怜惜地轻抚她因连日奔波瘦得只有巴掌大的小脸:“这段日子辛苦你了。我们上天台山去找智光大师问一问,他若是执意不说,我也不会去为难他。”   悦宁轻笑起来,小狗般在他掌心蹭了蹭,呢喃道:“我就知道大哥一向仁厚。”   乔峰苦笑起来:“现下谁人不说我乔峰暴虐嗜杀,果然是猪狗不如的契丹胡虏,只有阿宁你还会这样认为。”   悦宁皱了皱鼻子:“大哥可不能这样贪心,只我一个便抵得上千万个那些愚蠢糊途的人啦!”   乔峰闻言大笑起来,轻舒猿臂将悦宁揽入怀中:“是啦,得阿宁为妻,乔峰三生有幸!” 作者有话要说:     ☆、智光大师   两人此次取道南行前往浙东天台山,乔峰却不再拼命赶路,而是好整以暇地带着悦宁游览沿途胜景,品尝当地美食,讲述江湖趣事,仿佛回到从前在洛阳的日子,更兼两人早已定情,这其中说不尽的柔情蜜意,饶是乔峰心中重重心事,也不免将那悲愤之意减了大半。   两人慢慢走来,眼看天台山已在眼前,乔峰不免心中惴惴:“不知这次是否能见到智光大师。”   悦宁明白乔峰的未尽之意,他担心上得山去说不定只能见到智光大师的尸体,甚至怕那观止禅寺也被人烧成了白地。   其实悦宁心里也有些没底,眼下马夫人、白世镜与全冠清已死,一路走来又发现了这许多原著不曾写明的秘密,原本陪伴乔峰不远千里探寻真相的人也变成了自己,她也担心剧情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稍然改变,这智光大师的生死实在难以预料。   进城之后乔峰在客栈里被店主叫破了身份,接着又见到了禅寺中前来迎接的和尚。乔峰索性让悦宁为自己去了易容,跟着那和尚上了天台山。   终于见到了活的智光大师,两人都松了口气。   乔峰知道了自己本该姓萧,又从智光大师那里得到了石碑拓本,一时间心怀大慰,他本就不愿意为难智光大师,现下更是对他恭敬有加:“多谢大师告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使萧峰得以重新为人,萧某只想再问一件事:那带头大哥究是何人?”   智光道:“老衲听说萧施主为了查究此事,已将丐帮徐长老、谭公、潭婆与赵钱孙尽数杀死,将山东单家烧成了白地,早料到今日施主会有此一问,请稍候片刻,待老衲与施主看一件事物。”说着便站起身来。   悦宁早防着他这一举动,方才在他与萧峰说话间便稍稍挡在了前往后堂的路上,见智光起身,悦宁立刻拦住了他:“大师既然能算到我与大哥何时到达天台山,为何算不出来这些人都并非大哥所杀?”   智光闻言一愣,见悦宁神色不似作伪,脚步变得迟疑了起来。   悦宁一见有门,再接再励道:“别的不说,若那单正一家真是大哥所杀,那他必然已经通过单家的书信得知带头大哥的身份了,又何必千里迢迢到天台山来问大师呢?”   见智光眼神挣扎,悦宁冷笑一声:“当日徐长老明明是与那带头大哥联系的,可那带头大哥宁愿大费周折地找来大师与赵钱孙,也不敢自己出面,可见是有多害怕自己的身份被萧大哥知道,他既然能不远千里到雁门关外毁掉石碑,又为何不能为了掩盖当年的秘密将知情人一一杀死?”   智光面色痛苦,双手合什念了一句佛号:“那些人当真并非萧施主所杀?”   萧峰郑重地点了点头:“那些人绝非萧某所杀。”   “这几人被杀时我都与大哥在一起,大哥绝对没有杀他们。”悦宁盯着智光意味深长地道:“那位带头大哥故意传假讯息给大师,让大师误以为萧大哥在江湖上大开杀戒,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智光大师轻声一叹:“什么目的?不过是堪不破名利二字罢了。”言毕他绕过悦宁,头也不回地进了后堂。   悦宁一愣,原本以为把一切都推到带头大哥身上能让智光大师开口,没想到他还是跑回后堂去了。   果然,过了一会便有和尚出来带着两人进了后堂,智光大师在两人面前写完了:“万物一般,众生平等。圣贤畜生,一视同仁。汉人契丹,亦幻亦真。恩怨荣辱,俱在灰尘。”这八句话后,便气绝身亡了。   萧峰看着地上的八句话,怔怔出神,心想:“ 智光大师是有道高僧,在他心里自然是众生平等,我到底是汉人还是契丹人,实在殊不足道。但我不是佛门弟子,怎么做的到如他一般洒脱?   但眼下人死不能复生,哪怕他心中有在多的不甘,在多的仇恨,不知仇人是谁,今生今世,这场大仇是再也不能报的了。   这般想着,萧峰心中凄然,在智光大师的尸体前跪下拜了几拜,沉声道:“走罢。”   两人悄悄出了禅寺,一口气走出了十余里,萧峰方才长叹了一口气:“我并无加害智光大师之意,他怎会,怎会自尽?”   悦宁皱着眉头想了想:“我总觉得,智光大师写的那几句话是给带头大哥看的。他觉得带头大哥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杀了那么多人,自己一定也难逃毒手,干脆一死希望能借此点化那个带头大哥。”   萧峰又叹了口气,说道:“恐怕也是有劝我的意思吧!总之现下线索全无,报仇无望。我本是契丹胡人,如今也只能回到塞北去,从此驰马放鹰,纵犬逐兔,再也不回大宋了。”   悦宁轻轻偎在萧峰身旁,柔声道:“天涯海角,我总与大哥一道便是。”   萧峰展臂将悦宁拥在胸前,心下一片柔软,轻声道:“如此,我们先去你家乡一趟,我总要祭拜了岳父岳母,才好娶你过门。”   悦宁一听,面上顿时布满了红晕,呐呐地道:“我爹娘并没有坟茔…”   萧峰听得一呆,诧异地看着悦宁:“怎会如此?”   “我娘临死前被我爹带着乘船去了洞庭湖,之后我爹并没有将她的尸首带回来。”悦宁苦着一张脸,万分纠结地道:“至于我爹,他在一个无人的小岛上与一个大魔头进行生死决斗之后,便与那个大魔头双双消失了。”破碎虚空什么的实在太过玄幻,悦宁不知道该如何对萧哥解释,只好避重就轻地说。   萧峰估计是脑补出了一代大侠为了天下苍生,抛下独生爱女,力战大魔头,最终与大魔头同归于尽的画面。他一脸怜惜地揉了揉悦宁的脑袋,柔声说道:“今后有大哥照顾你,大哥绝对不会抛下你一个人的。”   悦宁点了点头,扑进萧峰怀中,见他没有再追问下去,悄悄地松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感觉原著里把智光大师写的挺神的,好像什么都算到了。可真要那么神,怎么连人不是萧哥杀的都算不出来?   ☆、阿朱的心意   虽然岳父岳母都没有坟茔,但他们最后的归处都是洞庭湖,好女婿萧峰还是决定前往悦宁的住处祭拜一番聊表心意。他一番心意悦宁自然不会反对,于是两人离了浙东,一路向着岳阳进发。   待到得岳阳,萧峰依言前往洞庭湖边祭拜了岳父岳母,又陪着悦宁在岳阳多呆了几日。原来两人此去塞北,短时间内必将不会再踏足中原,是以悦宁招集手下商铺掌柜,将生意之事一一安排妥当。如此盘桓数日,两人方才再次启程,前往雁门关。   两人一路行来途经信阳,萧峰想起当日马大元的维护之意,心里感动,与悦宁一道准备了香烛元宝,前往信阳乡下马大元的坟茔处祭拜了一番。   回到客栈,萧峰仍然感慨万千:“在这世上,知晓我是契丹人,仍相信我,维护我的只有阿宁与马副帮主而已。”   悦宁一手托着腮,一手把玩着手中的茶杯:“马副帮主人虽然古板,但却是难得的心思清明的人,顾全大局,不为权势所动,可惜妻宫不顺。”   萧峰笑着望着悦宁:“说起来当日多亏了阿宁,我与马副帮主才能沉冤得雪。”   悦宁摆摆手:“从西夏回来后我曾去马家祭拜马副帮主,正好全冠清也在,我不想与他碰面,便避开了去,不料却怡好发现了他与康敏的奸情。”在萧哥面前总不能也用马大元托梦来搪塞,悦宁只好从全冠清与康敏奸情入手,一一为萧哥解惑。“我偷听到他们密谋反叛,这才发觉马大元之死怕是有什么古怪,便去找了宋提刑帮忙。”   萧峰对悦宁总是撞破此等阴私之事已经无奈了,沉下脸来刚要说教,悦宁便已举手讨饶,见她巴眨着一双水眸,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是一心为了自己,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来:“若不是宋提刑,我们还不知道马大哥是中毒之后被人杀死的。”   “那康敏根本不会武功,即便有十香迷魂散也不可能捏碎了马副帮主的喉骨,可我瞧了几天,见那全冠清似乎对马副帮主之死并不知情,我这才怀疑康敏的奸夫恐怕不只全冠清一人。”悦宁露出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那康敏人前一副斯文娇怯的样子,人后却是个疯子。整天对着镜子自言自语,也幸好如此,我才偷听到与她一同杀了马副帮主的是白世镜。”   萧峰回想起当日杏子林中康敏疯狂的样子,同样满心厌恶:“可怜马副帮主一世英雄,却毁在这样一个妇人手中。”   悦宁心有戚戚焉地点点头:“我查明了事情的真相以后便即刻前去洛阳寻你,不料迟了一步,大哥已经前往无锡了,只好一路追着你们也到了无锡。”   想起便是那时,悦宁为全冠清所擒,萧峰心里满是怜惜,他轻轻握住悦宁的手道:“辛苦阿宁了,若不是心系大哥,你也不会被全冠清暗算。”   悦宁叹了口气:“别的倒不打紧,只是被他扣下害得我根本没时间布置,除了尸格与迷药,我手上其实也拿不出别的证据,匆忙间也只能先装神弄鬼把那些人唬住。”   萧峰想起那晚悦宁所作的种种布置,不由一笑,正待开口,却被一个惊喜的声音打断了:“乔大爷,浪姑娘!”   两人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粉色衣衫的少女进得门来,俏生生地立在两人桌前,正是多日不见的阿朱。   自雁门关一别已经月余,此时的阿朱风尘仆仆,面色较那时要憔悴许多。   萧峰见了阿朱没有搭话,只轻轻颔首为礼。   悦宁看了看萧峰,又看了看阿朱,见她星眸闪闪,眼中的绵绵情意几乎要流淌出来,轻轻地撇了撇嘴,干巴巴地道:“阿朱姑娘,又遇到你啦。”   阿朱的目光盯在两人交握的双手上,神情痛苦地摇了摇头:“我听说乔大爷已经将仇人都杀了,想来你们就要出关,再也不回中原了,正打算去雁门关等你们。”   萧峰听得面色一沉,但他自有傲气,也不屑去与一个小丫环分辩,只冷声道:“我现在姓萧。”   阿朱愣了愣,立刻反映过来:“恭喜萧大爷,终于查明了自己的身世啦!”   萧峰淡淡地道:“萧某此去塞北,从前的恩怨荣辱一概放下,中原武林从此与萧某再无关系,烦请阿朱姑娘转告慕容公子 ,不必再为萧某费心。”   阿朱面色煞白,晶莹的泪水开始在眼眶中打转:“不是的,阿朱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为了萧大爷,绝对与慕容公子无关啊!”   阿朱本就娇俏,此刻妙目含情,盈盈欲滴的样子更是动人,大堂中已有不少人频频向此处看来。萧峰却不为所动:“萧某一介契丹胡虏,哪里当得起阿朱姑娘如此看重。”   阿朱咬了咬嘴唇,从怀中取出一本书来:“此书本是为了慕容公子所盜,现下送与萧大爷,以此证明阿朱对您绝无二心。”   萧峰一眼看到书的封面上写着“易筋经”三个大字,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心道:这慕容家怎的尽是一些任性妄为之人,先有一个无兵无地无粮无权便想要复国的主家,又有一帮目中无人狂妄自大的家将,现在还有个不会武功却上少林盗经的丫环。   他本就疑心潭婆与赵钱孙之死与慕容家有关,现下见到经书对慕容家的感观更差,在他心里,阿朱是慕容家的丫环,所作所为便代表了慕容家,有康敏的前车之鉴,萧峰不介意以最大的恶意来揣测阿朱这些在他看来十分怪异的举动。   萧峰坚定的摇头道:“萧某武功虽然低微,可也不屑去偷学别派武功。”   阿朱一个小姑娘独自一人连日奔波,本就已经心力憔悴,此刻又被心上人无情拒绝,一腔心事付诸流水,眼泪顿时纷纷而下,整个人都摇摇欲起来。   这时客栈突然冲进来一个大汉,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小镜湖   这时客栈突然冲进来一个大汉,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只见此人满腮虬髯,神态威猛,手持一对柄巨大的板斧,但却目光涣散,行若颠狂,一进客栈便大喊大叫:“快,快去禀告主公,对头上门来啦!”   萧峰见那大汉行动时开合攻守颇有法度,门户精严,正暗自思量此人来历,悦宁已经轻轻“咦”了一声。   萧峰见悦宁神情奇异,不由问道:“阿宁认识此人?”   原来大汉便是段正淳的四大护卫之一,悦宁没想到自己与乔峰在岳阳耽搁了好几天,还能在信阳遇上小镜湖事件,心里不由得大为惊奇。见萧峰问起,她便点了点头:“此人是大理镇南王段正淳的护卫,似乎是姓古?”说到后边悦宁有些迟疑起来,四大护卫里只有姓朱的“读”比较有存在感,这一位“樵”的姓氏悦宁已经有些模糊了。   大理段氏在中原的名声一向很好,萧峰见这护卫忠心护主,也有心相助,便起身拦下了大汉,从他口中问出了段正淳的所在。   两人出得信阳行了不到十里,又遇见了身受重伤的“耕”,悦宁为他上了伤药,两人继续前行,不到十里,又在一座小木桥前见到了“读”。   萧峰带着阿朱尚能轻易过桥,眼下他身边的人是悦宁,就更是容易,两人浑没将朱护卫的阻拦放在眼中,犹如闲庭信步般过得桥来,那朱护卫还要追赶,悦宁回头冲他一笑:“朱护卫别拦错了人,我们可是来报信的,那大恶人还在后头呢!”   那朱护卫闻言一愣,两人说话间便已远去,此时已经追之不及,他不禁连连跺脚。   又行了近半个时辰,两人已见到了小镜湖,却遇上了一个紫衣小姑娘正在戏弄一个渔夫。正是阿紫与四大护卫中的最后一人,诸姓的“渔”护卫。   此时一场段正淳家的狗血闹剧正在上演,无人有暇理会二人。直到阮星竹将阿紫带回小屋,段正淳方才有空闲向萧峰问上一句:“兄台是何人?来此所谓何事?”   萧峰刚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清楚,那边竹林里便响起了阮星竹的惊呼:“快来,快来,你来瞧瞧….瞧这是什么?”   段正淳听得她语音急惶异常,一时间也顾不上几个护卫的死活,提起捆得如同粽子一般的诸护卫,发力向竹林奔去。萧峰心下无语,也带着悦宁跟了上去。   原来阮星竹已发现阿紫是自己的女儿,可她此时却已没了呼吸。萧峰见阮星竹捧着女儿的锁片哭得甚是凄凉,出手揭破了阿紫的“龟息功”,不料阿紫刚醒来就要用毒针暗算萧峰,萧峰本就不喜这个手段毒辣的小姑娘,正好借此狠狠地给了她一个教训。   眼见得段正淳已无暇理会自己,萧峰带着悦宁出了竹屋。却在竹屋门口见到了满脸是泪,摇摇欲坠的阿朱,原来两人在客栈打听道路时阿朱也听到了,悄悄地跟了过来。   悦宁抢在萧峰开口之前对着阿朱盈盈一笑:“恭喜阿朱姑娘了,赶紧进去吧。”说着她侧身让出门口,将阿朱向里面推了一把。   萧峰见状大为惊奇,一边走一边问道:“你与她说的是什么?”   悦宁笑了笑:“之前她受伤,我曾与在取药时见过她有一枚与那阿紫姑娘一般的锁片,后来为她上药,见到身上她亦有印记,与那阿紫姑娘如出一辙,阿朱应当是那姑娘的姐姐。”说话间两人走到湖边,果然屋内再次响起了惊呼声和女子哭泣的声音。   萧峰听了更是奇怪:“这段正淳贵为大理镇南王,怎的会连自己的亲生女儿都照顾不好,以至于一个成了星宿老怪的徒弟,一个成了别人的丫环。”   悦宁听了面露不屑:“那段正淳的正妃是云南摆夷人,她们这一族在云南颇有势力,段正淳明知摆夷族内的规矩是一夫一妻,为了得到摆夷人的支持还是求娶了她。谁知娶了人家却仍改不了风流的性子,四处拈花惹草,又畏惧王妃,招惹了人却不敢把人纳回去,他流落在外的女儿可不只这两姐妹而已。”   萧峰无奈地道:“阿宁又是如何得知?”   悦宁看着萧峰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一时口快说的多了,赶紧解释道:“这可不是我偷听到的,他招惹情债的时候我还没出生呢!我爹爹与大理天龙寺有些渊源,小时候我常在大理的,段正淳这点子事在大理可不是秘密,他的正妃都被气得出家住进道观里了。”   萧峰这才缓了脸色,叹道:“这段正淳看来气度不凡,不料为人却这般…”因在人家家门口,萧哥倒底还是按下了“没担当”的评价。   悦宁悄悄地看了萧峰一眼,见他缓了脸色,转了转眼珠,一抬下巴傲娇地道:“我虽不是摆夷人,可我的夫婿也是要终生不二色的。”说着,意味不明地看了看竹屋的方向。原来段正淳与阮星竹已经认完了女儿,正带着她们向两人走来。   显然萧峰并没有意识到悦宁指的是阿朱,他失笑道:“阿宁还不知我?萧峰此生只喜欢阿宁一人。永远不会有第二个女子能代替你,我也决计不会再去喜欢哪一个女子。”   他功力深厚,已经从脚步声中知道有人向这边走来,但他一向坦荡,与悦宁两情相悦也没什么好避着人的,是以说的十分坦然。   悦宁听得脸上一红,心里甜蜜。虽然深知萧哥的品性,但阿朱锲而不舍的追求也让悦宁有了危机感,毕竟人家才是金大亲点的萧哥真爱,此时便忍不住借着段正淳的事来说一说嘴,不想一向粗豪的萧哥说起情话竟也这般动人。   萧峰的话正好落在向这里走来的段正淳等人耳里,别人犹可,只那阿朱瞬间变得脸色苍白,眼泪忍不住滑落下来。   不等众人开口,萧峰便发觉远处有三人向这里疾奔而来,其中有两人背上负得有人。原来是段正淳的属下赶到了。   眼看敌人就要到来,褚万里身上被阿紫缠上的渔网却是刀割不断,手解不开。众人无法可施,段正淳要阿紫解开渔网,可那阿紫却是刁蛮无礼,油盐不进。   萧峰敬佩那诸万里是条汉子,心里又厌恶阿紫恶毒刁蛮,出手将渔网解下,有意给她个教训,是以也不将渔网还她,自己收进了怀里。   阿紫一见登时大怒,但刚才被萧峰打了一掌,她一时也不敢造次,反身向段正淳求助。   段正淳心知萧峰武功如此了得,自不会贪图小孩子的物事。他多半是见诸万里无故受辱,要小小惩戒阿紫一番,是以并不理会阿紫的告状。阿紫心中不忿,却也无可耐何。   说话间四大恶人齐齐到场,那云中鹤和叶二娘见到一旁的萧峰和悦宁均是脸色一变。虽然见他们并没有出手之意,仍然小心戒备,不愿靠近他们所在的位置。   叶二娘、岳老三等人虽然厉害,也不难对付,但这段延庆的武功委实非同小可。虽然有诸万里心存死志以命相搏,但段正淳这一方还是处在了下风。   这边悦宁见萧峰若是不出手,那段正淳就没救了,想来想去还是提醒了一句:“大哥,你那义弟段誉身负大理绝学,又是姓段的,不知是否与这段正淳有什么关联?”   萧峰皱眉想了想,道:“段乃大理国姓,在大理姓段的人不知凡几,两人不一定有什么关联。况且听他们所言,此事似乎涉及家族内务,外人不方便插手。”   悦宁拉着萧峰的衣袖摇了摇:“万一有呢,那阿紫虽然可恶,这段正淳也不怎样,但他那些家将都是些好汉子,若是段正淳死了,他们恐怕也不能幸免。”   悦宁心道:阿朱姐姐,这萧哥我是绝计不会分给你的,好歹帮你把爹保下,日后你去大理做个郡主,总好过在江湖上四处漂泊。   有悦宁在一旁说项,萧峰也确实是欣赏段家的这几位家将,又有诸万里身死在前,他终于还是于千钧一发之际出手救下了段正淳。   萧峰打退了段延庆,将段正淳轻轻放下,退后几步。   阮阮星竹走上前来深深道了个万福:“乔帮主,你先救了我女儿,又救了他,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您才好。”朱丹臣等人也纷纷上来相谢。   萧峰摆了摆手:“我已非丐帮帮主,乃是契丹人萧峰。曾与一大理段氏子弟义结金兰,此子名唤段誉,不知与王爷可有关联?”   段正淳一笑,面有得色:“誉儿便是犬子。”   四大恶人既已退走,萧峰也不打算多留,与众人告辞后带着悦宁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小镜湖。   他们身后,一直没有出声的阿朱望着两人相携的背影,绝望的泪水顺着腮边滚滚而下。   阿紫看了看阿朱,又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看已走远的两人,眼前一亮:“原来你喜欢那个契丹人啊?怎么,他不喜欢你?要不要我替你去把那女的给杀了?”   阿朱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又是害羞又是惊吓:“没有没有,我只是,只是…萧大爷曾救过我…你千万别去找浪姑娘,她的武功高明得紧。”   两姐妹的对话被几位家将听了个清清楚楚,众人刚被萧峰救下,这里阿紫便要去杀了人家爱侣,一时间对她的厌恶更甚,碍着她的身份不说什么,却是对她一丝好脸色也无。   阿紫撇了撇嘴不再说话,她惯会看人脸色,自然察觉到众人心下对自己的不喜,加上她本就不愿在阮星竹身边受她管束,没过多久便寻了个机会悄悄离开,倒是阿朱留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长白山之行   悦宁解决了阿朱心里一阵轻松,与萧峰一道继续向北一路游玩,不一日已到了北方要冲长台关。   萧峰第一时间便找了家酒店,要了二十斤白酒,二斤牛肉,一只肥鸡。又为悦宁要了几样精致小菜并一碗米饭。两人谈笑对饮其乐融融。   说笑间,一个人直走进来,萧峰抬眼一看,正是阿紫。他不欲理会这个恶毒的小姑娘,转过头去装作没有见到。   阿紫却径直坐在了两人对面的桌上,另点了一份与两人一样的饭食。   她正与小二胡搅蛮缠间,一个四十来岁年纪,双耳上各垂着一只亮晃晃的黄大环,狮鼻阔口,形貌颇为凶狠诡异的男子走了进来,原来是阿紫的二师兄到了。   阿紫一向精明狡猾心思奇诡,见自家二师兄对萧峰颇为忌惮,立刻开始狐假虎威,对着萧峰一口一个大哥,想借着萧峰的手赶走他。   萧峰对小小年纪却手段歹毒的阿紫厌恶非常,况且又是她师门之事,并不想出手。   不料那二师兄竟然抢先对萧峰出手。他自进酒店起,一双眼睛便肆无忌惮地在悦宁面上打转,萧峰本就不满,眼下他又自己撞了上来,萧峰也不再客气,出手便将他的毒掌反震了回去。   萧峰轻描淡写地打发了狮鼻人,不理会阿紫的纠缠,带着悦宁出了酒店,几个起落便已消失在道路上。   行得远了,萧峰放慢了速度,一直没有开口的悦宁轻笑一声:“这两姐妹都与大哥有缘得紧,走到哪里都能遇上。”   萧峰无奈地点了点悦宁的鼻尖:“又取笑大哥!”   两人甩脱了阿紫,一路向北,已越来越接近汴梁,路上两人路过许昌,悦宁在此有个商铺,两人便去了那里休整一番。   萧峰见悦宁见过掌柜后便有些神思不属,心里担忧,柔声问道:“阿宁若有什么事可说与大哥听。”   悦宁抬起头勉强一笑:“也没什么,之前我随身带的‘碧凝丹’用完了,这药炼制不易,得用上许多珍贵药材,方才掌柜的与我说,今年东北大雪封路,铺子里没能收到我要的熊胆、虎骨。”   萧峰知道这‘碧凝丹’是悦宁的保命药,于内伤有奇效,她好几次都是靠着这药才转危为安,阿朱当日更是凭着此药方才吊住了一口气。 便是自己,在聚贤庄之战后也曾服过此药疗伤。   当下他轻轻拍了拍悦宁的肩:“商队收不上来无非是大雪封路过不去罢了,这于我们却是无碍,我陪着你去一趟,我们自己进山找猎户收取便是。”   萧峰知道悦宁内力已有小成,虽然不及自己,但也已然寒暑不侵。东北虽然寒冷,但对悦宁而言倒并不难耐。   悦宁迟疑了片刻后摇了摇头:“眼下东北的积雪怕是已有数尺厚,大哥虽然武功高强,但对路径并不熟悉,还是不要冒险了。横竖我日日与大哥一道,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萧峰心下感动,自己已与中原武林结下死仇,暗处还有不知名的恶人虎视眈眈,可悦宁却全然信任着自己,从未将这些艰险放在心上。   想到这里萧峰豪气顿生,道:“阿宁放心跟着我去便是,不过是收些药材,断不会有什么危险。”   其实悦宁并不希望萧峰走这一趟,看小镜湖事件便知,依照原著的尿性,此去东北定然会遇上阿骨打,进而认识耶律洪基,成为契丹的南院大王。   在悦宁心里,那个劳什子的南院大王自然是没有萧峰的生死安危重要的。可看到马大元之死,乔氏夫妻之死以及阿朱身上发生的事情,悦宁心里有个模糊的猜想:逆天改命不是不行,而是不能够没有因果便在死到临头时强行插手。可若是天长地久,点点滴滴地加以改变,当质变引起量变,那么避过死劫便成了可能。   思来想去,悦宁终于还是点了点头:“那待我做些准备,我们再一同启程。”   当下两人准备停当,便取道往东北方而去。如此渐行渐寒,终于来到长白山中。   两人不断向北,遇到村落便向当地猎户购买虎骨、熊胆、人参等药材。怎耐这前两者都是猛兽,普通猎户遇上了要保住小命都难,更惶论其它,两人走了几日仍是收获甚微。   行到第三日上,天色突然变得阴沉,看来大风雪便要刮起,一眼望将出去,前后左右尽是皑皑白雪,雪地中别说望不见行人足印,连野兽的足迹也无。   萧峰四顾茫然,便如处身于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风声尖锐,在耳边呼啸来去。   他寻思片刻对悦宁道:“眼下暴风雪将至,我们在林中乱闯怕是会迷失方向,不若且在林中憩息一宵,等雪住了,再行上路。”   萧峰开口了,悦宁自然不会有异议。两人寻了一处背风的地方坐下,萧峰生起火来,将携带的干粮烤热,与悦宁分着吃了。又将悦宁揽至胸前,解开自己的皮袍将她裹紧了:“睡上一会,养养精神。”   悦宁走了这大半天也确实累了,闻言乖乖地点点头,左右挪了挪,在萧峰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闭上了眼睛。   不知睡了多久,两人被一阵虎吼声惊醒,萧峰大喜:“既然收不到,我自己去打便是。”   当即扶着悦宁站了起来:“我去看看,你远远跟着,不必靠近。”   悦宁一边伸手将他的袍子系紧,一边点了点头:“我醒得,大哥自己小心些。”   萧峰笑道:“阿宁等着吃虎肉便是。”言毕展开轻功,向着虎啸传来的方向迎了上去。悦宁在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将将奔出十余丈,便见到两只斑斓猛虎咆哮而来,跟在后面的是身披兽皮手执钢叉的阿骨打。   在萧峰的帮助下,阿骨打顺利猎到了猛虎。阿骨打敬萧峰英雄,萧峰喜他勇武,两人虽然语言不通,却是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阿骨打得知两人此来是为了收购药材后哈哈大笑,一阵比划,说道要药材容易得紧,随我去要多少有多少。   萧峰大喜,带着悦宁与阿骨打一道往女真人部落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耶律洪基   到了部落,萧峰因勇武善饮受到了女真人的热烈欢迎。可惜女真人的药材已被此间的一名汉人行商收去了不少,眼下悦宁要的虎骨、熊胆并没剩下多少,倒是人参尽够了。   闲居无事,萧峰便日日与阿骨打等人一道外出狩猎。   有时悦宁兴致来了也与他们一道外出,更多时候则是留在部落内与那汉人行商学习女真话与契丹话。悦宁本就懂一些契丹话,在‘过目不忘’的技能加成下,不过两个月,已经能流利地用这两种语言与人对话了。   萧峰虽然只在晚间跟着悦宁学一些,但周围全是女真人,这两种语言本也简单,如此不过数月,他与人对话便也不再需要通译了。   两人不知不觉已在女真部落呆到了初夏,这天萧峰与阿骨打等人一道出门猎熊,回来时却带回了一个身着红袍的中年人。   悦宁听得部落中的人在议论一个俘虏,算算时间,便知道定然是耶律洪基无疑,当下也跟着看热闹的人进了大帐。   果然见到那耶律洪基正在帐中侃侃而谈,萧峰一向喜爱威武不屈的好汉,见他始终神情威武,直立不屈心里喜欢,也不要财物,便将他带到外边放了他。耶律洪基心下感动,仍是与萧峰结为兄弟。   悦宁旁观了两人结义的过程,待耶律洪基走远了,见萧峰仍然兴高采烈,忍不住给他泼了一瓢冷水:“你这义兄真不老实,刚才还说自己是英雄好汉不想骗你,这会又弄个假名出来与人结义。”   萧峰张了张口想要反驳,却又想到但凡是阿宁所说,没有不中的,眼下她必定是发现了什么端倪。心里不由得对自己刚得的义兄有些失望。   不过他向来洒脱,失望了一阵也便放开了,不再纠结。悦宁也不再多说,眼下她想作的只不过是在萧哥心中埋下一颗种子,以萧哥的精明,只要不被所谓的兄弟情义所蒙蔽,天长日久他总能看清耶律洪基假仁假义的真面目。   两人又在女真部落呆了一月有余,忽一日,有一队契丹士兵带着无数的牛马金银来到了女真部落,指明是要送给萧峰,并邀请萧峰赴上京游玩。   萧峰推辞不过,收下了礼物。又令悦宁挑出喜欢的物品,将剩下的悉数赠与阿骨打,令他分与女真众人。   萧峰将礼品分配完毕,回过头来却见悦宁拿着礼单若有所思,奇道:“阿宁在想什么?”   悦宁回过神来对着萧峰盈盈一笑:“大哥,你这义兄真是好手段。”   萧峰不解:“怎么说?”   “当日他于众目睽睽之下被大哥擒获,这是无论如何也瞒不了人的。所以他回去之后索性大张旗鼓地准备了‘礼、物’”悦宁扬了扬手中的礼单,“好叫所有人知道他手段了得,连抓了他的人都能被他收服。他日若大哥受邀前往上京,那效果就更好了。”悦宁在话语中特别强调了礼物二字,不是赎金哦,亲。   萧峰轻笑着摇了摇头,从悦宁手中抽出了礼单,手一扬,礼单已化为碎片飞散在空中:“不用理会这些弯弯绕绕,总之他对我们并无恶意也就是了。”   悦宁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况且以萧哥的精明才智也不需要自己事事提点,遂乖巧地点点头,不再多说。   两人在女真部落一直呆到了秋天,悦宁丹药已成。秋季的草原正是天高云淡,风景最为怡人之时,两人商议之后准备了马车干粮,一同向西进发。   两人一路西行,白日里在马上说笑游玩,到了夜晚便进入车内休息,有时遇到牧民便会借住在其家中,如此在草原中越走越深入,两人却依然兴致不减。   如此过了月余,这日午间,两人在行进中遥遥望见前面竖立着无数营帐,又有旌旗招展,似是兵营,又是部落。   萧峰道:“前面好多人,不知是干什么的,我们绕开些,别惹麻烦了。”   悦宁点点头:“看起来倒似兵营多一些,咱们绕到后边去,要能碰上小部落便好了,大哥的酒可不多了。”   出发前悦宁在车上放了好些布匹,萧峰原本不解其意。后来见每当遇到部落,悦宁便取出一些与牧民们换酒,方才明白过来,心中自然是感动万分。   他自小便进入丐帮,在江湖上行走多年,虽然身负重望,却从未有人待他如此周到体贴。他只觉得自己的生活在前三十年里都是一片苍白,遇到悦宁之后,方才变得五光十色,有滋有味起来。   在女真部落呆得久了,从前的事已经渐渐放下。他越来越能欣赏大自然的奇趣美景,越来越能享受生活。   如此心境一松,之前一直停滞不前的功力反而有所长进,现下的萧峰已经进入后巅峰,隐隐触到了先天境界。   两人商议既定,便打算绕过此处。不料尚未走出多远,便有一队人马追了上来。为首的人远远地喊道:“前边的可是萧大爷?”   似乎遇上了熟人,萧峰停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耶律洪基连结拜时用的都是假名~~   ☆、叛乱   待来人走得近了,两人这才认出此人乃是之前率队前往女真部落送礼物的室里。   室里一力邀请两人进兵营与耶律洪基一晤,萧峰本不欲前往,怎耐室里胜情难却,又听得说明日将会有一场盛大的比武可看,心动之下终于应邀。   沿途接连有飞熊、飞虎、飞豹三队人马前来迎接二人,悦宁看着这般排场,悄声对萧峰道:“大哥这义兄可是个了不得的人哪。”   萧峰轻笑着揉了揉悦宁的头发:“你这小机灵鬼又发现什么了?”   悦宁嗔了萧峰一眼,轻轻拍掉他在自己头上作乱的手:“我在草原上的时候听说过,这皮室大帐的飞熊、飞虎、飞豹三队可是大辽皇帝的亲兵,就像大宋的御林军一样。能调动这样的军队来迎接你,你说他是什么人?”   萧峰呆了呆:“不能吧?他如果真是皇帝,怎会如此轻易便被抓?”   悦宁耸耸肩:“谁知道呢?反正马上就要见到了,介时自然会有分晓。”   两人行了三日方才到达耶律洪基所在的大帐。   耶律洪基用了巨大的排场将二人迎入大帐,终于在萧峰若有所思的目光中揭破了自己的身份。   虽然有悦宁的话打底,但事实真的摆在眼前时,萧峰仍不免有些窘迫。“小人不知是陛下,多有冒犯,罪该万死!”说着跪了下来,他既已接受自己是契丹子民,见了契丹皇帝,跪下行礼自然也没有压力。   耶律洪基见状哈哈大笑:“不知者不罪,你我既是金兰兄弟,今日只叙义气,明日再行君臣之礼不迟。”说着他拉着萧峰进了大帐。   萧峰微微扭头,见悦宁已跟了上来,方才放心地进入大帐。   帐内金碧辉煌,宽敞无比。耶律洪基居中坐了,命萧峰坐在横首,见他带着悦宁寸步不离,又令人在萧峰下首另设一小案,供悦宁坐下。   待两人坐定,笑着向萧峰打趣道:“这位姑娘如此绝色,怪道贤弟要随身带着,一步也不肯稍离。”   萧峰的脸色有些发红,但还是坦然地道:“阿宁是我未婚妻子,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地,我照顾她是应当的。”   耶律洪基大笑起来:“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悦宁低头作羞涩状,稍稍地翻了个白眼。   说话间,大帐中进来了许多契丹重臣,耶律洪基一一介绍过后,在帐中大开筵席。   酒到酣处,十余名武士进帐表演摔角,大臣们也纷纷开始上前敬酒。萧峰来者不拒,酒到杯干,三百余杯过后仍然神色自若,一时间众人皆服。   耶律洪基本就有意向众人展示萧峰勇武,以圆了自己为他所擒的面子,不想萧峰还未展示武艺,单单酒量已经让众人拜服,心里不免得意万分,称赞其为契丹第一英雄。还要给萧峰封个官做。   萧峰正在推辞间,远处传来了号角的声音,一时间帐内众人纷纷站起,面露惊惶之色。上京叛乱终于如期而至。   耶律洪基面色镇定,下令大军开拔。   萧峰不愿在这时离耶律洪基而去,又放心不下悦宁,不由得有些踟蹰:“阿宁…”   悦宁抬眼看着萧峰愧疚的眼神,温柔地一笑:“大哥放心,我虽不能上阵杀敌,但自保足以,不必以我为念。”   萧峰闻言愧疚更甚:“大哥总是让你身处险境,真是对不住你。”   悦宁伸手揉了揉萧峰紧锁的眉心:“我既然是大哥的未婚妻子,夫妻本是一体,自然是要在一处的。”   耶律洪基率领一干重臣星夜赶往上京,走到第三日上,终于传来了确切的消息:皇太叔耶律重元作乱,皇太后、皇后及一干后宫妃嫔、公主全都落入他手中,此时叛军正压解着一干眷向此处赶来。   第四日上,两军终于短兵相接,一场恶战之后,耶律洪基小胜一筹。叛军见状鸣金收兵,转而将一干宫眷推至阵前。   太后与皇后倒是大义凛然,但一干年轻妃嫔却是哭喊不已,恼得耶律洪基亲自下令将哭喊的妃嫔们射死。   一时间昔日的如花美眷纷纷中箭倒地,惨呼之声不绝于耳,悦宁心下恻然,不禁向萧峰靠了靠。   萧峰低头看了看悦宁紧绷的小脸,怜惜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莫怕。”   见到义兄面不改色的下令射死昔日的枕边人,萧峰心里也一阵不舒坦,但见悦宁似乎被惊到了,他立刻将自己的那点不舒坦抛到了脑后,向着悦宁侧了侧身子,将她挡在身后。   悦宁没有开口,只是将头抵在萧峰臂上蹭了蹭,仿佛这样就能把刚才的血腥画面擦去一般。   此时阵前的女眷已经换成了士兵大臣们的家属,这招攻心计十分有效,不过片刻,耶律洪基手下的军队便已散去了六七万人。眼见事不可为,他长叹一声,下令退守苍茫山。 作者有话要说:     ☆、初吻   是夜,耶律洪基与萧峰一同站在山崖边眺望叛军军营,萧峰再次拒绝了耶律洪基要他自行离开的建议,慨然道:“你我义结金兰,你是皇帝也好,是百姓也好,萧某都当你是义兄,兄长有难,做兄弟的岂有袖手旁观之礼?”   萧峰心中暗自盘算,待到明日若事有不偕,自己便立刻护着义兄与阿宁离开,只要能逃得此地,那皇帝不做也罢。   耶律洪基此刻手下只剩6万余人,见萧峰义薄云天不愿独自离开,心中感动,热泪盈眶地抓住萧峰的手道:“好兄弟,多谢你了。”   萧峰回到帐中,见悦宁已经拆了发髻,披着一头光可鉴人的长发,身着一件白玉撒花纱衣,内里是一件素色抹胸云烟裙,正赤脚坐在帐蓬一角铺着的羊皮垫子上。   那垫子上踩着的一双玉足雪白晶莹,还没有自己巴掌长,粉红色的指甲小小巧巧,闪着珍珠般的光泽。   两人虽然同吃同住多时,但从未逾礼。此时见到悦宁这轻松写意的样子,萧峰只觉面上一热,一时间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退。   悦宁见到萧峰呆立在门口进退不得的傻样,抿嘴一笑,冲他招了招手:“傻站着作什么?忙了一天不累吗?”   萧峰见悦宁眼波流转,似嗔似喜,心里一动,除了外袍走到垫子边坐下:“怎么还没休息?”   悦宁转过身子就势滚进萧峰怀里,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萧峰:“等你呀!”   萧峰被悦宁盯着脸色更红,他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双手却是在悦宁腰间托了托,让她靠的更舒服些:“明天我随义兄往前军去,充作他的护卫。你跟着室里在后军,他会带着一队人保护你。”   悦宁嘟起嘴,把头摇了像拨浪鼓一样:“不要,我要跟你在一起。”   萧峰无奈地用额头碰了碰悦宁的前额:“乖,听话。”   他还要再说,悦宁伸出一根手指来按住了他的双唇:“乱军之中要是走散了,再想找到可就难了。用一队军队来保护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什么大人物,给人当了靶子不是更危险么?”   两人靠的实在太近,萧峰能感觉到悦宁身体的热度正透过薄薄的衣料源源不断地传来,鼻腔中充斥着她身上特有的清淡花香。   一时间,萧峰突然觉得帐中的炉火烧太旺了些,以致于他心头一股燥热挥之不去,连鼻尖上都冒出了汗。   萧峰瞪大了眼睛,浑身僵硬地看着悦宁带着狡黠地笑容越靠越近,他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悦宁开合的唇瓣上,听得她轻声呢喃道:“不管大哥去哪里,都不准丢下我。”   萧峰双唇上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拿开了,一个柔软地、带着鲜花香气的,甜丝丝地东西印了上来。“嘭”地一下,萧峰脑袋中一直紧绷的一根名为“理智”的弦断了。   一把按住偷了腥就想跑的小奶猫,萧峰低头吻住了少女像花瓣一般的樱唇,发现比想像中更加柔软香甜,这奇妙的触感让他在少女的唇上碾转流连不已。   悦宁被萧峰小心翼翼地轻吻弄得有些发痒,忍不住探出舌尖轻轻舔了舔自己的嘴唇。   粉红的舌尖不可避免地扫过萧峰的唇,这下如同天雷勾动地火,萧峰的吻突然一变,不再是小心翼翼地温柔,而是狂热地带着不容置疑的霸气,寻找着彼此柔软的缠绵,呼吸温热纠缠在一起,深深探入心腑。   悦宁紧闭双目,身边耳畔尽是萧峰的气息。心跳随着他急促而轻微的呼吸声越跳越快,仿佛被下了蛊咒,控制不住,再也不属于自己。   萧峰托着悦宁纤腰的手越来越用力,几乎要将她揉进自己身体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悦宁几乎要在这个炽热悠长的吻中化为一滩春水,萧峰突然停了下来。   悦宁迷茫地张开双眼,星眸之中光彩流转妩媚如丝,一张布满了红晕的俏脸艳若桃李。   萧峰看得心底一热,拼尽全力克制住再吻下去的欲望,他轻抚着悦宁缎子般的长发,郑重地道:“待明日事情结束,我们便回女真部落去,大哥定会用一场盛大的婚礼来迎娶你。”   悦宁轻笑着转身,让自己舒服地窝在萧峰怀里,将手放入他的掌中,看着他骨节分明的大手与自己十指相扣,轻声道:“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萧峰长叹一声,收紧了揽着悦宁的手:“萧峰何幸,得妻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出来了~   捂脸~   ☆、晋阶   第二天一早,叛军便围在了山下。   萧峰与悦宁一身戎装伴在耶律洪基身旁。耶律洪基见叛军势大,深感平叛无望,见到出战的北院枢密使力战不敌自刎当场,不由得也拔出剑来欲要自刎。   萧峰急连抬手阻住了他:“大哥,是英雄好汉便当死于战场,如何能自刎而死?”   耶律洪基歉然道:“兄弟,这许多将士随我日久,我反正是死,不忍心他们都跟着我送命。”   怡好此时,那楚王见耶律洪基意图自尽,心下得意,嚣张不已地连声逼迫:“洪基,你还不自刎,更待何时?”   萧峰见楚王得意忘形之下,已经越走越近,禀过耶律洪基,带上一张硬弓,数十支狼牙长箭,躲在一匹马腹下下得山来,待叛军发现马上有人,萧峰已两箭将楚王射死。   杀了楚王,又见那皇太叔离此不远,萧峰一不作二不休,施展地堂功夫向着皇太叔靠近,欲要将他也解决了。“擒贼先擒王”,皇太叔一但死去,这场叛乱自然会弥消。   不料皇太叔的护卫见楚王中箭,已然有所准备,足足有三十余人手举盾牌,密密的挡在皇太叔身前,萧峰连射三箭,均被挡了下来。   此前萧峰用地堂功夫连续钻过了千百匹马腹,又运用内力连射三箭,一口真气已经提到了极限。这时他已深入敌阵,身后是数千军士挺矛追来,面前是千军万马,其实已陷入了绝境。   此时他若是吐气,这口真气一泄,自己的身法势必要缓下来,可是眼下四处都是密密砸砸的长矛,只要去势一缓,他定会被扎成刺猬。可是不能呼吸,他的胸口一刻比一刻憋闷,难受异常,萧峰只有拼命坚持。   一时间他只觉得全身有如火焚,体内真气鼓荡,却找不到渲泄的出口,只觉得自己随时可能窒息。   虽然难受到了极点,却是怎么也不甘心就此放弃,不甘心就这样死去。   突然间萧峰只觉得脑中“轰”得一声,原本那口接续不上的真气突然变得流转自如,呼吸也不再成为真气流转的阻碍,眼前变得一片清明。   萧峰大喜过望,想不到他的武功竟然在此时有了突破!他猛地大吼一声,拔地而起。接连跃过皇太叔身前的护卫,落在了那皇太叔的马前,吓得那皇太叔举起马鞭就向着萧峰打来,萧峰侧身避过,左脚一蹬,已经跃上他的马鞍,一把抓住了他的后心,将他高高举起:“你要死还是要活?快叫人放下兵器!”   悦宁早在发现萧峰真气继接不上时便已翻身上马,冲下山来准备接应。不料刚跑了几步,皇太叔己被擒获。悦宁松了口气,勒住了缰绳。   山下萧峰高举着皇太叔,一面假借耶律洪基的赦令,稳定军心,一面加紧向着山上奔来。到得山脚,悦宁已带着接应的人马迎了上来。   萧峰有平定丐帮叛乱的经验,知道此时稳定军心才是第一要务,因此求耶律洪基下令赦免叛军。   耶律洪基本已打算自刎以免受辱,不料此刻峰回路转,楚王伏诛,皇太叔也已被擒。这大悲大喜之下浑然忘了,现下军心未定,危险未过,一见萧峰回转便表示要封萧峰为楚王,官居南院大王,督率叛军。   萧峰大惊,连忙推辞。那耶律洪基本已经被喜悦冲昏了头脑,见萧峰不愿为王,竟说出要以江山相酬的话来。   萧峰见耶律洪基已经得意忘形,眼下一切都乱成一团,再耽搁下去只怕要再起祸端,只得跪下接受了封赏。   幸好耶律洪基还存有一丝理智,知道萧峰草莽出身,这军国大事一时间怕是处理不来,又指了原左将军耶律莫哥为南院枢密使,辅佐萧峰处理一应事务,萧峰这才放心下来。   接着他便安排耶律莫哥领着萧峰前去接掌南院兵马,又对萧峰道:“兄弟自去接收叛军,你的未婚妻子且随我一道去与皇太后请安,待回到上京,就请她老人家为你二人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   萧峰闻言耳朵有些发红,他本就担心叛军军心未定,若此时有人生事怕是会有危险,不欲带悦宁前往,现下耶律洪基的话正合他意,于是点头应允:“阿宁年纪小,若有礼数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哥哥与皇太后多多包涵。”   耶律洪基大笑起来:“兄弟放心便是,皇太后最是和蔼不过,绝不会为难浪姑娘。”   萧峰自与耶律莫哥前去接收南院兵马不提,悦宁却随着耶律洪基去拜见太后。 作者有话要说:     ☆、平叛后续   耶律洪基大约是终于冷静下来,记起自己还有许多事要处理,见了太后,问过无恙后,便将悦宁留下,自己离开了。   皇太后萧挞里已年近六旬,但面目慈和保养得宜,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秀美,此时听闻悦宁乃是平了叛乱的南院大王萧峰的未婚妻子,更是对她慈爱有加。   在她下首坐着一干女眷,俱是耶律洪基的后妃,虽然昨日在战场上射杀了不少,但此时看来数量仍是不少。   萧挞里将悦宁招到身边,拉着她的手看了半晌,对着下手第一位的女子道:“原本以为皇后已是姿容绝色,现下看来,要被未来的楚王妃比下去了。”   那女子便是耶律洪基现在的皇后萧观音,她早年号称契丹第一美人,容貌秀丽,娇艳动人。身姿纤柔,明明是契丹人却有江南女子的楚楚风情。   萧观音才华过人,精通诗词、韵律,还弹得一手好琵琶。早年极受耶律洪基宠爱,接连生了三女一子,其子便是现在辽国的太子耶律浚,也是耶律洪基现在唯一的儿子。   悦宁会知道她,是因为她便是历史是有名的“十香词”案的女主角。这位皇后日后被指与怜人赵惟一有染,还作了十首艳词,被耶律洪基下令自裁。   此时萧观音不过三十余岁年纪,仍然是姿容秀美,颜色殊丽。闻得皇太后与自己说话,她欠身答道:“这位姑娘年轻貌美,我自然是比不上她的。”   悦宁连道不敢,这时萧观音下首一位容貌艳丽,身材火辣的女子娇笑着开口道:“我们的楚王果然是艳福不淺,这位妹妹天人之姿,可把我们都比下去了。”   萧观音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没有答话。倒是太后虚指着她笑道:“你堂堂一个贵妃,怎么好戏笑人家小姑娘。”   悦宁明白过来,这个女子怕就是贵妃萧坦思了。现下正得宠爱,所以言行颇有些无忌。   耶律洪基此人好大喜功,骄奢淫逸,沉湎游猎。经常不顾安危,只身闯入深山幽谷之中行猎,之前为萧峰所擒便是如此。   萧观音立志要成为名垂青史的千古贤后,曾多次上书劝谏,耶律洪基不但不听,反而还渐渐疏远了她,越来越不爱见到这个总是让自己大失颜面的女人。转而宠幸起娇媚又会讨好自己的萧坦思。   眼下看来,这萧观音总是郁郁寡欢眉拢轻愁,恐怕此时便已经失宠于耶律洪基。   悦宁与这些深宫妇人自然是没有什么话题的,况且她们连日来受尽惊吓,现在转危为安了,也有许多事要处理。于是在寒喧过后,悦宁被拉着按照契丹贵女的样子打扮了一番,又拿了一大堆的赏赐,便被送回了为萧峰准备的营帐。   悦宁平日里穿戴虽然讲究,但也不曾如此珠环玉绕地妆扮过。现在被插上满头珠翠,身上亦是层层披挂,她几乎要以为自己成了一颗圣诞树。进到帐篷里她便忙不迭地将首饰一一除下,方才松了一口气。   这厢萧峰被耶律莫哥引着前去与南院诸部属相见,他虽未作过官,但久居丐帮帮主之位,自有一番威严。且他单枪匹马于千军万马中射杀前楚王,擒了皇太叔乃是众人亲见的,由他来掌南院,众人自然没有不服的。又有耶律莫哥从旁辅助,一应事务竟也井井有条。   萧峰与部属一一见过,又将众人好生抚慰一番,令众将士饱餐休息之后,方才下令拔营回京。   天色擦黑之时,萧峰已率领南院诸部赶上了耶律洪基的队伍,原来队伍中带了众多家眷,行军速度并不快。   待他将诸事与耶律洪基一一回禀过后,天色已经全黑了。得知悦宁已回,萧峰婉拒了他的留饭,在他调笑的目光中回到了自己的帐篷。   一进帐篷,便看到案几上被胡乱扔着一堆的珠宝手饰,一件色泽艳丽的锦袍被团成一团丢在地上,悦宁正在床上睡觉。   萧峰见她双眼紧闭,一张小脸睡的红仆仆。一把青丝迤地,一只手从被子中伸了出来,露着一截雪白的腕子。不由得摇了摇头,轻轻上前捉住她的手腕,想将它放回被子里。   不料悦宁却醒了过来,见来人是萧峰,她露出了一个欣喜的笑容,伸手掩住檀口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大哥…”声音还带着些睡后的沙哑,神态慵懒的像只初醒的猫儿。   萧峰拎起地上的袍子为她披上:“累了就多睡一会儿。”   悦宁摇摇头:“不睡了,不然晚上该睡不着了。”说着她抬头看了看萧峰的神色:“大哥去接掌南院,还顺利吗?”   “放心,都很顺利,耶律莫哥很能干。” 萧峰拍拍她的头:“皇太后待你可好?怎的如此劳累?”   “皇太后倒是挺好的。”悦宁叹了口气,“不过嘛,你那义兄女人多了,大家讲起话来夹枪带棒,三弯四绕的。心累!”   萧峰好笑地看着悦宁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安抚地道:“好了,你不喜欢与那些人打交道,咱们以后少见她们就是了。”   闻言悦宁又叹了口气:“那可不行,皇太后说了,要给我个恩典,让我从宫中出嫁。”她苦着一张小脸不情愿地说:“回京以后太后就要接我进宫待嫁,要到大婚后才能出宫。”   萧峰听了眉头一皱,自己现在是南院大王,位高权重,这一场婚礼千头万绪的没有月余哪能准备周全?要让悦宁独自在宫中住上这许久,他无论如何也放心不下。   想到这里,他将悦宁揽入怀中,轻轻晃了晃:“放心,我去与义兄说,真要让你从宫中出嫁,待到大婚前夜入宫便是,平日里还是与我一道。”   悦宁一听,顿时笑颜如花:“那可就这样说定了!真要让我在宫里住那么久,我可就不嫁了。”   萧峰听的一急,顺手将怀中的悦宁翻了个身,搁在膝上,照着她的翘臀轻轻地拍了一下:“不许乱说话。”   悦宁被萧峰这一下打得懵了,脸色绯红的愣了半晌,方才回过神来,从他怀中一跃而起:“我准备了晚餐,这就去拿来。”说着将袍子系好,逃也似地出了帐子。   萧峰见悦宁满面红霞,方才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唐突了,低头看了看手掌,仿佛那柔软又富有弹性的触感还残留在掌中,不禁也红了脸。   一时悦宁带着亲兵将饭菜取来,两人一同坐下用餐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  萧坦思这时期应该还没进入后宫,为了剧情需要作者让她先进宫了   ☆、诺言   第二日一早,萧峰率大军开拔,耶律洪基带着一宫大臣宫眷在后缓行。   如此行了数日,大军回到上京。上京虽然是辽国国都,但城中民居、店铺,瞧上去全都粗鄙简陋,比之中原大为不如。   原来契丹是游牧民族,部族皆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便是皇帝,同样是依据气候、自然条件四处巡狩,四时各有捺钵之地。一切重大政治问题均在捺钵随时决定,是以上京虽是国都,但却并不是辽国的政治中心。   进城之时萧峰受到了上京百姓的夹道欢迎。他的帅旗所到之处,沿途百姓无不焚香跪拜,大呼感谢。   萧峰一时深受触动,他杀楚王,生擒皇太叔,不过是逞一时之勇,最多不过是为了一全与耶律洪基的兄弟情义,不想却受到了众多百姓真心的感谢。   直到这时,他方才体会到上位者的一举一动莫不牵连着千万百姓的生死祸福。而这些普通百姓,也确实如悦宁当日所言,对于战争都是深恶痛绝的。   一行人到了王府,萧峰在属官的带领下四处走了一遭,只见府中处处雕梁画栋,陈设亦是富丽堂皇,萧峰一生贫困,居无定所,哪里住得惯这等居所?不过是思及悦宁出身名门父母娇养,不想她跟着自己吃苦,方才勉强在王府中住下。   悦宁又如何看不出萧峰的不自在?况且这王府的装饰陈设处处带着一股暴发户的气质,一点也不符合她的审美。   整间王府唯一让她满意的地方,就是主院的偏殿有一个巨大的温泉浴池。   不过是知道,萧峰身为南院大王,必定不会在上京久住,只怕大婚之后,便要前往南京坐镇,这才不曾在王府中大动干戈。   饶是如此,悦宁还是令人将两人起居的院落收拾了一番,收起了那些太过浓艳的装饰,又将那些明晃晃的金银器换成了瓷器、玉器,这才让萧峰舒服了许多。   三日后耶律洪基回銮,萧峰率留守的百官出城相迎。耶律洪基将此次平叛的有功之臣一一封赏,又依言赦了参与的将士之罪,只诛了楚王麾下二十名首恶。   一时间萧峰在上京变得炙手可热,各种赏赐收到手软,又有国中各部族、大辽各属国以及京中官员纷纷前来拜见,奉上礼物无数。   萧峰不得不每日接见宾客,听着他们的阿谀奉承,溜须拍马,心里却是无比厌烦。   这一日,萧峰又是带着一身酒气,深夜方回。走在院中迴廊,却见到不远处的凉亭里有亮光,不由得走了过去。   却见到悦宁一身劲装,在亭中仗剑而立,她身后放着几个拳头大小的酒坛。   见到萧峰走来,悦宁拿起一个小坛子在手中抛了抛:“新酒已成,大哥可想尝一尝?”   萧峰眼前一亮:“许久未曾尝到阿宁的酒了,哪有不要之理?”   悦宁放下酒坛,抽出了长剑:“那我可要先看一看,大哥的功夫退步了没。”   萧峰哈哈大笑起来:“那就放马过来!”   悦宁轻叱一声,手中长剑一抖,蓦地一点光芒亮起,直指萧峰面门,萧峰不退反进,一双手化作万千掌影,强攻入悦宁长剑出的光点里去。   悦宁只觉得剑尖碰上一堵无形的气墙,剑上的力道一歪,已然被化去。   悦宁急催内力,那点光芒猛然间暴开,化作漫天剑雨,将萧峰的身形笼罩在其中。   一连串尖锐的匹啪之声,在院中响起。是萧峰以惊人的气劲,格挡上悦宁的寄情剑时,发出的声音。   突然,萧峰的身影消失在了剑雨里,悦宁只觉得背后一凉,急忙转身。但为时已晚,萧峰不知什么时候已到了她身后,手掌抵住了她的背心。   悦宁一愣,一把抓住萧峰的手:“先天境界?大哥已经突破了?”   覆雨剑原本可以封闭五感,让对手察觉不到自己的所在,可现在萧峰却能让自己产生错觉,无法锁定他的位置。他定然已经晋入先天,方能以自己的精神力去影响他人。   萧峰笑道:“那日在战场之上,原本真气已经难以为继,不料却在那时突破了,方才顺利抓住了皇太叔。”   虽然他说的轻描淡写,但其中的风险悦宁如何不知?从前在翻云覆雨中,那些晋级先天高手的,除了韩柏那小子有鹰刀外挂,其他的哪一个不是惊险万分?   想到这里,悦宁狠狠地瞪了萧峰一眼,转身将桌上的小酒坛一股脑儿地,全都收进了篮子里:“遇到这么危险的事还不告诉我!这酒不给你喝了!”   自遇到悦宁起,萧峰从未见她发过脾气,此时见她翻脸,难免有些目瞪口呆。待他反应过来,悦宁已经拎着篮子纵身出了凉亭,几个起落便不见了。   萧峰苦笑着摇了摇头,纵身追了出去。   追了一会没见到人,萧峰想了想,折回到悦宁的院子里,见她房门紧闭,屋内有人影晃动,知道她已经回了房间。   萧峰走上前推了推门,纹丝未动。看来门已经被从里面插上了,他只好轻轻敲了敲门:“阿宁…”   屋子里静悄悄地没有回音,原本晃动的人影也不见了。   萧峰知道这回悦宁怕是真的生气了,一时也有些为难,不知道是该走开让她静一静,还是强行闯进去好好哄哄她。   思前想后,萧峰还是决定闯进去,本就是自己的疏忽,却让悦宁担心了。   萧峰出手用内力震断了门闩,轻轻推开了房门。扫视了一圈见外间并没有人,想了想,掀开门帘进了里间。   悦宁正躺在床上,用锦被蒙着头,把自己包的像只蚕宝宝。   萧峰走到床边,轻轻拍了拍这个大萤子:“阿宁…”   大萤子晃了晃,没有动静。   “是大哥不好,大哥逞一时之勇,让你担心了。”   “…”   “大哥当时没想太多,射杀楚王太过顺利了,又见那皇太叔离的不远,便想着把这两人都处理了,这场叛乱自然便会弥消。”萧峰见悦宁还是没有出声,便接着道:“这段时间我功力有所增长,但也已感觉到有壁垒存在,在战场上突破确实是出乎预料,若早知会如此,我决计不会冒险的…”   没等他说完,被子突然被掀开,一个软乎乎的身体扑进了他的怀里。   “大哥可知,这先天后天一字之差,却有多少人被卡在这里,不得寸进?”悦宁脸色肃然:“又有多少人在进阶时一个不慎,轻则走火入魔,全身瘫痪,重则当场爆体而死?”   萧峰感觉到怀中悦宁的身体正在微微颤抖,心下一叹,安抚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莫怕,我这不是已经没事了?这先天后天,我也只是听汪帮主生前偶尔谈起过,江湖上能达到此境界的人寥寥无几,我先时并没想到。”   悦宁听了沉默半晌,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惊惶:“大哥晋级后定然没有好生打坐调息,巩固境界了?”   萧峰默默地点了点头。   悦宁顿时急了:“大哥晋级之时,一身后天真气便已转化为先天真气。先天真气虽然讲究无为自然,但转换之初也需要好生调息巩固,否则埋下隐患,日后若与高手相斗,内力运转过于迅速或是消耗过大,内息便会脱出控制,气脉逆行,气血狂奔。”   萧峰苦笑起来:“这其中奥秘,若非阿宁说来,大哥竟是一无所知。”   悦宁叹道:“先天高手威力极大,便是数十个后天巅峰,也而何不得一个先天初阶。这两者的晋阶之途自然是凶险无比。能达到这一境界,天份、福缘、机遇缺一不可。若是到了先天巅峰,上可感知天道,将天地之力化为已用,下可于百万军中取统帅首级,如入无人之境。更有大机缘者,可以堪破生死斩断尘缘武碎虚空。”   萧峰讶然:“阿宁对这个中奥妙竟然如此了解。”   悦宁轻笑:“待大哥境界稳固之后,我自会与大哥解惑,现下最要紧的是,大哥要立刻闭关。”   萧峰见悦宁轻颦淺笑却是难掩愁容,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但他现在已是南院大王,诸事纷杂,哪怕要闭关,也必须与耶律洪基报备一声,况且两人婚礼在即,虽说太后已发话,婚礼的一应事务都由宫中准备,但身为新郞,总是有些地方需要他亲力亲为。   思前想后,萧峰对悦宁道:“我明日与义兄说一声,将诸事安排妥当后便立刻闭关。”   悦宁也知道,以萧峰现在的身份,自然不可能一声不响便消失个十天半月,心里焦急却也只能点头:“大哥自己安排便是。”   正事已经说完,萧峰终于有机会正式地说上一声抱歉:“是大哥对不住你,又让你担心了。”   悦宁摇摇头,眼泪却突然掉了下来:“是我不应该乱发脾气,只是我一想到那时候大哥命悬一线,心里就…”   萧峰轻舒猿臂将悦宁揽入怀中:“是大哥太莽撞了,以后大哥遇事一定会三思而后行,绝不会忘记,这世上还有一个小阿宁,会记挂着大哥,不愿看到大哥身处险境。”   悦宁抬手紧紧抱住萧峰:“大哥,大哥,你答应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绝对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否则我可要记恨大哥一辈子。”   萧峰暗想:在这世上,阿宁自是我最后的亲人。而对阿宁来说,我又何尝不是她最后的亲人?当日之事,确是我太过鲁莽了,怪道她会不开心。   如此想着,他轻轻吻着悦宁光洁的额头:“放心,大哥既然答应了你,便一定会做到。”   两人互通心曲,相拥而坐,温馨无比。   半响悦宁眨眨眼睛,晃了晃萧峰的胳膊:“大哥我唱支歌给你听好吗?这是我从前在大理听来的。”   见萧峰点头,悦宁清了清嗓子,清亮婉转的歌声在帐子中响了起来:   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谁若九十七岁死,奈何桥上等三年。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相恋只盼长相守,奈何桥上等千年。连就连,你我相约定百年,不怕永世堕轮回,只愿世世长相恋。   萧峰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塞满了,又酸又胀,纵有千言万语,此刻也一句都说不出来,半晌只吐出了坚定的三个字:“你放心。”   你放心,既与你定下了白首之约,我萧峰定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当作儿戏,定会为你保重自己的性命,定然不会将你独自留下,痛苦地活在这个世上。 作者有话要说:     ☆、萧观音   第二日萧峰如何安排诸事暂且不提,待到他顺利出关,已是二十余日之后。再有三天,便是两人的大婚之日了。   见到萧峰顺利出关,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大为不同。悦宁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这段日子里,因萧峰闭关,原本找他企图拉关系之人纷纷找上了自己。   矜持些的派出夫人,来搞夫人外交;豪放些的,干脆自己出马,反正契丹人对男女大防也没太大讲究。   这些人让悦宁不胜其扰乱,若不是这若大的王府确实少不了一个主人坐镇,悦宁差点就要随着萧峰闭关了。   两人大婚的前一日,悦宁被太后派出的人接到了宫里,拜见过太后,悦宁便住在了太后宫内。   因萧峰的大功,悦宁被特许以公主之礼出嫁。契丹风俗,婚礼一共要进行三天,这第一天,身为新娘的悦宁其实没什么事可做,她只要打扮好了坐在房中接受众人的恭喜便好。   倒是萧峰,需要与充当媒妁的大臣将酒食、牛、羊、猪、犬、鸡带至宫外,并宴请皇室诸人。   要到第二天,才是悦宁出门的正日子。因她在这世上并无亲人,萧观音便命自己膝下尚未出嫁的两位公主耶律纠里和耶律特里,以及自己的太子耶律浚为悦宁充当娘家人送亲。是以今夜悦宁便宿在了皇后宫内。   萧观音实在是个妙人,见悦宁颇有些坐卧不安的样子,便招来待女带着她前去沐浴,又派人取来上好的香膏为她细细按摩。   甚至还招来伶人在廊下演奏自己所作的“十香词”。悦宁这才知道,这十香词竟真的是萧观音自己所作。   本来历史上就对这词的作者众说纷纭。   史书记载,这“十香词”是耶律乙辛为了陷害皇后特意找人所作,由宫女单登哄骗萧观音亲自抄录。   正是这皇后亲笔的“十香词”,与后来那首隐含伶人赵惟一姓名的“怀古”,方才使得耶律洪基相信皇后红杏出墙,下令萧观音自栽。   但其实想来,这史书上记载的事件有着重重疑点。   毕竟多年为后,专宠后宫的萧观音又不是傻子,她自己本就工于诗词,怎么会被人哄骗几句,便相信了那样的艳词是宋朝皇后所作?   那单登本就是因她不喜方才没能被耶律洪基收用,一个自己厌恶的人所说的话,她一个皇后又怎会轻易相信?   现在想来,以现下的契丹风气,私下里写点艳词什么的真的不算个事。只不过恰好她喜听赵惟一演奏,被有心人利用,钻了空子罢了。   这边悦宁在宫女的巧手按摩之下昏昏欲睡,外间一个宫女进来向萧观音低声禀报什么。   半晌,萧观音手持一本精美的册子,含笑走了进来:“妹妹真是好福气,楚王拒了太后给他的试婚女官,要为妹妹守身呢。”   悦宁听得俏脸一红:“娘娘说笑了。”   萧观音将手中的册子递了过来:“既然楚王不愿意要试婚女官,那少不得妹妹要辛苦些,这是宫间密藏的避火图,妹妹拿去好好看一看,若有不明之处,尽可以来问我。免得大婚之夜,楚王不知轻重弄伤了妹妹。”   悦宁低头作羞涩状,心里已经被“哇嚓”刷屏了。说好的温柔腼腆的才女呢?身为一个皇后作起了嬷嬷的工作,你的皇上造吗?   萧观音见悦宁害羞,轻声一叹:“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楚王待妹妹情深意重,真是叫人羡慕。”   见萧观音有深谈的架式,悦宁心里警铃大作,说她自私也好,没同情心也罢,她并不想卷入这宫闱阴私之中。   于是装作懵懂无知地样子对萧观音道:“皇上待娘娘不也是宠爱非常?我听说宫里只有娘娘膝下有四个孩子,而且娘娘所出的王子是皇上唯一的儿子,早早便被立为太子。若不是对娘娘爱重非常,又怎会如此?”   萧观音听了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爱重非常?的确,是爱重非常…”后面的话几乎没有发出声音,以悦宁的耳力也没能听清她说的是什么,只看到她面上慢慢绽放出一个饱含着痛苦与绝望的笑来。   悦宁低下头去摆弄手中的避火图,装作没有看到她现在的表情。   萧观音心里失望,却也知道现在与悦宁说这个,怕是有些交淺言深了,当下也按住了这个话头不提。   见悦宁漫不经心地翻着手中的避火图,她正色道:“妹妹可别不好意思,这本书定要好好研读。否则楚王生得这般威武雄壮,妹妹的身子又如此纤弱,洞房花烛时有妹妹的苦头吃。”   这避火图便是古代的小黄书,虽然这皇宫密藏制作精美纤毫毕现,但悦宁好歹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几年,有花样百出的岛国教育片在,哪里需要这样的图片来普及知识?   但萧观音一片心意,悦宁也不好辜负,只得努力摆出一副认真学习的样子来。   萧观音见状,悄悄地退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  十香词案是真有其事,作者会安排这一事件提前发生   ☆、大婚   第二天清晨,悦宁早早地被宫女拖了起来,几个人开始忙碌地为她梳妆打扮。   悦宁换上了雪狐里子大红刻丝百子直领对襟衫,前长拂地,后长曳地。这雪狐皮子出的好风毛,茂密晶莹根根直立。底下系着一条百褶银狐里子大红洋缎石榴金缕裙,裙摆宽大。足登一双掐金挖云红羊皮小靴,腰间系着双垂红黄带。   乌黑的长发被悉数挽起,戴上了一顶高翅如意云纹游龙戏珠金冠,金冠由极薄的缕空金片加银丝缝缀加固而成。顶呈圆形,两边各有一翅高高耸起,像一只展翅欲飞的凤鸟。四周压以如意云纹,中间那条金龙翅尾昂首,张口扬鬃,形态生动,口中那颗东珠足有龙眼大小,灼灼生光。   平日里最多用些口脂的悦宁此刻上了严妆,妆成之后,连她自己都震惊了,镜中那个面目越发精致潋滟,高贵明艳的人竟然是自己。   周围已经响起了一片的赞叹声,悦宁越发的不好意思起来。   契丹婚俗,新娘不用遮面。因此当萧峰走进大殿,便见到一位盛妆打扮的绝色丽人端坐在一旁,不免被那绝世容光所慑,愣在当场。   最小的公主耶律特里生性活泼,看着呆住的萧峰掩唇笑道:“楚王对新王妃定是满意地紧了,瞧新王妃都瞧地呆住了。”   此话一出,本就有些害羞的悦宁更是面如火烧,连好容易回神的萧峰自己都红了耳朵。耶律洪基哈哈大笑:“贤弟此番终于得偿所愿,抱得美人归,自然是满意的。”   在众人善意的调笑中,萧峰再次进酒于帝后,将所有礼物奉上。   待皇后致了戒辞,萧峰执起悦宁的手拜别了帝后。两人一同离开皇宫前往王府,此时已是十二月天气,上京地处北方,早已开始下雪,出门前萧观音又为悦宁加上了一件带观音兜的大红羽纱缎白狐里子大氅。   萧峰骑着一匹纯黑的马在前边引路,悦宁坐在婚车里,车边跟着前来充当送婚使的太子耶律浚,车子后边跟着皇室诸人赏赐的诸多嫁妆,里头甚至还有一辆“送终车”,取从一而终的意思。   到了王府前,悦宁下得车来,地上已经被细细地铺上了一层黄土。   率先来到王府的二公主耶律纠里和小公主耶律特里手捧着装有金银和米麦的银瓶在悦宁前边引路。   她的身后是萧观音挑出的一位全福夫人,她手持羊裘作袭击状。   走到门前,一位手持铜镜倒退着走的夫人放下一个覆着红布的马鞍,萧峰扶着悦宁跨过马鞍,来到中庭。   这里备了香案,设着天地之位,萧峰与悦宁一同拜下,礼毕之后,婚宴方才正式开始。   这一天的婚宴内容相当丰富,不但有源源不绝的美食酒水,还有百戏、摔角、赛马可看,热闹非凡。   婚宴从中午一直进行到夜间,宾客终于散去,再是千杯不醉的萧峰也有了酒意。痛喝了一碗解酒汤,又到偏殿好好地泡了个澡,终于神清气爽地他回到了房中。   悦宁已经梳洗过了,正背对着门坐在妆台前。她长发还未完全风干,只用一根缎带松松地系着。身上披着一件大红缕金百蝶穿花大袖纱衫,内里是一件绣着大朵牡丹的金缎镶边真红抹胸裙,腰身收得极为贴合,从背后看来更显得纤腰不盈一握。   萧峰走到门边时悦宁已经察觉了,只不过是不好意思方才没有回头。感觉到他目光灼灼地停留在自己身上,悦宁只觉得心跳如鼓,连手心都开始出汗了。   萧峰看着悦宁的抹胸裙下包裹的玲珑曲线,突然觉得已散去的酒意又涌了上来,颇有些头晕目眩之感。他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走向悦宁。   听到脚步声靠近,悦宁抬起头来冲萧峰笑了笑,见他的眼睛亮的吓人,只觉得面上作烧,复又低下头去。   萧峰甫一走近,便对上了悦宁的盈盈眼波,见她含羞带怯的样子,心底一热。上前执起她的手,轻轻一用力将她带进自己怀中:“累了一天,明日还有宴会,早点休息。”   悦宁偎在萧峰怀中,轻轻点了点头。忽然觉得身体一轻,吓了她一跳。原来是萧峰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她急忙伸手勾住了萧峰的脖子。   萧峰轻轻将悦宁放在床上,一缕乌发调皮地滑出缎带,萦绕在悦宁脸颊,大红色的衣裙更衬得她肌肤如雪,明媚动人。   萧峰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姑娘,似有灼灼火焰自眼眸幽深处燃起。   悦宁似乎被这目光蛊惑,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抚上了萧峰刚毅的脸庞。   萧峰仿佛受到了鼓励,他低下头,轻轻吻住了怀中的姑娘,小心翼翼的,温柔而缠绵。渐渐地,他的吻变得热烈起来,口舌相交唇齿相依,他的气息如同汪洋大海,将她淹没。   衣服已经在不知道的时候被褪下,悦宁在他炽热的亲吻下轻轻颤栗,晶莹的肌肤已经变成了粉红色,仿佛一朵带露的娇兰,在夜色下美的冶艳,如妖似魅,引诱的他狂热难遏。   意乱情迷中,悦宁不经意地瞥见了某个凶器剑拔弩张的样子,惊得倒吸了一口冷气,默默地在心里为自己点了根蜡。   怀中的少女纤弱娇嫩,仿佛清晨带着露珠的花瓣一般动人,细嫩的肌肤只要稍稍一用力便会留下一个红红的印子,察觉到悦宁有些害怕,萧峰拼命按耐住身体中沸腾的欲望,耐心地引导着她,为她倾尽了所有的温柔。   摇曳的灯烛下,悦宁难耐的呻吟和轻轻的喘息伴着幽香缠绵,这一刻起,她完全地属于他,他探入她灵魂至深处,熔化她在激狂之下。   他就是她,她便是他,彼此占有一切,付出一切。他们在一起,拥有了所有,却什么都不再需要,只漂浮在无边无际之中,无止无尽。   婚礼的第三天发生了什么悦宁完全不知道,她把这一天都睡了过去,成功成为大辽第一个缺席自己婚礼的新娘。   而萧峰,继武功与酒量后,又以一项新纪录傲视大辽,荣登所有契丹人心目中的男神真汉子排行榜第一名。   悦宁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她懒洋洋地躺在床上,心里正在纠结要不要起来泡个澡,顺便叫个待女来给自己按摩一下松松筋骨。   虽然萧峰已经极尽温柔,但架不住“凶器”太惊人,更坑人的是,都说初哥时间短,可到了萧峰这里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回想起昨夜悦宁只想说,这是多么痛的领悟?萧峰是初哥不假,可他的理念知识丰富得令人发指。更可怕的是,萧峰竟然在悦宁筋疲力尽的时候,为她渡、真、气!这是一种多么用心险恶的行为!萧哥原来是个天然黑!   悦宁像煎饼一样被翻来覆去折腾了大半夜,到后来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了。萧峰这才缴械投降,将悦宁抱到浴池仔细清理了一翻。   悦宁没等清理完便睡死过去,萧峰却是一大早又神采奕奕地起身去招呼宾客,悦宁倒是想硬撑着起来,好歹作个样子,实在是连根指头都不想动了,最后还是放弃挣扎,重新睡了过去。   萧峰送走宾客,先到偏殿里洗去了一身酒气,方才回到主屋。一进门就见到悦宁抱着被子,赖在床上装蘑菇。   他走到床边坐下,将悦宁连人带被子抱进怀里:“好些了吗?昨夜是我孟浪了。”说着他从袖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碧玉盒子:“这是皇后叫人送来的,说是对女子…有奇效,我替你抹上?”   悦宁瞪了萧峰一眼,用食指一下一下地戳着他的胸口,气咻咻地说:“都是你!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说着她将脸埋进萧峰怀里,惨叫道:“好丢脸啊!!”   萧峰好脾气地笑笑:“是啦,都是我的错,作为赔罪,晚上带你去看焰火可好?”   悦宁听得眼前一亮,顿时忘了要找萧峰算帐,连连点头:“好啊!好啊!”   萧峰拍拍她的头顶:“那快去洗个澡,完了用点东西,我就带你出门。”   萧峰没让悦宁起身,直接将她抱到偏殿,唤来侍女服侍,又将碧玉盒子留了下来,这才出了屋子。   侍女为悦宁按摩完,奉上了碧玉盒,悦宁接过来挥退了侍女,拿在手中仔细闻了闻,发现确实用的是好材料,方才自己动手上了药。   确实是有奇效,甫一敷上,一股清凉的感觉便取代了原先的不适。便是让悦宁自己来配,效果也不见得会比这个好。   萧峰一直关注着偏殿的动静,见侍女们都退了出来,估摸着时间自己走了进去,正好悦宁换好衣衫准备出来。   萧峰二话不说,上前将悦宁一路抱回了主屋。屋里靠窗的炕几上已经放了满满一桌的吃食,全是平日里悦宁喜欢的菜色。   知道悦宁睡了一天怕是没什么胃口,萧峰还特地让厨房上了一碗鸡丝粥。那粥用鸡汤煨了许久,米粒都已经化开,上面撒着碧绿的葱花,配上切的极细的鸡丝,看着就令人食指大动。   萧峰一片心意,悦宁又怎么会辜负,虽然不太想用,还是提起了筷子。一口热粥下肚,这才觉出饿来,加上菜色合胃口,一时间倒用了不少。   用过晚饭,萧峰没有吩咐备车,而是自己动手翻出一件大氅来,将悦宁从头到脚裹了个严实,直接抱着她上马出了王府。   被萧峰抱着走进走出,悦宁虽然心里甜蜜,可也有些不好意思。偏萧峰做来一脸坦然,仿佛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这样一来悦宁的那点羞涩也飞走了,心安理得地享受起夫君的贴心服务。   这场焰火是为了庆祝楚王大婚特地准备的,花样繁多色彩夺目,便是在现代看过许多焰火表演的悦宁,也不得不说一声好。   美中不足的是,窝在萧峰怀中出场的悦宁,接到了许多调笑打趣的目光。沐浴在众多这样的目光中,悦宁快要羞死了,恨不得把身后这个气定神闲的最魁祸首拿来咬上一口。   好容易到了座位上,她挣扎着想要下来:“大哥,放我下来吧…”   萧峰低头,用上扬的声调轻轻“嗯”了一声:“宁儿昨晚是如何唤我的?”   悦宁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挣扎了一会,还是小声地唤道:“峰哥,让我自己坐着吧?”   萧峰满意地点点头,坚决拒绝了她:“地上凉,这垫子也薄,你不要下来。”   悦宁无语地看着地上足有三寸厚的垫子,对萧峰睁着眼说瞎话的本事深感拜服。   哀悼着自己本就所剩无几的一世英名,破罐子破摔的悦宁放弃了抢救一下的想法,安心地享受起人肉垫子+人形暖炉。   于是大辽很快就传遍了,楚王对新王妃是如何疼宠,真叫一个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里怕化了。   悦宁不知道的是,也许正是见到了她与萧峰间浓得化不开的情意,原本因耶律洪基的疏远心灰意懒的萧观音又有了一丝期盼,她精心作了十首情致缠绵,精巧别致的<<回心院>>,意图挽回耶律洪基。   殊不知,这<<回心院>>不但没能挽回耶律洪基的心,反而成了萧观音的催命符。   因宫中乐师中唯有赵惟一能将这十首词演奏得缠绵婉转,故而萧观音每每召他前来,两人一丝一竹,相合得天衣无缝,宫中开始盛传两人情投意合。这一切落在有心人眼中,已成了萧观音致命的把柄。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写契丹人的婚礼查了好多资料~~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大家轻拍~~   ☆、赴任   因两人正值新婚,之前那些来拉关系拓人脉的,此时都很有眼色没上门来打扰。两人很是甜蜜缠绵了几日,每日里或是饮酒谈天,或是切磋武功,或是到城外跑马打猎,日子过的好不快活。   说是切磋,其实是萧峰给悦宁喂招指点她如何与人对阵。悦宁的剑法精妙,所欠缺的只是经验和内力。   况且晋入先天之境后,他越发感受悦宁的这套剑法由简达博,气象万千。使用时有潮水涨落之势,隐含天地至理。每次与悦宁过招,于他自己也是受益匪浅。   如此过了几日,这天耶律洪基派人诏萧峰入宫。   原来此时的南院大王,其辖下不但有燕云十六州,连大同府、大定府一带也都是听其号令的,可谓大辽在南边的一道屏障,位高权重。   身为南院大王自然要在南京,也就是现在的北京坐镇。尤其是前一任的南院大王叛乱,留下了一堆乱事。萧峰在上京已经呆的够久,说什么也该要前往南京赴任了。   萧峰在宫里灌了一耳朵,如何在大宋用金钱财帛收买奸细,如何祸乱大宋朝纲,如何以吞灭大宋为第一要务。心中不免抑郁,他自幼在大宋长大,虽是辽人,却不愿意与大宋为敌。   心里盘算着,到得南京,过个一年半载便将这南院大王辞了,免得到时候宋辽开战,自己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这一年多来萧峰已经习惯了,但凡有事都与悦宁商量。何况是要放弃这眼前的泼天富贵,更是不可能瞒着悦宁。回到府中,便第一时间找到了她。   悦宁见萧峰进宫一趟,回来便面有难色地来找自己,算算时间,心里也大概明白他是为了什么。   见萧峰还在想着如何开口,悦宁笑了起来:“可是皇上要你尽快前往南京?”   萧峰点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不止如此。”   悦宁拉着萧峰到桌边坐下,为他倒了一杯茶水:“锋哥有什么烦心事,尽可以对我说,我们夫妻本是一体,有什么事参详着办了,总比你一个人闷在心里好。”   萧峰一口将杯中的水喝干,叹了口气:“皇上让我到了南京,时刻注意大宋动向,不惜金钱财帛收买大宋官员,肆机作乱。”   悦宁心道:果然如此。当下面露不屑:“你这义兄,身为一国之君,却偏爱这些小道,根本没有为君的气量。”   萧峰面色黯然:“我虽是他义弟,却是他臣子,他一意如此,我也无可奈何。”   悦宁拍了拍萧峰的手背:“大哥若是觉得这官当得不开心,那不当也罢,待过段日子,咱们挂冠离去便是。”   萧峰顿时感动万分,一把抓住了悦宁的手:“一直以来,宁儿都跟着我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现在好不容易有一场富贵可享,我却转眼又要放弃,真是对不住你。”   悦宁笑着探过身子,亲了亲他的脸颊:“眼下两国相安,你都如此为难,若是有朝一日两国开战,峰哥你要如何自处?这荣华富贵虽然诱人,可离了它,咱们也一样能衣食无忧,快活无比。”   萧峰将悦宁揽入怀中,亲吻着她的发际,轻声道:“萧峰此生最幸运的事情,便是当年在雁门关外遇见了宁儿。”   耶律洪基发了话,萧峰再是不愿,也得前往南京。于是三天之后,两人便带着部属踏上了南下之路。   萧峰不知道的是,随着两人的离开,上京城内的楚王府库房也已经被搜刮一空。   既然早就知道耶律洪基靠不住,悦宁自然不会将财物留下最后便宜了他。早在刚到达上京之时,她就与手下的商铺传了信息,派出了商队,前来上京。   商队经过长途跋涉,日前已经抵达上京。两人此次离京,正好方便悦宁借着商队的掩护,将王府内的珍宝转移了出去。   萧峰不耐俗物,对金钱实在没什么概念,为了两人今后的舒适生活,悦宁不介意用点小手段。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写婚礼快累死了,今天上个短小过渡章,明天开始就是在南京的生活了   ☆、南京生活   契丹人口中的南京,此时叫燕京,是当年被石晋塘割让给辽国的,两人到达燕京,见此地房屋齐理,商铺林立,四处往来之人均身着汉服,说的也是汉语,都觉得心中欢喜。   次日,萧峰偷得浮生半日闲,与悦宁一道在城中四处游览。南院大王府在城里西南处,两人花了大半日的功夫,也未能将附近的商铺、坊市、寺观走遍。但却都觉得心满意足,概因心中忧虑之事已去,又有彼此相伴,不论是去到何处,俱都是满心欢喜。   但此后萧峰就再没了如此悠闲的时光。南院大王位高权重,燕云十六州、西京道大同府、中京道大定府一带全属他管辖,事务繁多。他日日忙得头晕脑涨,深以为苦。   悦宁却不管这些,南京的南院大王府与上京的王府如出一辙,到处是色彩浓艳,金碧辉煌的装饰,充满了暴发户的气息。   好歹是要住上一年半载的屋子,悦宁此时正忙着带人四处察看,去掉不合意的装饰,并不时地到库房倒腾,希望能找出一些比较符合自己审美的物件出来装饰屋子。   借着挑拣摆设的由头,硕鼠悦宁又开始在库房大肆搜刮,将那些小巧好搬运的珍宝悄悄地送出王府,交由自己的心腹手下运回中原。   一连折腾了好几天,总算把主院收拾得稍微像个样子了。悦宁终于有空来关心一下被公事烦得要撞墙的萧峰。   悦宁心情愉快地来到前院书房,就看到一身低气压地萧峰正埋首于成堆的公文之中。看来是公事做不完,只得带回来加班了。   见到悦宁来了,萧峰立刻推开了公文:“怎么过来了?”   悦宁扫了一眼屋子,周围并没有可坐的地方,干脆直接坐在了萧峰腿上:“屋子都收拾好了,来看看你。”   萧峰苦着脸比划了一下桌上的公文:“麻烦。”   悦宁笑了起来:“我来帮忙分拣可好?重要的先处理了,不重要的就放着。”   萧峰闻言大喜:“如此甚好!不重要的也别放着,宁儿看着批了就是。”   悦宁骇笑道:“这如何使得?”   萧峰不以为然:“宁儿不是总说夫妻本是一体?这处理细务本就非我所长,于细务上宁儿强我百倍,替为夫分忧又有何不可?”   悦宁伸出手来刮了刮萧峰的鼻子:“想偷懒还说的这般理直气壮。”   她想了想,辽国政事向来不避女子,不但有太后主政的传统,连皇后妃嫔乃至公主都可以直接参与政事。自己不过是帮忙批复公文,想来不会给萧峰带来什么麻烦。   这般想着,她也不再推辞,伸手拿过一份公文冲着萧峰晃了晃:“要人家帮忙,总得给人家设个坐呀!”   萧峰大喜,立刻吩咐侍从,在自己书案边加了个座,又对悦宁道:“今日晚了,宁儿权且与大哥挤一挤,明日里便吩咐下去,在我这书案旁再摆上一张案几。”   悦宁不置可否,含笑嗔了他一眼:“峰哥可真会使唤人。”   萧峰闻言大笑起来,再看不出一点方才那般焦头烂额地样子。   自从有了悦宁帮忙,萧峰的效率高了不止一点。   如此过了两日,萧峰干脆带着悦宁一同前往府衙视事。   其实对于政事,悦宁也是一窍不通。不过是仗着过目不忘的技能加成,在萧峰学习时一同听了一些,加上枢密使耶律莫哥精明能干,有他从旁指点,方才渐渐上手。   直到此时,悦宁才深刻了解了契丹人对大宋的执念有多深:在大宋各地,均有契丹人安排的探子,每日燕京都能收到从各处送上来的与大宋有关的情报。这还是经过分择之后,认为有价值的情报。   既然辽国的探子如此给力,悦宁索性假公济私派人盯上了慕容家的参合庄。反正今后一定会与慕容家对上,当然要多多掌握他们的情况才是。   在悦宁沉缅于情报工作时,萧峰也发现了他的枢密使耶律莫哥政事娴熟,潜力无穷,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萧峰舍不得一直劳累悦宁,便将许多事务都放权给了耶律莫哥,让他全权处理。   从那以后,萧峰终于摆脱了日日加班的苦逼生涯,开始有空闲与悦宁切磋武功,品酒跑马,四处游玩。   到得年末,两人已将燕京全城游了多遍,□□外方圆十里内也游遍了。   这一日大雪初晴,悦宁一身猎装来找萧峰:“峰哥,室里说连日大雪初晴,此时打猎最好不过,你陪我一同去可好?”   萧峰正好也在城内呆的烦了,闻言大喜,将未处理完的公事全丢给了耶律莫哥,当既命部属备马出猎。   两人均不喜张扬,只带了数名随从,萧峰换上了寻常军士所穿的羊皮袍子,带着弓箭,跨了匹骏马,便和悦宁出清晋门向西驰去。   一行人离城十余里,只打到几只小兔子。萧峰道:“咱们到南边试试。”勒转马头,折而向南,又行出二十余里,只见一只小鹿斜剌里奔出来。   悦宁从随从手里接过弓箭,一拉弓弦,飕的一声,羽箭射出,小鹿应声而倒。随从俱都欢呼起来。   悦宁歪着头,冲着萧峰得意地一笑,萧峰毫不吝地大声夸奖:“宁儿的箭法越发准了。”   悦宁看了看随从捡回来的小鹿,随口道:“峰哥,咱们晚上烤鹿肉吃好么?咱们自个儿动手烤,不要厨子弄。”   这些小事萧峰向来不会驳了悦宁的意思,依言点点头:“都依你。”   两人正说话间,南边响起了马蹄声,一大队人马从雪地中驰来。 作者有话要说:  萧哥是疼老婆的好男人~   ☆、游坦之   两人正说话间,南边响起了马蹄声,一大队人马从雪地中驰来。   萧峰向蹄声来处遥望,见这队人都是辽国官兵,马后缚着许多俘虏,似是打了胜仗回来一般。   萧峰寻思:“咱们并没有跟人打仗啊,这些人从哪里交了锋来?”见一行官兵偏东回城,便向随从道:“你去问问,是哪一队人,干什么来了?”   那随从应道:“是!”跟着道:“是咱们兄弟打草谷回来啦”说着纵马向官兵奔去。   他驰到近处,说了几句话。众官兵听南院大王与王妃在此,大声欢呼,一齐跃下马来,牵缰在手,快步走到二人身前躬身行礼,齐声道:“大王千岁!王妃千岁!”   萧峰与悦宁一同举手还礼,道:“罢了!”   见这队官兵约有八百余人,马背上放满了衣帛器物,牵着的俘虎也有七八百人,大都是年轻女子,也有些少年男子,穿的都是宋人装束,个个哭哭啼啼。   原来辽国对军队不供粮秣饷银,官兵一应所需,都是向敌人抢而来,每日派出部队去向各邻各国百姓抢劫,名之为“打草谷”,其实与强盗无异。   一旦成为俘虏,若是家中尚有钱财,可使金帛将人赎回,否则便要充作奴隶,性命尚不及牛马。是以边界百姓,困苦异常,每日里提心吊胆,朝不保歹。   那队长道:“今日轮到我们那黑拉笃队出来打草谷,托大王的福收成着实不错。”回头喝道。“大伙儿把最,最好的金银财宝,统通献了出来,请大王王妃拣用。”   队长说话间突然对上悦宁似笑非笑的双眼,后背顿时一凉,把到了嘴边的“最美的女子”咽了下去。心里一阵后怕,现下大辽谁人不知,南院大王对王妃爱重非常,王府内除了王妃,没有任何侍妾通房,连公务都是与王妃一同处理。若是一时不察得罪了王妃,只怕第一个要拿自己开刀的就是南院大王。   众官兵齐声应道:“是!”将许金银饰物之属,纷纷堆在一张毛毡上。众官兵望着萧峰,目光中流露出崇敬企盼之色,显觉南院大王若肯收下他们夺来的金银玉帛,实是莫大荣耀。   萧峰见到被俘虏的大宋子民,无不神情凄惨。不由得想起当日在雁门关外,被俘虏的契丹牧民,以及那个惨死在马蹄下的孩子。   萧峰心中一直觉得这种法子残忍无道,只是自己并没打算长久做官,因此于任何军国大事,向来墨守成规,不曾出得什么主张,这时亲眼见到众俘虏的惨状,不禁恻然,问队长道:“今日打草谷得来的宋人,都给了我成不成?”   那队长不胜之喜,道:“大王赏脸,多谢大王的恩典。”   萧峰道:“凡是献了俘虏的官兵,回头都到王府去领赏。”   众官兵均欢欢喜喜的连声推辞,萧峰不容置疑的道:“你们将俘虏留下,先回城吧,各人记着前来领赏。”   众官兵这才躬身道谢,将地上的金银收好回城去了。   放眼向那群俘虏瞧去,只见人人脸如土色,在寒风中不住颤抖。这些边民有的懂得契丹话,见这位契丹高官开口将这些人留下,不知要做何用途,一时间数百名俘虏都跪了下来,人群中却有一少年直立不跪。   这少年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脸型瘦长,下巴尖削,神色闪烁不定,正是游坦之。   自从遇到刚才的契丹士兵起,悦宁便有些神思不属,总觉得似乎有什么将要发生一般。眼下见到了游坦之,悦宁终于恍然,眼下上演的不正是原著里萧峰与阿紫出猎,游坦之出场的桥段。   看到这里,悦宁已经无语了。这原著的惯性实在太过强大了,这女主都换了,游坦之竟还是要出来蹦达一下。   游坦之见萧峰看向自己,抬首道:“我有一件秘密大事,要面禀于你。”   悦宁看着游坦之诓骗萧峰,让他离开随从。知道游坦之不过是想乘机暗算萧峰,但若是能被游坦之这样的战五渣得逞,萧峰早就不要混了,是以她只是静静地驻马立在原处,悠闲地看着游坦之骗萧峰靠近自己,妄图以一个小小的生石灰包暗算他。   萧峰随手将纸包击落,哼了一声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起心害我?”   游坦之满脸悲愤之色,指着萧峰大声道:“乔峰!你害我爹爹、妈妈,害死我伯父,我……我恨不得食你之肉,将你抽筋剥皮,碎尸万段!”   悦宁对这粘糊糊的家伙腻味透了,不过他与阿紫,一个抖M,一个抖S,倒是绝配。   不想听他胡说八道下去惹起萧峰的伤心事,悦宁纵马上前一口叫破了他的身份:“聚贤庄只会出你这种货色吗?那游家兄弟气量小到技不如便要自刎,如此却要怪到别人身上?”   游坦之一听,一张脸立刻胀得通红,欲要开口反驳,却在抬眼时瞧见了悦宁的绝世姿容,一时间竟然看傻了眼,张口结舌呐呐不成言。   萧峰见到游坦之的丑态,按耐信心下不喜,温声道:“当日我在贵庄受中原群雄围攻,被迫应战,事出无奈。令尊和令伯均是自刎而死。”说到这里,摇了摇头,说道:“唉,也是我夺了他们兵刃以至逼得他们自刎。你叫什么名字?”   游坦之挺了挺身子,大声道:“我叫游坦之,不用你来杀,我会学伯父我爹爹好榜样!”说着右手伸入裤筒,摸出一柄短刀,便往自己胸口插落。   萧峰马鞭挥出,卷住短刀,夺了刀子。游坦之大怒,口中大骂萧峰,眼光却一直在悦宁身上打转:“我要自刎也不许吗?你这该死的辽狗,忒也狠毒!”   悦宁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如同在看一个死物,看的游坦之打了个寒颤,这才悠悠地道:“你如果真想死,家破人亡的时候怎么不死?既把峰哥当作仇敌,又跑来他面前寻死觅活,真是好有脸皮。”   萧峰摇摇头,轻轻拍了拍悦宁:“算了,不要与他计较。”   悦宁回过头来,嗔了他一眼道:“这游氏双雄之死,虽是因峰哥你而起,但也绝非全是你的责任。当日在聚贤庄里,死于我手中的江湖好汉不下十数人,难道他们的家人朋友来找我报仇,我都要任人宰割不成?”   萧峰微微一笑:“大哥岂是那种滥好人,不过是看他年幼,给他一个机会罢了。”   悦宁一哂,转念想来,这游坦之文不成武不就,又粘糊又没主意,现在没了阿紫的毒虫,阿朱的易筋经,这游坦之早已构不成威胁。   至于那个阿紫,当日在长台关内,没了萧峰撑腰,她能否自那大师兄手中逃出命来都未可知,更是无需费心。   想到这里,悦宁拉着萧峰的手摇了摇:“好吧,就听峰哥的。”   萧峰悠悠一声长叹,向众难民道:“今日放你们回去,大家快快走吧!你们回去之后最好远离边界,免得又被人打草谷捉来。我救得你一次不得第二次。”   众难民欢声雷动,一齐跪下磕头说道:“大王恩德如山,小民回家去供奉你的长生禄位。”   萧峰见众难民满脸喜色,相互扶持南行,心下黯然:“契丹人将他捉了来,我再放他们回去,使他们一路上担惊受怕,又吃了许多苦头,于他们又有什么恩德?”   眼见众难民渐行渐远,那游坦之仍是直挺挺的站着,便道:“你怎么不走啊?我不杀你!你要报仇,随时来找我便是了。”   又对悦宁道:“咱们回去吧,今天没什么猎可打。”   两人不再理会失魂落魄的游坦之,相偕而去。   经此一事,萧峰心情颇有些低落。好在他生性豁达,回府之后开了一坛子‘清溪流泉’,痛喝了几碗,散去心中郁气,便也不在纠结于此。   此后岁末愈近,悦宁也渐渐忙碌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觉得游坦之这个人和阿紫是绝配~   ☆、山雨欲来   虽然在燕京,萧峰一人独大,但与下属间必要的人情往来也是必不可少;再有与皇太后、皇帝、皇后诸人的年礼都要提前备齐,押送上京。这样好的机会悦宁自然不会放过,借着准备年礼的由头,王府的珍藏又大大地减少了一批。   一时间悦宁已有数日未曾与萧峰一同前往府衙。   这一天,悦宁在王府中收到了北院枢密使耶律乙辛送来的年礼。看到礼单,悦宁吓了一跳,这礼物实在太过丰富,远远超出了年礼应有的规格。想到在上京时他也曾送上厚礼,悦宁心中一动。   晚上,萧峰回到王府,悦宁将这份礼单放在了他手中。   这些人情往来虽然一向交由悦宁管着,但在上京时也有许多贺礼是直接到他手中的,所以对这些他多少也明白个大概。   见到这份远比正常年礼丰富许多的礼单,他紧紧的皱起了眉头:“我与耶律乙辛大人素无往来,又并非他直属上司,他送我如此厚礼,所谓何事?”   悦宁轻叹一声:“我听闻太子已经入朝,兼南北院枢密事。太子少年刚烈,又素来聪慧果决,想是与耶律大人有什么不妥之处。”   太子入朝掌南北院枢密是十香词案的导火索,历史上并不是此时发生的,不知为何提前了。不过这天龙世界里的耶律洪基的年纪本来就与历史不符,再有什么不一致也是可能的。   萧峰闻言面沉似水:“耶律大人是皇上心腹,太子与他对上,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悦宁摇摇头:“还不止于此,皇后早已失宠,眼下宫中萧贵妃独大,后位本就不稳。若太子再有什么闪失,有伤国本。”   “皇上年近半百,膝下仅太子一子,无论如何也会维护太子的,宁儿多虑了。”萧峰迟疑了片刻,摇了摇头。   悦宁伸出一根手指在萧峰面前晃了晃:“天家无父子,他既是帝王,心思又怎会与常人一致?大哥也说了,皇上已年近半百,可太子却正是年富力强之时,皇上英雄迟暮,太子却已入朝,他难免会将羽翼渐丰的太子视为威胁。”   萧峰已经被悦宁的话吓住了,他一向最重情义,何曾见过这等父不父,子不子之事?一时觉得这不过是悦宁的危言耸听,一时又觉得权势诱人,史上天家父子相残之事难道还少了?悦宁的话也不无道理。   心中纠结了半晌,萧峰还是决定不趟这浑水:“此事我不宜插手,比照这礼单准备一份回礼就是,横竖这南院大王我也作不久。”   悦宁点点头,眼见难得的机会摆在眼前,她不抓住就是傻了,偎在萧峰怀中轻声说道:“峰哥,这伴君如伴虎,朝中眼看风波将起,我这心里总是没底。”   萧峰一下一下地抚摸着悦宁柔顺的长发,低声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我做这南院大王本就是权宜之计,待春捺钵时我会前往鱼儿泺拜见皇上,介时我就向皇上辞了这官职。”   悦宁咬了咬嘴唇,迟疑片刻抬起头来看着萧峰轻声道:“峰哥,皇上最好面子,你与他辞官时千万不能有人在场。若是他坚决不允,也不要与他僵持,待回到燕京,咱们挂冠而去便是。”   萧峰微笑着拍了拍悦宁的头:“宁儿放心,我醒得。”   悦宁点点头,将脸埋进乔峰怀里,掩去了面上的忧色。   不管悦宁心里怎样担忧,时间还是不紧不慢地来到了岁末。因正旦要进宫朝贺,两人便提前几日赶回了上京。   这是两人婚后的第一个春节,也是两人一同渡过的第一个春节,是以悦宁花了十二分的心力来准备。   依着契丹习俗,在三十早上,悦宁便安排了侍女们洒扫庭院,又令人在大门的正前方用杂物和家畜糞便码成一个高高的垛。   傍晚时,家家都将门前的垛燃起,一时间上京城内家家户户轻烟缭绕,到处笼罩着过节的气氛。   萧峰带着悦宁将大块的肉、馍、饺子等食物投入火堆,祝福来年人畜安康、五谷丰登。晚上,两人一同祭过天神、地神、北斗星后,又在屋子西侧的雪地上插上香,一同朝西叩首,以示不忘先祖。   契丹的除夕夜是不能少了手把肉和饺子的,包饺子时,悦宁学着契丹侍女在饺子中包入了白线,意寓长命百岁。   这个有着美好意寓的饺子自然是被萧峰吃到了,看到掌中的白线,萧峰望着悦宁的眼睛亮的惊人,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眼底翻涌。   于是在除夕的晚上,南院大王与王妃都没能守夜。王妃被彻彻底底地拆吃入腹,连渣都没剩下。   五更天时的掷饭团,是萧峰一人起来完成的,而悦宁睡得差点就误了入宫朝贺皇太后与皇后。   彼时大辽周边诸国林立,眼下各国难得处于非交战的和平岁月中,在正旦这日,各方都互派使臣,共贺新年。是以拜礼行起来没完没了,让萧峰不胜其烦。   心烦不已的萧峰正在替悦宁担心,他从末参加过这等活动,昨夜一时忘情将她折腾得狠了,早上连出门时都是自己抱着上车的。要是官眷处也是如此拜个没完,她怕是会支撑不住。   好容易熬到朝会结束,萧峰顾不得那些围上来想要拉关系的人,一闪身出了大殿,径直向宫门外自家的马车奔去。   悦宁果然已经在车上了,看着她小脸苍白,神情疲惫,萧峰心中愧疚:“宁儿,真是对不住,我昨晚…”   不等他说完,悦宁的脸上便飞起两朵红晕,她轻轻摇了摇头:“峰哥,我不是因为这个…”说着她附在萧峰耳边低声道:“今天朝贺,皇后称病,所有官眷都只向皇太后朝贺。”   萧峰心里一惊,意识到车上并不是说这些话的地方,立刻按下话头不提。 作者有话要说:  前方高能~   耶律洪基要开始作大死了~   ☆、作死的耶律洪基   回到王府,萧峰直接抱着悦宁进了主屋,挥退了上前服侍的侍女。   与悦宁一同坐在榻上,让她舒服地靠在自己怀里。觉察到侍女们都已走远,萧峰这才开口:“怎么回事?”   虽然明知道以萧峰的功力,这王府中绝没有人能偷听到二人的谈话而不被发觉,悦宁还是不自觉地压低了声音:“今日入宫,所有命妇被告知皇后抱恙,取消了朝贺。”   悦宁顿了顿,见萧峰也听得皱起了眉,接着说道:“本来皇后抱恙,我等命妇应当向皇后问安,可宫中的侍女却说皇后病重,我等无需问安。”   说着,悦宁的脸色越发不好:“出宫前我问过了三公主,她与二公主、大公主,甚至是太子,近日均未能见到皇后。”   萧峰听得心中一凛,低下头去,正对上了悦宁幽深的双眼:“若是真的病体沉疴,哪会连子女都不得见?皇上最好面子,这样的大日子,却连面子都顾不得了,宫里定然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   萧峰长叹一声:“若一切都如宁儿所料,这一切都还只是开始。”   悦宁也长出了一口气:“从来只有无子仍能坐稳后位的皇后,没有生母被废仍能坐稳储君之位的太子。 如果皇后真的出事,下一个有事的,必定是太子。”   萧峰的心情随着这番对话变得越发沉重,仿佛两人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化成了铁块,钻进了他的心底。   刚出正月,一个消息传到了燕京:宫女单登指认皇后萧观音私通伶人赵惟一,耶律洪基听信馋言,以铁骨朵猛击皇后,萧观音几至殒命,之后又下命赐萧观音自尽,尸身发还归家。   此前两人正在一处挑选马匹,闻言顿时失了兴致,两人相顾无言。   悦宁强打精神,向来使打听了不少事情。送走来使,悦宁摇了摇头:“太子还是太年轻了。”   萧峰奇道:“怎么说?”   悦宁眉眼之中尽是惋惜:“太子在皇后灵前痛哭,言道‘杀我母者,耶律乙辛也’。他对耶律大人的恨意如此直白,耶律大人能不担心日后太子即位,自己没了下场?”   她抬眼看了看萧峰,接着道:“如今后位悬虚,皇上势必要再立新后,这新后多半就是贵妃萧坦思。她与皇后向来不睦,定然会将太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必欲除之而后快。”   其实悦宁说的一点不错,耶律乙辛得知道子在萧观音灵前说的话后,便开始积极地为拉太子下马而四处奔走。许多朝中重臣府上都再次收到了耶律大人的厚礼。   而过了没多久,贵妃萧坦思便在耶律乙辛的推荐下登上了后位。   太子眼下已经是内外交困,举步维艰。但耶律洪基作为父亲,对自己唯一的儿子尚且不心疼,旁人再是看不过眼又能如何?   接下来各种消息接踵而至,快得让人无暇应对。   萧坦思封后不久,便传出了太子耶律浚因谋反被废,囚禁上京城的消息。而被耶律洪基指派审理此案的人竟是耶律燕哥,明眼人都能看出,耶律燕哥是耶律乙辛的死党。   萧峰得到消息后火速赶往春捺钵之地鱼儿泺,意欲请求耶律洪基换人审理。不料刚抵达鱼儿泺,便收到了太子病故的消息。   萧峰顿如同被一盆凉水浇了个透,知道已经无力回天的他只能请求耶律洪基召太子妃前来查证,好歹还太子一个清白。   不料前往上京的使者却带回了太子妃已为太子殉情的消息,萧峰明知事有蹊跷,却苦于没有证据,只能黯然离开。   回到燕京,萧峰心中郁郁,久久不能开怀。   没等他回转过来,新后萧坦思又放了大招。   原来萧坦思入宫多年却没有生下子嗣,深感不安的她封后没多久,便以自家妹妹萧翰特懒有宜男之相为由,让耶律洪基将其召入宫中。   契丹向来有‘姐妹共夫利生子’的说法,皇宫中自小公主耶律纠里之后已许久未曾有婴儿降生了,求子心切的耶律洪基竟真的下令召已为□□的萧翰特懒入宫,并将其封为贵妃。直得一提的是,这个被夺走了妻子的倒霉蛋,正是耶律乙辛的儿子。   萧家两姐妹在宫中互为援手,共同进退,一时间风头无两。   消息传来,萧峰将自己关进书房,整整一夜,不许任何人来打扰。   他对这个亲手逼死发妻,宠信奸佞,任由奸臣害死亲子,还君夺臣妻的义兄彻底绝望了。   向来精明过人的他又如何觉察不到,自己的义兄其实并不如同他表现出来的,那般英雄豪侠。   耶律洪基为人好大喜功,沉缅田猎,又骄奢无度,其实并不是个贤明的君主。可他对萧峰总是不错的,是以不论如何,萧峰都不愿看到自己与义兄有情断义绝的一天。   但是现在,耶律洪基的所作所为已经超过了他的底线,萧峰觉得,自己没办法再这样下去了。   当第二天的清晨阳光照射到书房的时候,萧峰打开了门。   对着悦宁担忧的目光,他轻松地一笑:“宁儿可准备好了,与大哥一同浪迹天涯?”   看到萧峰恢复了轻松爽朗的笑容,悦宁心头一松,轻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萧峰大笑起来:“好极!咱们收拾收拾,明天就出发!”   第二天,两人以微服出游的名义,也不曾带部属,便轻车从简离开了王府。   出得城门,悦宁回头望了望燕京城肃穆的城门,心里一直以来的担忧终于放了下来。   萧峰永远不会知道,他闭关时,悦宁曾与上门拜访的耶律乙辛相谈甚欢。   彼时耶律乙辛大人正为太子开始参预朝政,法令制度整饬清明,自已无法擅权而苦恼,是悦宁帮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让他注意到了萧观音在宫中的尴尬处境。   也是悦宁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虽然身为皇上义弟,又是深得信任的南院大王,但不论是朝政,还是皇上家事,萧峰都不会插手。   虽然在萧观音与耶律浚的悲剧中起了推手的作用,但悦宁一点也不后悔。若不让萧峰早点看清耶律洪基无情无义,昏聩狠毒的真面目,他又怎能下定决心早早离开?若不给耶律洪基找点麻烦,添点乱;万一哪天他又兴起要南征,难道又要让萧峰去死上一死?   眼下耶律洪基唯一的继承人死了,他最要紧的便是要努力再生一个出来。为此,哪怕是背上强夺□□的名声,他也再所不惜。短期内怕是没心情再盯着大宋了。   至于以后,他若是哪天闲得蛋疼又起了南下之意,悦宁自有后手对付他。   想来耶律洪基若是知道有人胆大包天算计他,借他的手除去了自己的发妻与唯一的儿子,他首先要做的,定然是要铲除这个奸臣及其党羽。到那时,他哪还有心力去图谋大宋江山? 作者有话要说:  耶律洪基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真的~~   作者只是把时间提前了~   ☆、推理秀   这半来各种匪夷所思的事件纷纷上演,终于磨光了萧峰心中对耶律洪基的最后一点情义。   诚然,耶律洪基的确是对萧峰礼遇有加,大肆封赏。但萧峰两次救了他性命,助他平定叛乱,便是怎样的封赏也抵得过了。   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本就非他所愿,愿意当这南院大王也不过是不想拂了义兄好意。   最是重情重义的萧峰,眼见得义兄为人如此不堪,哪还愿与他为伍?自然是携娇妻挂冠而去,博一个自由自在了。   此时己是八月下旬,两人进入中原不久,便听闻了少林寺广发英雄贴,要在九月初会一会姑苏慕容的消息。   当时两人正在酒楼的包厢中用餐,听闻楼下的江湖人士正在对这一消息大加议论,悦宁心中一动。   “说到慕容家,咱们离开燕京前,我曾收到探子回报,有一群不明身份的人稍稍在参合庄四处打探,这伙人发现,老庄主慕容博的棺木是空的,里面并无尸骨。” 悦宁的话把萧峰的注意力从楼下引了回来。   萧峰皱着眉想了想:“宁儿是以为这慕容博诈死此前曾以慕容家绝技在江湖上四处杀人的,其实是慕容博?”   悦宁缓缓点头:“慕容家一心复国,可是一无钱粮,二无地盘,如何能成大事?仔细想来,此前死去的柯百岁等人,虽是江湖人士,却无一不是家财豪富之人。”   “那慕容博怕是收服不成,方才下了杀手。”萧峰似有所悟,接口道。   悦宁接着说道:“还有,那少林玄悲大师死在大理天龙寺,须知那天龙寺乃是大理皇室中人出家避世之所,若是少林寺追究起来,大理皇室势必要出面,这一个不好…”   “是啦,这要是少林派人到了大理,理论起来,一不小心便成了两国纷争。介时大辽、西夏再乘虚而入,这慕容家便可乘乱起事。”萧峰听得脸色一变,心里对这四处煽风点火的慕容家充满了厌恶。   悦宁听着萧峰的话,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脸色变得惨白,萧峰立刻发现了她的异样,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宁儿,怎么了?”   “峰哥可知,在大辽时,我曾四处寻访公爹旧事?”悦宁却答非所问。   “我知道。”萧峰感动地说:“宁儿有心了。”   “之前我听闻智光大师讲述旧事时,便心有疑虑。这事情发生的实在太过巧合了,这么巧,公爹陪母亲返乡探亲,身边未曾多带护卫;而大宋这边便有一妄人报信,令中原高手千里迢迢往雁门关设伏。”悦宁看向萧峰的目光颇有深意。   萧峰果然皱起了眉头,思索起来。   “我打听到,公爹当年曾属珊大帐的亲军总教头,深受皇后信任,可谓是手握重兵,位高权重。”悦宁越说脸色越白:“当年参与设伏的武林中人其实并没有人能伤了公爹,假若公爹并未因爱妻幼子惨死而自尽,而是返回大辽兴兵复仇,那辽宋之间…”   萧峰自然明白悦宁的未尽之意,越是细想,便越是怒气盈胸。他将牙齿咬得格格作响,手中的酒杯已经不知何时化成了粉未。细细想来这其中种种,的的确确都有着姑苏慕容的影子,也全是慕容家惯用的手法。   许久,萧峰方才吐出一口气,沉声道:“想来那日在卫辉城外,险些伤了你的人,便是慕容博了,斗转星移,哼!”   “有可能,他许是听得徐长老死讯,前去查看丐帮是否能为他所用时,发现了咱们的踪迹,见峰哥你制住了谭婆与赵钱孙,便出手杀了他们嫁祸于你。”悦宁一边想,一边慢慢地说。“至于在少室山下打伤我的人,应当就是带头大哥了。”   萧峰叹了口气:“可惜当年的知情人已全部过世,我竟再无办法查出此人。”   “其实,关于这个带头大哥,我也有些猜测。”悦宁轻声说道。   悦宁的声音虽轻,但听在萧峰耳中却如同惊雷,他猛地抬起头来,目光炯炯地盯着悦宁。   “我只是推测,大哥姑且听听。”见萧峰点了点头,悦宁接着说道:“三十年前,汪帮主虽还未接任丐帮帮主,但在帮主的地位定然已经极高。但赶赴雁门关的高手却是以带头大哥为首,可见那带头大哥的地位竟然还在汪帮主之上。”   “不错。”萧峰赞同道。   “在江湖上,与汪帮主同辈,地位却能在其之上的,想来也只有少林中人。”悦宁仔细地打量着萧峰的脸色,“那智光大师曾说,玄苦师父是受带头大哥所托,才会去教你武功。能够命令玄苦师父,那么带头大哥必定是其师长。”   萧峰听得全身一震:“当年的知情者一力维护带头大哥,此人必定还在人世,眼下少林寺中,地位在玄苦师父之上,仍然还在世的,不过是玄苦师父的师兄,玄字辈几位高僧而已。”   悦宁点点头:“几位玄字辈高僧向来与世无争,可听那些知情人的口气,此事若揭出来便会引起武林的极大震动,由此看来,最有可能是带头大哥的,便是少林方丈玄慈。”   “走,咱们也上少林去,那慕容复有危险,慕容博定然不会袖手旁观,我定要将他找出来问个清楚!”萧峰作了决定。   “这些都是咱们的推测,并没有什么证据,少不得到时候诈他们一诈,峰哥你到时候可别露出什么破绽。”悦宁不放心地叮嘱道。   “我醒得。”萧峰郑重地点了点头。   悦宁的目的终于达到,作了这许多安排,这次若不能在天下人面前揭露玄慈与慕容博的真面目,悦宁誓不罢休。   两人商议已定,便转道河南,眼下距大会开始仅相隔数天,两人日夜兼程,向着少室山赶去。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很喜欢大战少室山这一节~决定要把它写出来~   ☆、兄弟同心   萧峰与悦宁赶到少林寺时,该到的人都已到齐,正碰上游坦之与玄慈大战。   原来游坦之离开燕京后,竟然遇上了出来抓阿紫的丁春秋,阿紫死在丁春秋毒掌之下,负责处理阿紫尸身的游坦之得到了她从阿朱那里偷出来的易筋经。   不得不说游坦之好狗命,他如原著一般仅仅照着书中图画,竟也练成了易筋经上的武功,眼下已成了星宿派的大师兄,奉丁春秋之命出战少林。   星宿派的人一向口下无德,见游坦之对上玄慈竟然能打个平手,一时间各种奇怪的话都出来了,什么“先灭少林,再诛丐帮,星宿老仙,一统江湖。”,什么“星宿神功,天下第一,战无不胜,功无不克。少林绝技,降龙臭掌,狗屁不值!”   萧峰刚到少室山上,便听到星宿派门人大吹,说什么星宿派武功远胜降龙十八掌,不禁怒气陡生。他虽已不是丐帮帮主,但那降龙十八掌乃恩师汪剑通所亲授,如何能容旁人肆意诬蔑?一时忍不住开口道:“谁说星宿派武功胜得了丐帮的降龙十八掌?”   这声音并不如何响亮,但却清清楚楚的传入了从人耳中,众人一愕之间,都住了口,看向声音来处。   只见萧峰身穿玄色薄毡大氅,里面玄色布衣,身形矫捷,气势凛然。在他身边,梳着妇人发式的悦宁披着一件淺紫羽纱鹤氅,穿着一身玉色月光锦裙,腰间细细的束腰,衬得身姿婀娜。   衣裙之上,有一枝桃花自裙摆盛开,一路向着衣襟延伸,大朵大朵的桃花与她如玉的脸庞交映生辉,更显得眉目娇艳秀美绝伦。   两人身边是两匹全身黝黑的骏马,俱是高头长腿,雄骏非常。   见来人是萧峰,丐帮帮众之中,大群人猛地高呼起来:“乔帮主,乔帮主!”数百名帮众从人丛中疾奔出来,在他马前躬身参见。   萧峰自被逐出丐帮之后,只道帮中弟子人人视他有如寇仇,万没料到敌我已分,竟然仍有这许多旧时兄弟如此热诚的过来参见,陡然间热血上涌,虎目含泪,抱拳还礼道:“契丹人萧峰被逐出帮,与丐帮更无瓜葛。众位何得仍用旧日称呼?众位兄弟,别来俱都安好?”最后这句话中,旧情拳拳之意,竟是难以自已。   过来参见的大都是帮中的三袋、四袋弟子。听他这么一说,才省起自己行事太过冲动,有些人当即便低头退了回去,却仍有不少人不肯退去,执意上前与萧峰一叙别情。   萧峰甫一现身,山上群雄立时耸动。那日聚贤庄一战,他与悦宁二人连毙数十名好手,当真是威震天下。中原群雄恨之切齿,却也是闻之落胆,这时见他突然又上少室山,均想恶战又是势所难免。   当日曾参与聚贤庄会的,回想起庄中大厅上血肉横飞的惨状,兀自心有余悸,不寒而栗。一时山上群雄面面相觑,肃然无语。   段誉见到萧峰突然出现,大喜之下,快步而出,叫道:“大哥,别来可好?这可想煞小弟了。”   萧峰自和他在无锡酒楼中赌酒结拜,虽然相聚时短,却是肝胆相照,意气相投,当即上前握住他双手,说道:“兄弟,别来多事,一言难尽,幸而你我俱都安好。”   又与他引见悦宁:“这是我新婚妻子。”   听得此言,段誉满心欢喜向着悦宁行了一礼,口称“嫂嫂”。又与萧峰道贺:“恭喜大哥,娶得如花美眷。”   正说话间,忽听得人丛中有人鼓躁起来,说要杀了萧峰,为自己亲友报仇。一时间呼喝之声响成一片。   两人当日聚贤庄一战,杀伤着实不少。此时聚在少室山上的各路英雄中,不少人与死者或为亲人戚属,或为知交故友,虽对萧峰忌惮惧怕,但眼见萧峰一行不过两人,动起手来,以数千人围攻萧峰夫妻,就算他们真有通天的本领,那也决计难脱重围。   一时间便有那性急的数十人拔出兵刃,便欲一拥而上,将萧峰夫妻乱刀分尸。   萧峰此来是为了找出慕容博,问清当年雁门关一事,今日若再大战一场,所图之事势必不能成。见此情形,心中暗想,眼下不如暂且避开,过后再暗自查探。   如此想着,转头向段誉道:“兄弟,此时局面恶劣,我兄弟难以多叙,你暂且退开,山高水长,后会有期。”他要段誉避在一旁,免得夺路下山之时,旁人出手误伤了他。   段誉眼见各路英雄数逾千人,人个要击杀义兄,不由得激起了侠义之心,大声道:“大哥,做兄弟的和你结义之时,说什么来?咱俩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愿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今日大哥有难,兄弟焉能苟且偷生?”他以前每次奔逃出险,这时眼见情势凶险,胸口热血上涌,决意和萧峰同死,以全结义之情,这一次是说什么也不逃的了。   萧峰摇头道:“兄弟,你的好意,哥哥甚是感谢。他们想要杀我,却也没什么容易。你快退开,否则我要分手护你,反而不便迎敌。”   段誉道:“你不用护我。他们和我无怨无仇,如何便来杀我?”   萧峰脸露苦笑,心头感到一阵悲凉之意,心想:“倘若无怨无仇便不加害,世间种种怨仇,却又从何而生?”   这边慕容复见群情激动,便想要乘机收揽人心以为己助。   他长啸而出,朗声说当:“萧兄,你是契丹英雄,视我中原豪杰有如无物,区区姑苏慕容复今日想领教阁下高招,在下死在萧兄掌下,也算是为中原豪杰尽了一分微力,虽死犹荣。”   他这几句话说的大义凛然,霎时间喝采之声,响彻四野。   萧峰忽听慕容复挺身挑战,正合心意,当下也不想着离开了,与他抱拳相见,说道:“素闻公子英名,今日一战大慰平生。”   丁春秋见慕容复大出风头,自己也不甘示弱,开口说道:“姓萧的,大言不惭说什么降龙十八掌比老夫星宿神功厉害,今日老夫便来领教。”   游坦之也上前说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姓萧的,咱们今日便来作个了断。”   萧峰见三大高手以鼎足之势围住了自己夫妻二人,而少林群僧东一簇,西一撮,看似杂乱无章,其实暗含极厉害的阵法,这情形比之当日聚贤庄之战又更凶险得多。   一时间胸口热血上涌,激发了英雄肝胆,一声长啸,说道:“你们便三位齐上,萧某何惧?”   说着从马上取下一个装着酒的皮口袋,拉着段誉之手,说道:“兄弟,你我生死与共,不枉了结义一场,死也罢,活也罢,大家痛痛快快地喝他一场。”   段誉为他豪气所激,接过皮袋,说道:“不错,正要和大哥喝一场酒。”   少林群僧中突然走出一名灰衣僧人,朗声说道:“大哥,三弟,你们喝酒,怎么不来叫我?”正是虚竹。   萧峰从未见过虚竹,忽听他称自己为“大哥”,不禁一呆。   悦宁见到虚竹手上的掌门指环,轻轻咦了一声,问道:“小和尚,你怎会有这个指环?”   虚竹一愣,没想到悦宁竟然认得这个指环,当下将自己此前的经历简单地说了一遍。   无涯子心心念念地要培养一个弟子,替自己清理门户,他如原著中邀请了众多高手上山挑战珍珑棋局,引得丁春秋打上擂鼓山,虚竹则误打误撞地得了无涯子一身功力。   彼时正值童姥散功,被无涯子强折行送走的她悄悄折返,无涯子却在她面前咽气。   虚竹带着童姥,为了躲避李秋水进了西夏王宫,最后这两位斗了一辈子的师姐妹同归于尽。   悦宁听得叹息不已,没想到逍遥三老还是没能避过死劫。童姥因为无涯子的执念没有动手除了丁秋春,不想却因此让无涯子送了性命。   段誉见两人说完了,抢上去拉着虚竹的手,转身向萧峰介绍起他来。   萧峰见此刻情势凶险无比,虚竹却不怕艰危,挺身而出,足见是个重义轻生的大丈夫、好汉子,萧峰一向最喜这种好汉。当即与虚竹一同跪倒,说道:“兄弟,萧某得能结交你这等英雄好汉,欢喜得紧。”两个相对拜了八拜,竟然在天下英雄之前,义结金兰。   萧峰不知虚竹身负绝顶武功,悦宁却是知道的,见两人结义已毕,对萧峰轻声道:“我在天山遇到的那位前辈便是三弟师伯,三弟连得师门三位前辈真传,武功当在二弟之上。”   萧峰原本见虚竹只是少林低位僧人,心中还担忧不已,听得悦宁如此说来,顿时心里一松,他提起一只皮袋,说道:“两位兄弟,大家痛饮一场,放手大杀吧。”拔开袋上塞子,大饮一口,将皮袋递给虚竹。虚竹胸中热血如沸,提起皮袋便即喝了一口,交给段誉。   虚竹向萧峰道:“大哥,这星宿老怪害死了我后一派的师父、师兄,又害死我先一派少林派的太师叔玄难大师和玄痛大师。兄弟要报仇了。”   他这话说的没头没脑,萧峰心中一奇,道:“你……”第二个字还没说下去。虚竹双掌飘飘,已向丁春秋击了过去。   萧峰见他掌法精奇,内力浑厚,不由得又惊又喜,心道:“二弟武功果真如此了得,倒是万万意想不到。”喝道:“看拳!”呼呼两拳,分向慕容复和游坦之击去。游坦之和慕容复分别出招抵挡。   悦宁知道段誉的六脉神剑向来时灵时不灵,是以持剑与他并肩而立,并未上前。 作者有话要说:  虚竹小和尚还是很呆萌的   ☆、慕容复   虚竹使开“天山六阳掌”,盘旋飞舞,招招进迫。逍遥派武功讲究轻灵飘逸,闲雅清隽。丁春秋和虚竹这一交上手,当真便似一对花间蝴蝶,蹁跹不定,于这“逍遥”二字发挥了到淋漓尽致。   虽是招招凶险,攻向敌人要害,偏生姿式却优雅美观,直如舞蹈。举重若轻、潇洒如意。   那边厢萧峰独斗慕容复、游坦之二人,将天下阳刚第一的“降龙十八掌”一掌掌发出,竟使慕容复和游坦之无法近身。转瞬之间,三人翻翻滚滚的已拆了百余招。   段誉在悦宁身边,眼看虚竹步步进逼,丝毫不落下风,萧峰以一敌二,虽然神威凛凛,但见他每一掌都是打得狂风呼啸,飞沙走石。   他不知道萧峰此刻已是先天高手,一身先天真气自然流转,断无枯竭之理,只怕他难以持久,决意以凌波微步去和慕容复纠缠一番,好让萧峰腾出手来先打退游坦之。   他思念已定,闪身从悦宁身边走了出来,朗声说道:“慕容公子,你既和我大哥齐名,该当和我大哥一对一的比拚一番才是,怎么要人相助,方能苦苦撑持?就算勉强打个平手,岂不是已然贻羞天下?来来来,你有本事,便打我一拳试试。”说着身子一晃,抢到了慕容复身后,伸手往他后颈抓去。   慕容复见他来得奇快,反手拍的一掌,正击在他脸上。段誉不会闪避,被他一掌击下右颊登时皮破血流,痛得眼泪也流了下来。接着慕容复又飞起一脚,将他踢了个筋斗。   悦宁原本正在观看萧峰与慕容复、游坦之相斗,不想一个不察,段誉那小子便自己跑了出来找打。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悦宁救之不及,见慕容复偷袭得手竟还要上前,不由得怒气盈胸,叱道:“好不要脸!”   慕容复没料得这下偷袭,竟如此容易得手,心中一喜,当即飞身向上,想要将段誉踩住。不料斜刺里突然亮起一点极为刺目的光芒,耳边响起了刺耳的啸声,他心里一凛,连忙变换身法避开。   这光芒近到眼前,蓦然爆开化作了漫天光雨,森冷的剑气带着有如实质的寒意,慕容复只觉得胸口一窒,全身犹如刀割一般。   他运用内劲想要将这攻击带到一旁,却觉得四面八方都是剑雨,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着手。   慕容复已顾不得段誉,只凝神与悦宁拆招,段誉挣扎着爬起身来,退到一旁,他竟不知自己的这位嫂嫂看起来娇娇怯怯,剑法竟也如此惊人,竟能与慕容复打个平手。   悦宁剑如疾雨,慕容复空手应对渐感吃力。邓百川叫道:“公子小心,用兵刃吧?”拔剑出鞘,倒转剑柄,向慕容复掷去。   慕容复接过邓百川掷来的长剑,精神一振,使出慕容复家传剑法,招招连绵不绝,犹似行云流水一般,撞上了眼前的光幕,爆出一串连绵不绝的暴响。   两人转瞬之间已经拆了百余招,慕容复心里渐渐急躁。自己在江湖上与萧峰并称,可现在却与他双十年华的妻子僵持不下,一时间他觉得颇为丢脸。   同时,他心里也暗自疑惑,平日里他与人动手,表妹总会在一旁出声指点,可现下她却始终一语未发。   他又怎会知道,悦宁来历诡异,她所用的剑法又岂是王语嫣能看透的。   斗到两百招上,悦宁内力渐渐不支,一时间剑啸之声渐渐平复,慕容复久经战阵,心里雪亮。乘着悦宁内力不继,递招稍缓之际,左手中指直进,快如闪电般点中了悦宁胸口的中庭穴。   悦宁顿时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内息难行。奋力一招将慕容复逼退,捂着胸口踉跄着连退几步。   王语嫣见表哥出指中敌,拍手喝采:“表哥,好一阵“夜叉探海!”   段誉却看得怒发冲冠,大声喝道:“无耻下流!”见慕容复化指为掌,眼看就要拍在悦宁胸前,他情急之下,内力自然而然从食指中涌出,正是“六脉神剑”中“商阳剑”的一招,嗤的一声响,慕容复一只衣袖已被无形剑切下。   王语嫣这才醒悟过来,与自家表哥对阵的乃是一名年轻貌美的女子,这招使的实在有失体统,不由得面红耳赤。   段誉此时内力源源涌出,一时少商、商阳、中冲、关冲、少冲、少泽六脉剑法纵横飞舞,使来得心应手,有如神助。全身如罩在一道光幕之中。   悦宁退到一旁,平息了体内乱窜的内力,这才发觉灵鹫宫诸女与三十六洞洞主、七十二岛岛主及其部属都已到了少室山。见到帮手来了,悦宁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安心地看起场上诸人对阵。   慕容复每一招不论如何凌厉狠辣,总是递不到段誉身周一丈之内。两人拆了百余招,慕容复手中长剑与之后风波恶掷来的刀均被震断。眼下只得使着公冶乾的两根判官笔与段誉对阵。   段誉百余招拆将下来,那六脉神剑使得渐渐的圆转融通。忽听得萧峰说道:“三弟,你这六脉神剑尚未纯熟,六种剑法齐使,转换之时中间留有空隙,对方便能乘机趋避。你不妨只使一种剑法试试。”   段誉道:“是,多谢大哥指点!”侧眼一看,只见萧峰负手旁站,意态闲逸,庄聚贤却躺在地下,双足断折,大声呻吟。   原来萧峰少了慕容复一个强敌,和游坦之单打独斗,立时便大占上风。   他日日与悦宁拆招,自然清楚凭悦宁现下的功力,对上慕容复最多可支撑二百余招不败,二百招过后,只怕就要拼命了。   心忧爱妻的萧峰对游坦之不再手下留情,当即呼呼呼猛击数掌,乘游坦之举掌全力相迎之际,倏地横扫一腿。游坦之两支小腿胫骨立时折断,便即摔倒。   萧峰打倒游坦之后,见段誉已上前替下悦宁,忍不住出声指点。   段誉听从萧峰的指点,只是专使一路少商剑法,果然不过几十招下来,慕容复便被段誉剑气透围而入,帽子被削,长发四散,狼狈不堪。   王语嫣惊叫:“段公子,手下留情!”段誉心中一凛,长叹一声,第二剑便不再发出。   不想觉得身受奇耻大辱的慕容复却并不停手,向段誉直扑过来。人影一晃之际,噗的一声,判官笔却已深入段誉右肩。   萧峰登时大怒,上前一把抓住了慕容复背后“神道穴”,将他凌空提起。   萧峰身形魁伟,手长脚长,将慕容复提在半空,半势直如老鹰捉小鸡一般。萧峰面沉如水,厉声喝道:“人家饶你性命,你反下毒手,算舒什么英雄好汉?”   慕容复恨不得立时死去,免受这难当羞辱。萧峰冷笑道:“萧某大好男儿,竟和你这种人齐名!”手臂一挥,将他掷了出去。   慕容复直飞出七八丈外,砰的一声,背脊着地,只摔得狼狈不堪。     他脸如死灰,一伸手,从奔上前来的包不同腰间剑鞘中拔出长剑便要自尽。   便在此时,已旁观多时的慕容博终于出手,打落了慕容复手中长剑。   教训完想要自尽的儿子,慕容博转向萧峰想要替儿子找回场子,萧峰早有提防,没让他讨到便宜,却引出了萧远山。 作者有话要说:  慕容家的人都挺傻   ☆、前尘   见当事人终于到齐,悦宁精神一振。   萧峰却是满心的喜欢感激,他已认出这黑衣僧人便是那日在聚贤庄救他性命的黑衣大汉。   萧远山与慕容博交谈几句,约定互不侵犯,便打算退到一旁,悦宁却拦住了二人。   悦宁向萧远山施了一礼:“前辈,三十年前我夫君父母惨死雁门关一事还要落在此人身上,还请见谅。”   萧远山听得全身一震,瞠目欲裂。   萧峰见悦宁上前拦人,自然跟了过来,听到悦宁此语,立时闪身挡住了灰衣人的去路。   悦宁的声音不大,在场的人却都听的清清楚楚:“慕容博,你身为燕国皇室的直系血脉,为了光复燕国,一心挑起宋辽战争。三十年前假传信息,害得我公爹婆母惨死雁门关,今天这笔血债也该还了。”   那慕容博一声长笑,站起身来,说道:“小娘子眼光好生厉害,居然将我认了出来。”伸手扯下面幕,露出一张神清目秀、白眉长垂的脸来。   慕容复惊喜交集,叫道:“爹爹,你……你没有……没有死?”可惜眼下慕容博被悦宁扒了马甲,自顾不暇,没有时间来理会他。   “三十年前,我公爹在大辽位高权重手握重兵,你打探到他要带妻儿回南朝探亲的消息,便向中原武林假传讯息,说道契丹武士要大举来少林寺夺取武学典籍,引得中原武林人士前往雁门设伏,是也不是?”为防止慕容博暴起发难,悦宁看了看身边的萧远山,悄悄向他靠近了些。   慕容博哈哈一笑:“不错。”   此时在场的人大多都已经听到了几人的对话,纷纷向此处看来,那玄慈更是满脸震惊之色。   虚竹本已料理了丁春秋,正在为段誉疗伤,闻言也分了心神仔细聆听。   “在你的特意安排之下,前往拦截的第一批人手均不是我公爹的对手,原本以为我公爹脱身之后,便会率领契丹大军前来复仇。不料我公爹伤痛爱妻幼子惨死,竟然跳崖自尽了,让你的计划毁于一旦。”悦宁见众人都安静下来,继续道。   慕容博见自己当年的谋划为悦宁一一道出,竟无一不准,暗自心惊。既然她能说的如此详尽,想必当年之事她已尽知,此时再抵赖也没了意义,便干脆地点头认下:“不错,可惜那萧远山一世英雄,竟如此儿女情长,他这一自尽倒是一了百了,却害得我被人怀疑,不得不假死避世。”   “可惜你复国之心不死,见少林玄悲大师到了大理天龙寺,为了挑起大理段氏与少林的纷争,又将他杀了。”悦宁满意地见到,听闻此事的少林寺的僧人们齐声诵起经文,声音十分悲愤。   “河南伏牛派柯百岁家财豪富,你招兵买马,积财贮粮,看中了他的家产,想将他收为己用,他不允,你便以家传功夫杀了他…”    悦宁话未说完,突然两人齐声怒吼,向慕容博急扑过去,正是柯百岁家人。慕容博袍袖一拂,崔过两人摔出数丈,躺在地下动弹不得,在这霎眼之间,竟已被他分别以“袖中指”点中了穴道。   悦宁没有理会这个小插曲,接着道:“你得知丐帮徐长老在卫辉开吊,便想去看看群龙无首丐帮是否有机可乘,怡好遇到谭婆与赵钱孙在一艘木船上幽会,便杀了他们嫁祸给我夫君。”悦宁记恨那谭公在聚贤庄里偷袭萧峰,有意把话说的含糊。   慕容博皱了皱眉头:“想不到竟然被你认了出来。”   悦宁微微一笑:“被我认出来的人可不只是你。”说着她转向上首目光闪烁面色不安的玄慈:“玄慈方丈,带头大哥,当日你在乔家没能一掌打死我,现在一定很后悔吧?”   玄慈强笑了一声,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女施主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方丈早已破了杀戒,何必在此假作慈悲?”悦宁冷笑一声:“方丈为了保住自己是带头大哥的密秘,也为了断绝我夫君重回丐帮之路,在他将回乔家时,杀了他养父母后又回到少林,谎称有人报信派人前来乔家救援,意欲坐实了他弑父杀母之罪。却被我撞破,便出手想杀我灭口。只可惜我虽然学艺不精,但却有些保命的本事,让你的谋划落空了。”   玄慈听得脸色一白,口中呐呐不能言。萧峰恨恨地盯着玄慈,牙齿咬的格格作响。那是悦宁平生所受最重的伤,在那之后她还带伤与自己一同在聚贤庄里大战群雄。每每想起此事,萧峰都觉心疼难抑。   听到这里原本一直不言不动,试图用眼神杀死慕容博的萧远山突然开口道:“这老方丈最是假仁仁义,三十年来所破的又何止一个杀戒?”   他转向人群中的叶二娘缓缓说道:“叶二娘,你的孩子到哪里去了?你面上这六道血痕,从何而来?你日日去抢人家的孩儿,过上几日便将人弄死,又是为何?”   叶二娘突然变色,尖声叫道:“你……你是谁?”   萧远山哈哈一笑,笑声中有说不出的苍凉:“叶二娘,我抢走了你的孩子是因为,有人抢去了我的孩儿,令我家破人亡,夫妇父子,不得团聚。我这是为了报仇。”   萧远山说着伸手便拉去了自己的面幕,只见他留了满脸的络腮胡子,年纪已经不轻,须发皆已花白。可那眉眼、口鼻却与萧峰如出一辙,两人站在一处,关系实在是一目了然。   萧峰一见之下,惊喜交集,抢步上前,拜伏在地,颤声叫道:“你……你是我爹爹……” 悦宁也转过身来,与萧峰一同拜伏在地。   萧远山哈哈大笑,说道:“好孩子,好孩儿。”一伸手,将两人一同拉了起来。   他见叶二娘欲要乘机退走,开口喝道:“叶二娘,你与那有道高僧是如何幽会,你又是如何产子,要我来说么?”   叶二娘转身过来,向萧远山奔近几步,跪倒在地,说道:“萧老英雄,请你大仁大义,高抬贵手,放过了他。他……他……他在武林中这么大的名声,这般的身份地……年纪又这么大了,你要打要杀,只对付我,可别……可别去难为他。”   悦宁听得冷笑一声,看着玄慈冷冷地道:“我算是听明白了,玄慈方丈可真是好大的慈悲!好精严的戒律!”   玄慈此时已然面色惨白,只闭目喃喃低语:““善哉,善哉!既造业因,便有业果。”   他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场的都是武林中人,稍有些功力的都听的一清二楚。哪怕没听见的,见到他的态度,也已明白悦宁所言非虚。   一时间群僧和众豪杰齐声大哗。各人面上神色之诧异、惊骇、鄙视、愤怒、恐惧,形形色色,实是难以形容。   悦宁却没有给玄慈表演的机会,伸手从身边荷包里取出了七八件小孩身上的金银器挂饰,一股脑儿地扔在玄慈面前,这便是此前在洛阳时叶二娘当作暗器打出的。   “叶二娘在江湖上行走,不曾更名改姓,她四处夺人孩儿,又将他们残忍杀死。玄慈方丈明知她心结所在,却为了自己的名声前程放任她如此作为。不知深夜梦里,是否能听到那些无辜的孩子在泣血啼哭?是否知道那些失了孩子的父母是如何悲痛欲绝?”悦宁一声声逼问之下,玄慈竟然无话可说。   叶二娘见此情景一声呻吟,再也支持不住,晕倒在地。   萧远山惨笑着对萧峰道:“那日雁门关外,中原豪杰不他问情由,便杀了你不会武功的妈妈。又将你抢了,去交给别人,当作他的孩儿。孩儿,你说此仇该不该报!”   萧峰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焉可不报?”踏上两步,指着慕容博喝道:“慕容老贼,你这罪魁祸首,上来领死吧!”   慕容博一声长笑,纵身而起,疾向山下窜去。   萧远山和萧峰齐喝:“追!”分从左右追上山去。   这三人都是登峰造极的武功,晃眼之间,便已去得老远。悦宁虽然与他们一起动身,却落在了后边。   慕容复叫道:“爹爹,爹爹!”跟着也追上山。他轻功也甚是了得,但比之前面三人,却显得不如,只与悦宁一同缀在后边。   霎时间,几人的身影都隐没在少林寺的黄墙碧瓦之间。 作者有话要说:  一直觉得玄慈虚伪的要命   ☆、第 51 章改错字   慕容博一路跑到了藏经阁,终于被萧远山与萧峰堵住,几个回合下来,毁了不少经书。   这时不知从哪跑来的鸠摩智前来搅局,怡好慕容复与悦宁也已赶到,局面变成了三对三。   萧峰心里估量了一下双方的战力,担心地看了悦宁一眼,悦宁却对他抱以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慕容博在已方占优势的情况下,详细地向萧远山叙述了自己燕国皇室后裔的身份,和他那个玩笑般的复国计划。   末了,他慷慨地表示,若萧峰愿意挥军南下,他便可以引颈就戮。   再场的人除了慕容氏父子,都是身居高位的人,听完他这个漏洞百出的计划,一时间都陷入了沉默。   萧远山对大宋早没了香火情,自然不会再意萧峰是不是会出兵,更不会管那慕容家的可笑计划是否可行,能不费吹灰之力便除了自己的大仇人,倒让他颇为意动。   悦宁自知在这件事上没有发言权,只是安静地看着萧峰。   萧峰果然干脆地拒绝了,任那慕容博以言语百般相激,萧峰却不为所动,他想起近年所见的,边关之上宋辽相互仇杀的惨状,宋辽百姓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情景,心意越发坚定起来。   悦宁伸出手来握住他的手,默默地传递着自己支持。   慕容博见无法说动萧峰,转向悦宁游说道:“萧大王若能为大辽开疆拓土,建立不世功勋,定能青史留名,介时夫贵妻荣,王妃定然也能流芳百世,在下的提议于双方都有好处,王妃何不劝一劝萧大王?”   悦宁反问道:“慕容老庄主,你不会以为今天过后,令郎还是江湖上受人尊敬的‘南慕容’吧?”   见到慕容复脸色一变,悦宁轻笑一声:“今日在场的江湖人士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他们可是全都知道了你们慕容家的身世,以及你们干过的那些龌龊事。”   悦宁顿了顿转向慕容博:“当年峰哥身世暴光之后,在江湖上是如何人人喊打,慕容老庄主亦是亲眼所见,不知你凭什么认为你在山东起事,会有人追随?”   慕容氏父子似乎这才想起这茬,一时脸色都精采万分,悦宁却不打算放过他们,继续问道:“你们打算在山东起兵?兵在何处?粮在何处?钱、马呢?山东夹在宋辽两国之间,地形大都是起伏和缓的丘陵,西部、北部却是平原,东北部又是女真人的地盘,不知你们打算如何据守?”   悦宁不再看向面色如土的慕容氏父子,转向鸠摩智:“吐蕃是大辽的属国,国师真要为这两个人得罪我夫妻二人?我夫君对大宋有几份香火情,对吐蕃可没有,介时我大辽大军压境,国师可能担得起这千古罪人?”   鸠摩智一噎,强笑道:“小僧只不过是担心旧时友人,自然是无意与大辽为敌的。”   悦宁轻哼一声:“国师既然担了这身份,那在我夫妻眼里,一举一动自然都代表了吐蕃,若国师有任何不合时宜的举动,我们自然都会视作吐蕃国师对大辽南院大王的挑衅。”   鸠摩智脸色数变,最后长叹一声,双手合什道:“小僧不敢。今日之事,小僧绝不会插手。”   慕容博见已方失了强援,知道大势已去,作出了最后的挣扎:“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你是大辽国之臣,却只记得父母私仇,不思尽忠报国,如何对得起大辽?”   萧峰昂然说到:“宋辽之间好容易罢兵数十年,倘若刀兵再起,契丹铁骑侵入南朝,你可知将有多少宋人惨遭横死?多少辽人死于非命?我对大辽尽忠报国,是在保土安民,而不是为了一己的荣华富贵,因而杀人取地、建功立业。”   忽听得长窗外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善哉,善哉!萧居士宅心仁厚,以天下苍生为念,当真是菩萨心肠。”   五人一听,都是吃了一惊。悦宁却是不动声色,她知道来人必定是那个哲学化身扫地僧。   慕容复喝道:“是谁?”不等对方回答,砰的一掌拍出,两扇长窗脱钮飞出,落倒了阁下。   只见窗外长廊之上,一个身穿青袍的枯瘦僧人拿着一把扫帚,正在弓身扫地。这僧人年纪不少,稀稀疏疏的几根长须已然全白,行动迟缓,有气没力,不似身有武功的模样。   扫地僧将几人在藏经阁内的行径一一道来,末了指出了萧远山、慕容博及鸠摩智三人均内修习武功过度伤了经脉一事。苦劝三人精研佛法,以化解体内戾气,治疗内伤。   听到这个消息,别人尤可,萧峰却是第一个跪了下来:“求大师出手医治我父,他所杀诸人,所造恶业均是因我而起,万般因果皆由我来担。”   扫地僧摇了摇头:“现下能救萧居士的,只有慕容居士;能救慕容居士的,也只有萧居士。只要他们二人放下仇恨,精研佛法洗髓锻筋,一切内伤即可化解。”   悦宁听的咦了一声,扫地僧的话让她想起了少林的易筋经和洗髓经,   听到悦宁的声音,扫地僧向她看了过去,一直以来不动如山的脸上首次出现了惊讶的表情:“女施主是大有来历之人,竟然到得此间…”   悦宁笑了笑:“能看出我的来历,想必大师离最后一步已然不远了。”萧峰听得脸色一变,牵着悦宁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扫地僧轻轻摇了摇头:“我虽然对天道渐有感知,但可惜佛法不精,迟迟未能踏出最后一步。”   悦宁扫了一眼阁中面色各异的众人,开口道:“大师自然是精于佛法的,只怕是太过精专,反倒成了执念。就如大师明明有救人的方法,却执意要以佛法渡人,方肯出手。”   扫地僧摇了摇头道:“须知佛法在求渡世,武功在于杀生,两者背道而驰,相互制约。本寺七十二绝技,每一项功夫都能伤人要害、取人性命,凌厉狠辣,大干天和,是以每一项绝技,均须有相应的慈悲佛法为之化解。”   “可是在我看来,他们皆是急于求成,练功过度伤了经脉。我公爹是阳气过旺,虚火上冲,慕容老先生却是阴气大盛,风寒内塞。”悦宁此前听得扫地僧对他们症状的描述,心里已经对他们的伤势有所了解。   “大师出手或许可以顷刻痊愈,可以世俗的法子医治,却也未必不能成功。”   扫地僧长叹一声:“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两位施主若能放下屠刀,化解仇恨又何必在红尘世俗中苦苦挣扎?”   “大师四大皆空,尚且有所执,何况我等凡俗之人?我只知天理昭彰,报应不爽。我萧家与慕容家的恩怨,慕容老先生当年种下了恶因,天道循环,这恶果自然也是要他来偿一偿的。大师一力要渡慕容老先生出家,可曾想过这三十年来死在慕容家野心之下的冤魂要如何安息?”悦宁觉察到身边萧峰的不安,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萧远山听到这里,点了点头:“不错,大师是否能亲口对三十年前我无辜惨死的妻子,以及三十年来死在慕容老匹夫手上的冤魂说一声,慕容博之前所为全都一笔勾销?”   扫地僧沉默了半晌,长叹一声退开了一步:“我说不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     ☆、战神图录   见扫地僧不再阻拦,慕容氏父子自知大势已去,便想立刻离开藏经阁,却被悦宁拦住,两人动起手来。一时间藏经阁内剑芒如雨,啸声刺耳。   扫地僧见到悦宁的剑法,轻轻咦了一声,挥动衣袖拦住了两人:“今日诸位损毁的经书够多了,还请移步。否则这寺中的大小和尚就要没经书可读了。”   悦宁只觉得手中长剑似乎撞上一面无形的气墙,剑尖上所附着的力道全都化为虚无,连忙向后一跃避了开去。慕容氏父子乘机纵身而出。   萧峰与萧远山已双双抢出院子,将去路堵住。四人二话不说,已经打成一团。   悦宁见状不再出手,站在廊下观看。   扫地僧也走了出来:“我观女施主的剑法,似乎颇不寻常?”   悦宁微微一笑,答道:“此剑法名为‘覆雨’,是我爹浪翻云跟据洞庭水势所创。大师可愿意指点一二?”   扫地僧双手合什念了一句佛号:“不敢当,旦求一观。”   悦宁执剑直指扫地僧:“大师请了。”   萧峰正与慕容复对阵,猛然听见覆雨剑特有的剑啸声响起,心里一惊。扭头瞥见悦宁正与扫地僧对阵,心里焦急万分,一时间连下重手,将慕容复打成重伤,见他再也无力起身,便转身一掌拍向扫地僧。   扫地僧正专心观察悦宁剑势,见萧峰一掌拍来,挥袖化解了他的掌力。   悦宁及时出声道:“峰哥放心,大师是在指点我。”   萧峰停住脚步,见扫地僧确实处处留有余地,这才放心下来,转而为萧远山助阵。   慕容博本与萧远山相持不下,现下萧远山有了萧峰这一助力,局面立时对他不利起来。   萧峰方才心忧悦宁下了重手,慕容复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萧家父子将自己父亲毙于掌下,心中悲恸万分。   萧远山看着地上慕容博的尸体,心中却是一片茫然。   这三十年来,他处心积虑,便是要报这杀妻之仇、夺子之恨。   现在数十年来恨之切齿的大仇人,一个个死在自己面前,他心中却是说不出的寂寞凄凉,只觉得这世间再也没什么事情可干,没有地方可去。   这时天地之间异象陡生,原本天气晴朗,夕阳晚照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狂风大作。更让人惊异的是,这阴云狂风似乎是以对恃中的扫地僧与悦宁为中心,缓缓集聚而来。更有肉眼可见的气旋绕着两人打转。   萧峰不知发生了何事,心中虽然焦急万分,却不敢上前打扰。   寺中僧人被这异象吸引,也纷纷聚集在了这藏经阁前。   身处异象中心的悦宁却并没有发现四周的变化,她面前的扫地僧明明是空手而立,在悦宁看来却仿佛面对的是一柄绝世宝剑,那庞大的压力仿佛一张无边无际的剑网,将她笼罩在其中。   寄情剑寒芒闪动,如流星般撞向这庞大的令人窒息的劲力。   悦宁的内力运转已到极致,原本尖利刺耳的啸声反而停了下来,园中剑气纵横激荡,扫过之处地上的青石莫不化为粉末。   悦宁的四周,原本无形的剑气竟化为雪白的涟漪,一层层向外推开,可这样无坚不摧的剑气却在碰到扫地僧时被化于无形。   悦宁不得不将剑意提到了极致。   突然之间,一幅幅神秘的浮雕出现在悦宁脑海中,她身处的地方忽然变成了一座广阔的石殿,石殿顶上四十九幅浮雕依次显现,越来越清晰。   这些浮雕将悦宁的心神身体与天地连接在了一起,她忘记了一切,仿佛自身已经与这一片虚无化成了一体。   忽然“呯”地一声轻响,剑气与劲力同时爆开,几乎波及整个庭院,四周的大树纷纷折断,在场的人急忙运功相抗,但凡功力差些的甚至无法站立。   悦宁已还剑入鞘,向着扫地僧长揖至地:“多谢大师相助。”   当年韩柏得到鹰刀,曾大方地借给悦宁看过,可是悦宁却没有获得任何进益。原本以为是没有这份机缘,不想却是因为那时她修为太低,虽然得到了传承却不能化为已用。   方才一场大战,却意外触发了之前获得的传承,借着“战神图录”这一外挂,悦宁成功晋阶先天高手。   扫地僧双手合什还了一礼:“我要多谢女施等主才是,若非女施主,我又怎能一观这等奇书。”方才悦宁在识海中触发了“战神图录”,正以神识与她相较的扫地僧也得以一窥全貌,受益匪浅。   此时风停云散,若不是庭中倒下的大树,与地上化为粉末的青石,众人皆要以为方才的种种异象是大梦一场。   萧峰看向悦宁,只觉得她面目晶莹,隐隐透着宝光,一身气韵越发出尘绝伦,仿佛随时会乘风而去,萧峰看得心里一紧,几步跨到她的身边。   悦宁正与扫地僧解说战神图录与覆雨剑法:“大师所见的浮雕名为‘战神图录’,是一位成功借此破碎的前辈为后人所留,晚辈曾有幸得以一观。至于晚辈所用的剑法,则包含着晚辈父亲对天道的所有体悟。父亲认为潮涨潮退,晨霜晚露,莫不隐含天地至理,所谓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以人为师,又怎及以天地为师?”   扫地僧蓦地全身一震,长叹道:“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说到最后一句时,音量转细,低回无限。   悦宁接着说道:“我爹当年已达剑随意转、意随心运、心遵神行、技进乎道的化境,乃古往今来剑术所能攀上的峰巅。号称‘唯能极于情,故能极于剑’。”   悦宁说到这里,萧峰已经听得呆了,他从末想到自己素末蒙面的岳父竟然是这样的牛人。   见扫地僧似有所悟,悦宁继续说道:“大师以佛法入道,对天道的体悟自是无人能及。但我爹爹因情用剑,以剑入道,也跨出了最后一步。而我爹曾经的对头,杀人无数,以魔入道,同样也顺利破碎虚空。正所谓万道皆道,魔道之间仅仅相隔一线,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大师又何必执着?”   扫地僧向着悦宁长揖至地:“多谢女施主点化。”   悦宁侧身避开:“不敢当,若非大师相助,我也不能领悟‘战神图录’。”   扫地僧摇了摇头:“女施主身怀大机缘,便是没有我也会有别的机遇,况且老衲借此也受益颇多。”   说着他上下打量了悦宁一下:“女施主剑心晶莹,眼下道胎已成,为何还在这红尘俗世之中浮沉?”   萧峰见那扫地僧又开始要渡自家娘子,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里,顾不得失礼,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了悦宁的小手。   悦宁冲着扫地僧摇了摇头:“晚辈看的破生死,却堪不透情关。怕是要辜负大师的一番心意了。”   她一扫之前的出尘之态,转过头来冲着萧峰绽放出一个极为动人的笑容:“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   萧峰听得心底一热,伸手将悦宁揽入怀中,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身体之中。   扫地僧微笑起来:“人各有志,强求不得,女施主好自珍重。”   萧远山却突然跪在了扫地僧的面前:“弟子空在少林寺做了三十年和尚,如今番然悔悟,恳请师父收录。”   扫地僧看了看萧远山,见他面容平和,语气坚定,哈哈一笑道:“大彻大悟,善哉,善哉!”   萧远山道:“求师父收为弟子,加以开导。”   扫地僧道:“你想出家为僧,须求少林寺中的大师们剃度。”说着他看向院中的玄生、玄灭等人。   那些少林僧人本就担心萧远山所学到的少林派武功到辽国,现在他自愿在少林寺中出家正好解了他们心事,哪有不允之理?当下便同意为他摩顶受戒。   见父亲在扫地僧佛法点化之下,一意要皈依三宝,在少林寺出家。萧峰心里悲伤,却也无可奈何。   萧远山看着萧峰面色沉痛,轻轻笑了一下缓缓地说道:“我尘缘已了,心得解脱,深感平安喜乐,今后一心学佛参禅,峰儿勿再以我为念。”   萧峰虎目含泪,心中一阵悲伤,寻思:“爹爹年事已高,今日入得佛门,此后只怕更无重会之期了。”   如此想着,他跪下向着萧远山重重地嗑了三个头:“儿子不孝,不能在爹爹身边服侍,还望您老人家多加保重。”   萧远山含笑看着萧峰、悦宁挥了挥手:“你们去吧!”   两人复又跪下,向他嗑头拜别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战神图录是黄易小说“破碎虚空”中的奇书,男主传鹰进了战神殿见到了这四十九副图,后来借此破碎虚空。   他破碎前为自己的儿子留下一把“鹰刀”,刀里便有这战神图录。   后来这把刀被“翻云覆雨”中的男主之一韩柏得到了。   这是作者给女主开的挂。   ☆、物是人非   萧峰带着悦宁拜别父亲,却在院门口见到鸠摩智突施毒手,伤了刚刚寻到此处的段誉。   院中的扫地僧也见到了这一幕,他袍袖一拂,便将鸠摩智推出数丈之外。   鸠摩智不也停留,转身飞奔下山。   萧峰见段誉身受重伤,上前施救。少林僧人玄生取出治伤灵药,给段誉敷上。悦宁也取出“碧凝丹”,让他吞了一粒。   萧峰眼见山风猛烈,段誉重伤之余,不宜多受风吹,便将他抱到自己昔年的故居中来。   将段誉放在炕上睡卧,萧峰坐在炕前。顺手拉开炕边的桌子的一只抽屉,不禁一怔。   只见里面放着的都是些小孩子的玩物,有木雕的老虎,泥捏的小狗,草编的虫笼,关蟋蟀的竹筒,还有几把生了锈的小刀。这些玩物皆是农家常见之物,毫不出奇。萧峰却拿起那只木虎来,瞧着呆呆的出神。   悦宁知道萧峰这是触景伤情,也不说话,只静静地依偎在他身旁,无声地安慰着这个一日内连遭变故的男人。   萧峰手掌托着那只小小木虎,凝目注视。灯火昏黄,他巨大的身影照在泥壁上。他手掌握拢,中指和食指在木雕小虎背上轻轻抚摸,脸上露出爱怜之色,说道:“这是我义父给我刻的,那一年我是五岁,义父……那时候我叫他爹爹……就在这一盏油灯旁边,给我刻这只小老虎,妈妈在纺纱。我坐在爹爹脚边,眼看小老虎的耳朵出来了,鼻子出来了,心里真高兴……”   悦宁低声道:“我们在众人面前揭露了玄慈的真面目,想必他现在也得到应有的惩罚了,义父义母的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提到玄慈,萧峰这才记起自己为了追赶慕容博,倒把他给忘记了,自己这义父义母之仇还要落在他身上。还有虚竹,现下也不知如何了。   想到这里,萧峰站了起来:“宁儿且在这里歇息,我去山上看一看那玄慈与二弟如何了。”   悦宁点点头,叮嘱道:“那些武林人士不知走光了没,峰哥千万小心。”   萧峰低头亲了亲悦宁的额头:“放心。”   他避开路上三三两两从山上下来的武林中人,一路走到了少林寺的山门前。   怡在此时,寺中出来一人,却是虚竹。他见到萧峰,大喜之下,抢步走近,说道:“大哥,我正在到处找你,听说三弟重伤,不知伤势如何?”   萧峰道:“我救了下山,安顿在一家庄稼人家里。”   虚竹道:“咱们这便同去瞧瞧可好?”萧峰道:“甚好,甚好!”两人并肩同行,走出十余丈后,梅兰竹菊四姝从林中出来,跟在虚竹之后。   虚竹说起,萧峰这才知道,那玄慈已经卸了方丈之位,在众多武林中人面前自绝于天下,那叶二娘也随之自尽了。   虚竹又说起已将丁春秋交给了少林寺戒律院看管,每年端午和重阳两节,少林寺僧给他服食灵鹫宫的药丸,以解他生死符时发生时的苦楚,他生死悬于人手,料来不敢为非作歹。   萧峰得知玄慈已死,一桩心事了结,只觉得心中轻快不少。听得虚竹对丁春秋的处理,拊掌大笑道:“二弟,你为武林中除去一个大害。这丁春秋在佛法陶治之下,将来能逐步化去他的戾气,亦未可知。”   两人说话间,已回到了乔家。见到屋内多了一人,不由得一愣。原来是钟灵得知段誉被人掳走的消息,离家寻他,却怡好在此地遇上了。   四婢与悦宁早已熟识,先前在少室山上情势所迫没能说上话,现在一见之下,早拉着她到一边嘀咕起来。一边说,一边眸光闪闪地上下打量着萧峰。   萧峰虚竹见了只是一笑,也不去管她们。   此时段誉已经醒来,见到萧峰与虚竹忙不迭地问道:“大哥、二哥,你们见到我爹爹没有?”   萧峰与虚竹俱都摇头道:“后来没再见到。”   段誉皱眉道:“那段延庆是我家大对头,我怕他跟我爹爹为难。”   萧峰道:“此事不可不虑,我便去找寻老伯,打个接应。”   这时梅剑端着一碗鸡汤,正进房来给段誉喝,听到了各人的言语,说道:“萧大侠,不用劳你驾去找寻,婢子这便传下主人号令,命灵鹫宫属下四周巡逻,要是见到段延庆有行凶之意,便放烟花为号,咱们前往赴援,你瞧如何?”   萧峰喜道:“甚好!灵鹫宫属下千余之众,分头照看,自比我们几个人找寻好得多了。”   当下梅剑自去发施号令。   段誉放下心事,却又开始挂心王语嫣,喃喃地道:“明日里咱们下山,不知能不能遇见王姑娘。”   一旁服侍的兰剑插嘴道:“刚才我们见到慕容公子一行人下少室山去,听到他们商量着要到西夏去,王姑娘跟了她表哥同行,这会儿早在数十里之外了。明日又怎么能跟段公子相会?”   段誉听得奇怪,向兰剑道:“多谢姊姊告知。他们到西夏去?却又为了什么?”   兰剑摇摇头:“我没听到他们说去干什么。”   虚竹道:“三弟,这一节我却知道。”他说出了从慕容家家将那听来的,西夏公主征婚之事。   梅剑忍不住抿嘴说道:“主人,你为什么不到西夏去试试?只要段公子不来跟你争夺,你做西夏国的驸马爷可说是易如反掌。”   虚竹连连摇头,说道:“不去,不去!我一个出家……”顺口又要把“出家人”三字说出来,总算最后一个“人”咽入腹中,房里的姑娘们却已同时笑了出来。   虚竹脸上一红,心里却蓦地一动,想起他与梦姑,是在西夏灵州皇宫的冰窖之中相会的,梦姑此刻说不定尚在灵州。现下他有众多属下,若是前往西夏,便可以打探一番。   段誉也劝说道:“二哥,你灵鹫宫和西夏国相近,反正要回去,何不便往往夏国走一遭?到了八月中秋之日,四方豪杰毕集灵州,定是十分热闹。大哥,你也不必急急忙忙的赶回南京啦,咱们同到西夏玩玩,然后再到灵鹫宫去尝一尝天山童姥的百年佳酿,那日我在灵鹫宫,和二哥两个喝得烂醉如泥,好不快活。”   萧峰听到段誉说起到灵鹫宫去饮天山童姥的百年佳酿,不由得舌底生津。看了看悦宁,见她面露向往之色,知道自己的小妻子怕是心动了,不由得嘴角边露出微笑:“我已挂冠而去,早不是大辽的南院大王了,自然也不必回到南京去。左右无事,我们夫妻与大家一同走一遭便是。”   众人听得一呆,但眼前一个书呆子,一个小和尚,对权势之事本也不在意,是以也没说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西夏之行   次日众人相偕就道。虚竹又道少林寺山门之前叩拜,祝告一番方才下得山来。   到得山下,灵鹫宫诸女已雇了驴车,让段誉卧在车里养伤。   走了两天,灵鹫宫诸女前来回报,段正淳与段延庆行进方向不同,两人已经错开,绝计不会碰面,段誉这才放下心来。   炎暑天时,午间赤日如火,好在离中秋尚远,众人只拣清晨、傍晚赶路,每日只行六七十里,也就歇了。在途非止一日,段誉伤势好得甚快。   这日一行人来到了咸阳古道。 悦宁骑马骑得累了,干脆弃了自己的马匹,舒服地窝在萧峰怀中休息,两人的恩爱缠绵闪瞎了一众单身狗的眼睛。   忽然间马蹄声响,后面两乘马快步赶来。后面那骑者口中叫道:“段公子!萧大侠!”   段誉回头看时,却是巴天石与朱丹臣,两人带来了段正淳的书信。   原来段正淳也得知了西夏公主招亲一事,便命段誉前往西夏,设法夺得这驸马之位。   段誉心里想着王语嫣,对这求亲一事自然是百般不愿。不过被巴天石和朱丹臣看着,他一时也无可奈何,只能照旧向西夏进发。   渐渐行近灵州,这西夏之行似乎变成了段誉的后宫妹子收集之旅,没行出数里,段誉便收获了一身男妆打扮的木婉清妹子一枚,之后又救下了挂在悬崖之上的王语嫣妹子。   萧峰等人到了灵州城内,不想几家大客店早住满了。只得又再出城,好容易才在一座庙宇中得到借宿之所,男人挤在东厢,女子住在西厢。   这天夜里,女子的惊呼声吵醒了悦宁,到得院中,发现萧峰、虚竹等人俱在,段誉正一身狼狈地从水池中起来,王语嫣面红耳赤地站在一边。   萧峰回过头发现悦宁衣裳单薄地站在院中,大步走来牵起她的手:“晚上凉,怎么不加件衣裳?”   悦宁冲着院中神情尴尬的两人歪了歪头:“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没顾上。”   萧峰一边侧身揽住悦宁替她挡住夜风,一边带着她向西厢走去:“没事,是二弟一时不小心。”   将悦宁送到门口,萧峰停下脚步:“好好休息。”   悦宁突然掂起脚尖在萧峰腮边亲了亲,见到他两耳发红的样子,不由得低头一笑,推门走了进去。   方才睡糊涂了,这会子悦宁才记起,似乎就是这时候,段誉决定了要为了王语嫣去争一争这西夏驸马。   按下心里的不屑,悦宁再次为自己挑男人的眼光点了个赞,开心地继续找周公下棋去了。   次日巴天石一早便到灵州城投文办事。   巳牌时分,便有西夏礼部的陶侍郎率领人员,前来迎接段誉,迁往宾馆款待。   原本一直非暴力不合作的段誉却突然积极起来,悦宁看在眼里,不屑地撇了撇嘴。   这一切正好落在萧峰眼里,他好笑地揉了揉悦宁的脑袋:“怎么了?看你今天似乎对二弟很不满。”宾馆房舍众多,萧峰与悦宁终于分到了自己的屋子,眼下两人便在屋子中休整。   悦宁不雅地翻了个白眼,轻哼一声:“二弟的心思谁都看的出来,他明明不想当这西夏驸马,却要为了王姑娘去争这个位置,这事要是万一成了,那西夏公主何其无辜?”   萧峰轻笑起来:“依我看二弟未必会成功。”   悦宁好奇起来,她自然是知道这事成不了,可连萧峰也不看好,倒有些奇怪:“二弟生得斯文俊秀,风度翩翩,又惯会哄小姑娘的,家世也与那公主相配,我倒觉得机会挺大。”   萧峰摇摇头:“若只是想要门当户对又何必弄出这些阵仗?要我说,最后谁能得中,还是要看那公主心意。”   悦宁点点头,心中叹服,萧哥就是萧哥,仅凭这么点蛛丝马迹,竟也将结局猜得八九不离十。   次晨起身时,众人发现段誉与王语嫣一同不见了。各人分头出去找寻,整整找了一天,半点头绪也无。   次日晚上,西夏皇帝在西华宫设宴,段誉依然不见踪影,竹剑便提出,由木婉清假扮段誉赴宴。   巴朱二人面面相觑,他们二人对这提议颇为心动,便细想起来又觉这计策过于大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此计虽好,可若被瞧破了,西夏皇帝一怒发兵,这祸可就闯得大了。”   两人并不知道萧峰已不是大辽南院大王,一边说,一边眼神却不住地向萧峰身上扫来。   悦宁近来日日渴睡,正倚着萧峰犯困,察觉到他们的目光,不悦地抿了抿嘴:“怎么?你们算计人家小姑娘的婚事,还不许人家娘家人讨个公道?”   萧峰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她,微微笑道:“可惜我已不是大辽南院大王,否则便能作为二弟的强援。”   巴天石闻言,脸上的失落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住,当下按住话头不提。   次日众人又分头去寻段誉,可是两人依然是影踪不见。   傍晚时分,众人先后回到宾馆。   萧峰道:“三弟既已离去,咱们大家也都走了吧,不管是谁做驸马,都跟咱们毫不相干。”   忽听得门外一人道:“巴司空,朱先生,咱们这就去了吧。”门帘一掀,进来一个英气勃勃的俊雅少年,正是穿了书生衣巾的木婉清。   木婉清的男装并无脂粉气,模仿段誉也是惟妙惟肖。事到如今要说放弃,巴天石与朱丹臣是无论如何也不甘心。两人挣扎许久,还是决定由木婉清进宫领宴。   萧峰亦要扮作大理国镇南王府的随从同去。   装扮停当之后,他看了看坐在桌边,一脸无聊把玩着手中的茶杯的悦宁:“那慕容复人品俊雅,武艺高强,倒是木姑娘的劲敌。我且去探一探,最好劝得他今晚不必赴宴了。”   悦宁撑不住笑了起来,伸手虚点着萧峰道:“峰哥你也学坏了!”   萧峰去得片刻又转了回来,惊讶地道:“慕容复竟也已不别而行。他的家将们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悦宁眨眨眼睛,知道这三个人现下定然是在那口枯井之中,笑了笑:“慕容复对这驸马之位志在必得,绝对不会离开的,一定是树大招风被什么人算计了。”   萧峰想了想,一时也没个头绪,眼看时辰将至,索性也不管了:“他来不了正好,倒省了我不少功夫。宁儿想一道去走一走么?”   悦宁兴趣缺缺地摆了摆手:“我才不去,你们几个大男人算计一个小姑娘的终身大事,有什么好看的?”   萧峰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二弟向来多情,如果真的娶了西夏公主,定会善待于她,宁儿不必担心。”   悦宁轻哼一声:“那峰哥你呢?是不是只要带回来了你都会…”   话还未说完,一个阴影投了下来,萧峰的吻霸道而又炙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将她的下半截话全都堵在了嘴里。   许久,悦宁软软地偎在萧峰怀里,萧峰轻抚着她满是红霞艳若桃花的面容,低下头盯着她水光潋滟的双眸:“知错了?嗯?”   悦宁望着萧峰幽深明亮的双眸,心脏不争气地狂跳起来,她将脸埋进萧峰怀里蹭了蹭,轻轻地点了点头。   萧峰满意地笑了起来,拍拍她的头:“宁儿若不想去也使得,带上竹剑她们一道,在灵州城内四处走走。只一样,不许惹事。”   悦宁伸手勾住了萧峰的脖子,用力地晃了晃,嗔道:“人家一直都很乖么!”   萧峰闻言一把搂住悦宁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觉得段誉在感情方面挺渣的,他明明不是段正淳的种啊,难道谁养的就会像谁?   第44章莫名被锁是肿么了?里面啥肉也木有哇塞   ☆、孕事   众人皆已换装完毕。当下木婉清、萧峰、虚竹、巴天石、朱丹臣五人来到皇宫门外。巴天石递入段誉的名帖,西夏国礼部尚书亲自迎进宫中。   萧峰等人陪着木婉清用过酒饭之后,转赴青凤阁外书房。走到半路,段誉终于带着王语嫣出现了。他们身边正是一同失踪的慕容复。   萧峰等人见段誉突然现身,都是惊喜交集。   萧峰一路陪着段誉一行进了内书房,见路上诸多布置,不由得暗自戒备。   待公主到来,听得那宫女拿着三个古怪问题向众人一一问来,萧峰料想这其中虽有深意,但显无加害众人之心,这才放下心来。   放心之余,不免也寻思起这三个问题问到自己之时,该当如何回答?念及悦宁,心里一动当即转身出了石室。   萧峰出了皇宫,突然醒悟过来,自己进宫前让悦宁带着四姐妹去游玩,此时恐怕不在宾馆,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正迟疑着要不要回宾馆,却听到头顶传来悦宁甜甜软软的呼唤:“峰哥…”   萧峰抬头一看,悦宁坐在酒楼二楼临街的位置上,提着一个巴掌大的酒壶,笑咪咪地看着自己。   见萧峰看过来了,悦宁提起桌上的东西,随手丢了一锭碎银子在桌上,纵身跳下楼去。   萧峰无奈地摇摇头,飞身接住了调皮的小妻子。   悦宁晃了晃手中的酒壶,见萧峰眼睛一亮,轻笑起来:“进宫这大半天,馋虫犯了没?”   萧峰轻轻将悦宁放下,扶着她站稳了身子,方才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淘气!”   此时天色已晚,街上已没有什么行人了。萧峰牵着悦宁在街上慢慢走着,一边将在宫中的种种见闻一一道来。   悦宁听了那三个问题,兴致勃勃地追问起来:“那峰哥你会怎样作答?”   萧峰看着悦宁无奈地笑道:“我如何回答你怎会不知?”   悦宁拉着萧峰撒娇地道:“我想听你说嘛!”说着凑近了他耳边,轻声道:“说了,我也告诉你一件事。”   “我这一生最快乐逍遥的地方自然是在咱们养伤的山洞里。”萧峰咳嗽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说。   悦宁听得“扑哧”一下笑了起来:“你们这三兄弟倒也有趣,生平最快乐逍遥的地方一个比一个古怪。”   被她这一打岔,萧峰也说不下去了,想了想的确是这样,不由得失笑地摇摇头,追问道:“宁儿要告诉我何事?”   悦宁脸上一红,拉着萧峰的大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峰哥,这里住了个小家伙。”   萧峰愣了半晌,突然反映过来,一连退后了好几步,猛地发出一声长啸,接着又纵身而起狠狠地跳了几下。   悦宁看着兴奋的萧峰忍不住笑出了声。   萧峰却突然返身问道:“多久了?”   对头萧峰的灼灼目光,悦宁低下头轻声道:“刚一个多月。”   萧峰闻言脸色一白,紧张地扶住了悦宁:“那你在少林寺的时候岂不是…”   悦宁闻言哭笑不得地轻拍了他一下:“那时候它还是个细胞呢!”突然反映过来,萧峰显然是听不懂这些的,只好含糊道:“二弟为我看过了,说是胎像稳固,没有妨碍。”   萧峰想到刚才悦宁还从酒楼上飞身跳下,恨不得把她抓过来好好修理一顿。   当下便小心翼翼地将悦宁抱起来,运起轻功返回宾馆,不由分说地将她摁在了床上。任悦宁磨破了嘴皮子,萧峰只是坚持要等大夫确认过她身体无恙之后方能起身。   这时段誉收到段正淳遇险的消息,一行赶回宾馆与萧峰夫妻作别,收拾了行李,径即动身,在灵鹫宫部属的照应下马不停蹄向南而行。   悦宁此时不宜赶路,萧峰见段誉一行人多势众,又有灵鹫宫部属助,便不曾与他们一道。   两人留在西夏参加了虚竹与西夏公主的婚礼后,又多住了月余,此时悦宁怀胎己近四月,胎象稳固。   因中原武林对萧峰怀有莫大敌意,两人便打算同虚竹一同前往灵鹫宫待产,不料却收到了镇南王夫妇薨逝的消息。   四人大惊失色,赶到大理时,镇南王夫妇已经下葬。众人参加过段誉的登基大典,便一同回了天山。   在前往天山的路上,悦宁手下几个掌柜得知了她有孕的消息前来请安,带来了大宋太皇太后薨逝的消息。   悦宁抽空见了他们,并与他们一一交谈了几句,掌柜们奉上为少主人准备的礼物后便离开了,离开时每人或多或少都带走了几个小小的“礼物”。   在萧峰不知道的时候,悦宁精心构制的一张大网悄然展开,许多消息源源不断地被传了回来。   因顾忌悦宁身体,一行人走的并不快,等抵达天山时,悦宁的身孕己有6个多月了。   此时一名李姓妇女向身在上京的耶律洪基进献了一首“挟谷歌”,这位努力造人中的爷爷终于注意到自己唯一孙儿的尴尬处境,下令将孩子接进宫中教养。   时光飞逝,怀着8个月身孕的悦宁肚子大得吓人,虚竹已经证实,悦宁肚子里的是双胎,并且极可能早产,萧峰紧张不已,日日盯着悦宁。   此时耶律洪基听从了大臣的建议,在游猎之时带上了皇孙耶律延禧,不但保住了孩子的性命,还使耶律乙辛露出了马脚。   当悦宁经过四个时辰的阵痛,产下了一对可爱的龙凤胎时。终于觉察到上当的耶律洪基废黜了耶律乙辛及其党羽。   在两个宝宝满周岁时,耶律洪基追封太子耶律浚为昭怀太子,以天子礼改葬。同时诛杀了耶律乙辛,将一直无所出的皇后萧坦思废为贵妃,又将她的妹妹萧翰特懒赶出了皇宫。   接连遭受变故的耶律洪基大病一场,病好之后,身体与精力都大不如前,他终于接受了自己已无法再有子嗣的事实,转而开始精心教导皇孙,意欲百年之后传位于他。此后,终其一生,耶律洪基都再没心力图谋大宋的疆土。   两个宝宝周岁后,悦宁让手下找了许久的气候温暖风景宜人的无人小岛终于有了消息。   成功搬空两座王府,化身土豪的悦宁花了些银子打点官府,顺利地将小岛买了下来,与萧峰开开心心地一道带着宝宝们当起了岛主。   从此江湖上的纷纷扰扰,朝堂上的起起伏伏在也不曾被两人放在心上。正所谓: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   明天上木婉清番外,可能会黑段誉,对段公子是真爱的请慎重。   下一篇写复联,主美队,女主同样是原创,结局一定是HE。有兴趣的可以包养我~~   ☆、木婉清番外   “启禀娘娘,皇上今夜去了辰贵妃宫里。”   挥手让被自己吓得战战兢兢的小宫女退下,木婉清看着镜中的自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庞。   有多久没见到段郞了?是一个月,二个月,还是半年,一年?   深宫里的二十年仿佛一个轮回,自己的脸上再也找不到当年清丽绝伦的影子,剩下的只有用严妆与珠宝堆砌起来的,雍容华贵的木贵妃。   “红颜未老恩先断,斜倚薰笼坐到明。”木婉清喃喃地念着萧夫人曾经说过的诗句,心中已是一片冰冷。   这深宫中的夜晚,这样长,这样冷,可段郎却从来都不会知道。   曾经的甜蜜在这样的夜晚已经成了心底重沉重的负担,曾经的情意仿佛都成了笑话。   木婉清闭上眼睛,耳边却响起当年自己封妃时,萧夫人的叹息,和她对萧大侠的抱怨:“他的心里到底有几个好妹妹?”   原来在那么早的时候,萧夫人就已经预见到了今日自己的遭遇。   同意进宫时,自己不是没有彷徨,可只要一想到自己独自一人在这世上冷冷清清,段郎却与旁人卿卿我我,活快犹似神仙,自己的心里就有如一把火在烧。   现在想想,这把火烧掉的又岂止是王语嫣的幸福!   终于能与段郎双宿双栖,幸福来得这样突然,让她根本无法去思考,大婚不过一年便能迎立新人的段郎,是否真的能成为自己的良人。   不是没有看到王语嫣悲凉的眼神,钟灵黯淡的神色,可是沉浸在幸福中的自己,却完全忽略了这一切。   可是这样的幸福却像一个肥皂泡,脆弱得轻轻一碰便破灭了。   是从见到那个软弱如菟丝花一般的少女开始的吧?   段郎出宫探望大哥大嫂,回宫时却带回了一个少女。   那少女娇娇怯怯,轻轻袅袅,仿佛风中摇摆的鲜嫩柳枝,总是用隐隐含着泪光的大眼睛,含情脉脉地看着段郎。   看着段郎对那少女呵护备至,执意要将她封为妃子,木婉清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有了一便有了二,当看到那个明艳如火的女子出现在皇宫时,木婉清已经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了。   一次又一次,木婉清心已成灰。   直到几年前,段誉带回了一个与皇后年轻时一模一样的女子,在宫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那女子身形比皇后年轻时丰满,眉目间带着英爽之气,五官却是与皇后年轻时一模一样。   这一次,皇后的哀求,钟贵妃的痴缠,柔妃的眼泪,甚至是木贵妃腹中孩子的生命,都没能阻止那女子登上贵妃之位。   为了表示自己的疼爱,段郎甚至为了她专门赐下了“辰”字作为封号。   宫人将这个消息报上来的时候,王语嫣和钟灵正在木婉清的宫里安慰她这个刚失去了孩子的母亲。   听到这个消息,她竟然奇异地没有感到心痛。   是啊,还有什么样的痛苦能比得上失去了盼望多年的孩子的痛呢?   木婉清才发觉,不知道从何时起,当年温文婉约的王语嫣,竟然有了这样阴毒冷酷的眼神。最是天真娇俏的钟灵竟也有这样幽怨绝望的表情。   从那以后自已能见到段郞的次数越来越少,各种赏赐却始终源源不断。   可是再多的珍奇异宝,又怎么能温暖一颗早已绝望的心?   木婉清从没如此羡慕过萧夫人,她占据了萧大侠的整颗心,得到了萧大侠全部的爱情。萧大侠看她的眼神,仿佛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这样的疼宠珍视,是木婉清从来没有得到过的。   哪怕是最初相识的时候,在段郎的心里都还记挂着一个钟姑娘。   木婉清还记得最后一次见到萧夫人的情景,那时她与萧大侠将要破碎,前来与段郎道别。   明明是一般的年纪,萧夫人是娇艳明媚的少妇模样,而自己却只能用厚厚的脂粉和层层的珠宝来遮盖自己的苍白与憔悴。   日复一日的等待磨去了自己的美丽与灵气,现在的自己就像多年以前爱而不得的母亲,一颗千疮百孔的心里,只剩下怨毒和仇恨。   萧夫人临别时的话语仿佛便是自己这一生的注解: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正式完结。   下一篇写复联,主美队,女主同样是原创,结局一定是HE。有兴趣的可以包养我~~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